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但是乌龙
什么头昏脑胀,恍恍惚惚,全让这消息冲开了,卫临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这场早产,怕是跟那位宁小主有关系,只是到底为什么,生产前熹妃就风头正盛,此刻更是产下龙凤双子,要是她知道了这些野猫的由来追究起来,皇上一怒之下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卫临恨不得扔下这一摊子这就冲到春禧殿去,好好问一问她到底在想什么,不爱惜身体就算了,这是连命也不要了?可惜今天过去太过引人注目,而且他也没有理由问……那帕子他没带在身上,有了那帕子,他也才有理由去接近、去关心、去询问。
……
他早已是心急如焚,偏熹妃这里一应事宜离不开人,他又不能直说要去讨个说法,直在永寿宫耽搁了四天,也到了给叶澜依请平安脉的时候,他特地带上了那手帕,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另一颗树上的结果了,他只想问清楚,先前那么努力的活着,怎么这时候却是副不要命的模样。
……
卫临跪在叶澜依跟前,没唐突拿出那块手帕,只低着头语气严肃道:“微臣有事禀告。”
叶澜依正抚弄惜膝上的大猫,不乐意见他,正想着怎么打发过去,却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停下了抚弄大猫的手,也没急着搭话,只盯着他的官帽上顶珠,寻思卫临是不是为着劝她喝药想出了什么新的花招。
卫临见她不搭话,更俯下身去道:“此事与小主攸关。”
叶澜依也想看看他耍的什么花样,先冲着青儿一瞥,又将膝上的猫递了过去,青儿接过猫领着卫临身后那小太监就下去了,她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事?”
卫临想着这事要一点一点问,也就没急着拿出那手帕,小试探着说起那猫来,“小主的团绒看着又大了一圈。”
叶澜依甫一听他提起团绒,心里嗤笑起来,不知卫临这人是耳聪目明还是真跟熹妃一派关系亲厚,好些消息得知的倒是很快,这时提这猫还能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她也不打算接招,只回道:“确实,卫太医耳朵不行,眼睛却好。”
卫临见她兜着圈子装听不懂,心里莫名上来一股无名火,直开门见山道:“小主聪慧,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前些日子熹妃娘娘早产,小主可知道?”
叶澜依还是那副冷冰冰不关己事的模样,“听说了,熹妃娘娘产下龙凤双子可是大喜事,宫里谁不知道。”
卫临抬头盯住她的眼睛,“小主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譬如熹妃娘娘早产的原因!”
叶澜依见他直说,也不再绕圈子,回盯住卫临双眼,眼里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充满兴味,“怎么?按照卫大人的意思?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熹妃娘娘此番早产是因为野猫冲撞,小主的团绒能唤方圆百十里的猫!小主却说得好像全无关系?!”
“哦?大人的意思是我让团绒做的?难不成我还能使唤这猫不成?还有,即便是我做的,熹妃都还没找上门怎么大人就找过来了,大人是护主情切还是另有什么图谋?我听说现下大人只是温大人的徒弟,还没直接伺候熹妃呢,大人就这么急于立功好攀附熹妃?”
卫临听她将自己说成攀附权贵之人,只觉自己那想要来质问、关心的想法显得可笑,“难道小主看来我只是为了攀附权贵?难道就不能是为了性命?小主既然知道我是温大人的徒弟,那也应该知道皇上爱重熹妃娘娘,若是娘娘有个什么万一,我与师傅怕是性命不保,怎么,在娘娘心中我等性命就如草芥一般?”当年他父亲的性命不就是在所谓上位者的斗争中不明不白的没了,而今虽然人人都说叶澜依孤僻桀骜,她对他也从未有过什么好脸,可他视她如当年,只觉得她既然爱惜自己性命,必不会视他人性命如儿戏,可此番事情竟让他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人。
叶澜依闻此质问还不觉有愧,直视卫临道:“温大人既攀附熹妃,难道没有做好这种准备吗?怎么富贵享得,风险就担不得?”
卫临听她如此回答,慢慢将头垂了下去,过了半晌,才将自己的真心话问了出来,“那么,微臣呢……我与此事并无牵连,你也说我不过是徒弟而已,平日里我在你面前侍奉比在熹妃娘娘面前多得多,小主竟一点也不念及我的安危吗?”
