第 21 章
适时,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皇上,祁夫人来了。”
这两年虽然谢煜人在京中,打仗的是镇北侯谢昶,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年边境屡遭侵犯,大昭国力单薄,谢昶又身受重伤,是谢煜顶起了谢昶的位置,将荻国打的屁滚尿流。
当年众人都言,镇北侯府子嗣凋零,最有望继承爵位的只有长子谢煜。
而唯一能后来者居上的,也只有长子谢煜。
这次捉弄江二姑娘又连累谢小侯爷的事,弄的在场众人神色各异,都对昭阳公主做的这些事怒不可遏,要不是念及身份,怕是早就开嘴骂了。
虽谢煜水性好,可他毕竟腿疾未愈,此一番操碎了不少人的心。
江关见到祁夫人入内,一脸凝重的神情看向她:“小侯爷为救爱女不知所踪,没想到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便惹出了这种祸端,镇北侯府这份大恩,江家不敢忘。”
祁氏拢着手,眼神复杂,没有接话。
昭阳公主觉得有些好笑,那江二姑娘的死活根本不重要,他关心的原来是谢煜。
这人嘴里说的一套,心中想的又是一套,还真是耐人寻味。
在众人暗地里不满昭阳公主的时候,祁氏却来到了她的身侧,没有半分责怪之意:“那条溪流老妇不是没见过,对于我儿来说最寻常不过,殿下莫要自责。”
这么一说,比责怪还让昭阳羞愧,她下意识抬眸看向祁夫人:“夫人不怪我?”
“我儿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自会平安归来,他从翻身上马背的时候,想必已做好了后面的打算,自然也会算到,会有落水的可能。”祁氏温声转身向江关询问:“就是不知道江二姑娘,会不会水。”
这个问题问的江关默了声。
这父亲竟连自家女儿会不会水都不知道,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因为曾经是个武官,没有文官的那些弯弯绕绕,是以这些年被同僚调侃而不知,闹出了不少笑话。
就连皇上和太子看他的目光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江关觉得有些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咬紧牙关,想起儿时江君凝与林家公子还救过一只落水的猫,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女自然是会水的。”
江君凝并不会水,救猫的那次落水和这次落水,都险些要了她的命。
儿时被捞上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江老夫人寿宴,江府众人都注意力都不在她这,若不是被人救下,那她八成得挂。
醒来后,宋氏告诉她是林家公子路过救的。
可他的父亲,却没有来看过她一次,甚至无意间还夸赞她水性好。
一个清甜的声音闯入晦暗的光线中:“小侯爷。”
江君凝坐在马上,眼睁睁的看着江玉沁远远奔过来,可发现她身后并未有谢煜,只有一行侍卫,眼睛一转,招呼也换了。
“妹妹!”
一声妹妹叫的凄苦无言,见江君凝从马上下来,直接扑在她身上大哭起来,好像她现在看到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一样。
好嘛,若不是没看到谢煜,想必这江玉沁连面上的功夫都忘了做一下了。
江君凝扶着她的背:“姐姐莫要担忧,妹妹没事的。”
江关听到声音也出了帐篷,小跑过来,一脸担忧的浑身看了她一番,松了一口气:“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江君凝眨着眼,想着这二人赶紧将这表面功夫做完,她累了,也乏了,只想沾着枕头睡会。
对于这种不是出于真心的关怀,她也懒得寒暄了。
江玉沁从她身上移开,将她拉到了一旁,看着她此时有些散乱的发髻,衣衫也被划破,露出一大截白皙的皮肤。
见没与谢煜一同归来,也放下了些心,她对江君凝小声道:“女子闺中清誉最是重要,今日之事,可万不能声张。”
这厢昭阳公主和皇上还有几个大臣也朝这方走过来,江君凝福了福身子问了安,脸色很是苍白。
见众人朝后看去,江君凝也明白了众人的意义,于是道:“小侯爷也无恙,只是落水之时与小女子冲散了,听侍卫说,他已经回营帐换衣物了。”
见两人平安归来,众人也算松了一口气。
在得知她今夜与江玉沁一个营帐的时候,她更是无奈,本头就疼呢,指不定她今夜又有什么话要套。
昭阳公主浑身打量着她确实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事,是本宫的错....”
这话说的带着几分自责又无奈,众人好整以暇看着昭阳公主,都在等着看这姑娘是不是与他爹一般利令智昏。
哪料的江君凝只是摇摇头:“这事不怨公主,即便是没有公主那马也一样会失控。”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诧异,昭阳公主也觉得那马有端倪问:“江二姑娘是说是马的问题?”