叶澜依一怔,她见卫临低下头去,还以为卫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正得意地看着眼前脑袋低垂的卫大人,没料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问题,霎时她目光竟闪躲了起来,有些不敢再落到卫临身上,将头撇了过去,卫临素日待她如何她心里清楚,那凝晖堂的合欢,她刚开始疑心,可收了几日,也察觉出了卫临当真只是想让她欢喜,并没有别的意图,此时被这样一问,话语间也变得没底气起来,“我……我并不知你也在……”
听她这么说,卫临轻笑了起来,“小主不刚还说知道我是温大人的徒弟,怎么现在又不知我在了……”
叶澜依被他一噎,心里那股倔劲也上来了,又将头扭了回来盯着卫临,“不管如何,卫大人此刻不还好好的在我面前吗?怎么大人是想向我要些什么补偿吗?”左右熹妃也没真的出事,她倒是有些搞不清这人此刻到底为什么一个劲儿地质问自己。
见这人是只说他,半句不提自己安危,卫临冷笑两声,复又慢慢将头抬起,凝重地、甚至有些凶狠地盯住了叶澜依的眼睛,声音也压抑不住高了起来:“是,微臣无事,那么小主呢?小主自己的安危呢?!”
叶澜依又是一怔,如果说刚刚卫临那些话是在为他自己鸣不平,那现下这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想明白这话是怎么绕到自己身上来的,搭话间也有些迟疑“……我?我的安危?大人在说什么?”
见她不明白,卫临干脆将话吐的干干净净,“是,小主的安危,熹妃娘娘是见过那团绒的吧!就算她不知团绒本事,也总有旁人知道的?要是有人到熹妃面前告了小主一状,小主又该如何?!难不成也是跟敷衍微臣一样说使唤不动团绒?小主的本事想必宫中不少人知道吧!”
叶澜依听着卫临这话慢慢咬紧了牙,她如何不知此时凶险,只是熹妃那等负心之人!那等负心之人怎么配活着!气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我的安危不必大人来关心!说白了我的身体也好做这事的凶险也好!到底与大人有什么干系!大人又何必猫哭耗子到我面前做这副样子!”
卫临怔在了原地,他确实……她又不知自己对她的心思,又不知道自己牵挂了她近八年……直到这时他才慢慢从袖里拿出了那块帕子,兰花朝上,抖着手递到了叶澜依面前,“小主质疑微臣,只说我无缘无故,或许,小主有没有想过,微臣心意是真……”
叶澜依一见那兰花纹样,猛就伸手将那帕子抓在了手里,眼中满是慌乱惊疑,这分明……分明是自己的手帕!八年前就已经遗失了,当时照顾她的是十七爷,她觉得是在十七爷手里,且十七爷收着她觉得也好,就像是自己当真与他有着联系……有着私情,因此也从未提起挑明过,但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卫临手里……难道是……难道是……“十七爷就当真……当真如此爱重她?竟要为此与我断了联系?”
卫临本以为这次她总能想起点什么了,,结果却听到了这话,当即如遭雷击,直愣在了那里,十七爷……她竟当真半点也不记得自己,只心心念念果郡王,对,对,当时小卓子说什么来着,凝晖堂是果郡王的住处,可笑他当真以为她只是喜爱合欢花,却没想到她是心上挂念那人,所以偏爱合欢,只盼那人合意欢喜!
叶澜依见他愣住,忍不住更加攥紧了帕子连连追问:“你快说啊!十七爷让你给我什么话!是怪我害了他的心上人?还是……还是要我帮着做什么?你愣着做什么?!”
此话一出,卫临犹如二次遭到雷击,刚刚那句他没留意,这句倒是听得清楚明白,果郡王心爱之人?熹妃?难道是熹妃在宫外与果郡王有了私情,后来弃他回宫,才会惹得叶澜依如此厌恶生气,以身犯险也要除掉熹妃,只是……熹妃那胎,如此看来,熹妃那胎怕是果郡王的,只是她不知道,若她知道……她又如此深爱果郡王……
叶澜依见他依旧不回话,已急到拿手去推他肩膀:“到底怎么一回事?!”
卫临连遭冲击,脑子里浑噩一片,只想着先掩饰过去,“没有……王爷没有说什么……是熹妃出事之前……他知道我是照料小主的御医……又信任我师傅,就给了我这帕子,只说让我好好照料小主……别的什么也没说。”
叶澜依见他语焉不详,还想再追问,却见卫临猛地站起身来,“小主若无他事……那微臣就先告退。”说完就往屋外走去,脚步间竟有些踉跄,活像遭了什么大事,叶澜依起身拦他不及,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
他走后,叶澜依跌坐在凳子上,手里还紧攥着那帕子,喃喃道:“十七爷……十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