“是,臣女亲眼见过,这匹马也摔到了臣女弟弟。”江君凝抿着唇,回忆着当时发生的情景:“猎场上的马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没有理由被一个没有射到身上的箭吓到,所以,臣女并不信那马是因为殿下的箭才受惊的。”
众人看她的眼神由惋惜到诧异,其中也包括仁宗皇帝,没想到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的女子竟能想到这一层。
昭阳公主手不自觉拉上江君凝的手,这一扯,她撕了一声。
昭阳公主微微拧眉:“你受伤了?”
江君凝嗯了一声:“无碍的,不慎划破的,一些小伤罢了。”
昭阳公主欲言又止,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没有说一句责备自己的话,嘴角不由向下摁了摁。
她很欣赏这个姑娘,觉得她和那种只会做个表面功夫的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昭阳公主看着她的眼神复杂:“可你知道,最后是因为本宫.....”
“殿下是为了救臣女。”江君凝没让她说完:“殿下是好心,臣女还要谢过殿下。”
昭阳公主一愣。
她这番说,想必她的禁闭都免了,昭阳对她更是感激,昭阳突然转过身:“父皇,她受伤了,让儿臣帐中的女医为她看看伤情吧。”
站在边上的父女二人有心想拦,他们怎会想让江君凝和昭阳公主攀上关系。
昭阳公主凛冽的眼风当即扫了过去:“江侍郎好似对本宫意见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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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
夜晚的云承山偶有夜枭哀嚎,远山层峦叠嶂,雾气萦绕,帐篷外偶尔有脚步声经过,谢煜并不在意,他并未直接去面圣,一则是想换身衣物,虽然衣物被烤干了,可穿上之后身子还莫名有些不适。
二则是怕别人误会,毕竟孤男寡女的共处容易惹人非议,再影响了闺中女子的清誉。
所以他回来第一件事是先换一身衣裳。
白日的事皆在他预料中,唯独没预料到昭阳公主的那一箭。
一个黑影从账外一跃而入,谢煜回过神问:“可是有消息了?”
暗卫拱手:“小侯爷,三皇子确实是收了三万两白银...”
谢煜平静的看着他,让他把话说完。
暗卫继续道:“那官员确实瞒报了灾情,属下查了,很多受灾的百姓没有得到安置,那些银子都安抚给了受灾的百姓,三皇子还贴了了不少银子,那些官员,根本就是趋利避害,将三皇子过失说了,对其功绩却只字不提。”
暗卫说完有些义愤填庸:“这三皇子为何自己不说,但凡他喊一个冤字,皇上都会派钦差去彻查。”
刘恒认罪,那就再没有由头去彻查,这次赏了府宅,又罚了紧闭。
既然皇上心底明白,对刘恒来说,就不算坏事。
谢煜面无表情看着他:“将春猎的女眷所有马匹,经手之人的名单列一个,碰一下都算。”
暗卫不解:“那岂不是大海捞针?”
这个谢煜自然知道,他抬起眼眸:“有了名单,她提防起来,也更容易些,到时候名单不必过我,直接给江二姑娘送过去。”
暗卫领命出去,没走多久就碰到了忧心忡忡的夏临,二人打了照拂,暗卫问:“怎么了?”
夏临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哼了一声,皱眉道:“没事。”
暗卫:“???”
这平日里的话篓子,今日竟然没话说了,还真是前所未见。
不光暗卫前所未见,夏临也觉得前所未见,不管他怎么想,事实都摆在了他面前。
当他看到谢煜面容的时候,他更是难过,那般好的家世,那般好的样貌,竟给了这样一个人。
而且他特意避开了众人的眼皮子。
换衣服,换衣服,还不是为了怕大家闻到什么味道...
这是摆明了还不想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仅剩的怜悯心在作祟,他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家主子。
夏临手上仍然握着那个药丸,他还记得那太医闻了这个药丸是什么反应,说出来之后,他差点没羞愧而死。
要不是真真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药丸是男主子亲手给他的,那可真是难以置信。
甚至有些后悔为何不让那些人都进去看看他主子什么德行。
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认账。
这事必须告知夫人,否则他那男主子想始乱终弃,还不是一张嘴的事。
他咬着下嘴唇,久久没有出声。
谢煜刚想要问一下什么事,可这夏临看他是什么眼神?
憎恨?懊恼?
还带着一点责怪?
谢煜道:“你再这番看我,便将你的眼珠子扣下来。”
夏临回过神来,默默的摊开了手,谢煜看着他掌心的药丸,问:“可是查出这药丸是什么了?”
他气鼓鼓道:“此丸能缓解一种药。”
谢煜目光微诧:“什么药?”
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夏临看着掌中的药丸,慢条斯理道:“它...能缓解情,药。”
谢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