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
是席明。
【日月昭昭(席明):记得吃饭。】
【日月昭昭(席明):[图片]。】
只看到来信人的名字,孟佳寻的手指就完全不听使唤,下意识点了进去,放大图片。
是一个蓝色的保温袋。
背景……似乎是她的宿舍楼下的桌子。
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又带着些许隐秘的期盼,孟佳寻小心地发出几个字:【西云:给我的?】。
对方迅速回复,像是一直握着手机等她的消息一样。
【日月昭昭(席明):嗯,放在你宿舍楼下,趁热来拿。不方便的话让你舍友帮忙带上去。】
顾不上其他,孟佳寻直接忽略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腹部,抓着手机立刻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后果断出门。
从二楼下去路程本就不多,再加上孟佳寻无意识地加速,原本一分钟的路程直接被压缩成十几秒。
不知道为什么,孟佳寻就是想快点、再快点。
似乎是为了尽快取到保温袋,或者说更重要的是……见到那个人。
“席明!”
声音顺着落叶的方向飘散,本就不大的喊声散落在风里。
那人应当是没有听见,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不过今天他没穿白衬衫黑长裤,而是套了一件卡其色的卫衣,宽大的卫衣掩盖不了他挺拔修长的身形。
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孟佳寻怔怔地看着飞沙扬尘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心悸,莫名的情绪袭上胸口。
对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转角。
孟佳寻的视线落回桌上,蓝色的保温袋在一众外卖塑料袋中显得异常突出。
指尖轻轻勾起袋子,袋口微微散着热气。
她垂着眼,捻了捻袋口,愣愣地在桌前站了几十秒,最终,眼底缓缓流出了笑意。
看。
冰块这不是化了嘛。
-
孟佳寻拎起袋子走回宿舍。
开门后,关梓月刚回来不久,看到孟佳寻手里的袋子,表现出好奇的神色。
“席明送来的。”
简单的五个字让关梓月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谁?”
她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席明。”
关梓月发出尖锐爆鸣:“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进展到这一步了?这都发展到送饭了!”
孟佳寻指尖灵活地打开袋口的结,一一把东西取出,孟佳寻没出声,关梓月却被她依次拿出的东西震得一愣一愣的。
关梓月瞪直眼睛,嘴里叭叭重复:
“不是,红枣薏米粥、肠炎片和止疼药我能理解,为什么还有暖宝宝啊?”
“等等,怎么还有?红糖姜茶,益母草?!”
关梓月满脸的不可思议:“哎哟我去,这男的看上去属于高冷挂的,也不像特别会照顾人的呀,怎么送东西这么到位贴心呢?”
但随即她又完成了逻辑自洽:“我收回之前对他的偏见,送个饭都考虑得这么周全,他肯定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情感分析大师关梓月明确下了论断,表情羡慕到溢出,抱着暖宝宝不撒手:“我的妈呀,谁来送我一个这样的啊!说真的男朋友就不能包分配吗?女的也行啊!”
孟佳寻从她手里抽出暖宝宝,小心地给自己贴好,边贴边没什么底气地红着脸辩解:“别瞎说,他还没明说,我们没确认关系。”
“哟哟哟,还没确认关系就嘘寒问暖什么都给你送全了,这要真成了男女朋友那还得了?”关梓月语气酸得冒泡。
“说不定到时候我这单身狗每天就指着你俩喂饭了。”
孟佳寻没再理会她酸成柠檬的羡慕语气,只抱起粥喝了一小口。
软糯香甜的粥在味蕾炸开,香气和热意从口腔一路蔓延到胃里,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喝完粥和姜茶,孟佳寻翻了会儿书,等消化了一些就剥开药粒服下。
老实说,能够喝完香甜的粥再吃药。
实在是一件很暖和的事情。
关梓月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控诉好友突然有人疼自己却依旧母单,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扭头看向孟佳寻,眼神疑惑:“不对啊。你俩要在一起了,那魏昭咋办?”
孟佳寻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几秒种后,又漫不经心道:“能咋办,当同学呗。”
“他要不愿意,当陌生人也行。”
关梓月听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精彩来形容,她从床上跳下来,凑到孟佳寻面前,姿态夸张:“哎哟喂,哎哟喂,我的姐,我的亲亲孟姐!”
“你挺狠啊!说不要就不要,连朋友都没得做,直接称同学了都!”关梓月边说边啧啧称奇。
“打着朋友的旗号,有的时候很容易过界,会直接威胁一段关系的稳定性。我得把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扼杀在萌芽里。”
“这是对他好,也是对我好。”
孟佳寻语气淡淡,声调却坚实有力,也是在说服自己。
关梓月摇摇头,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很好。”
“先前一直帮你解围,教你学习科研,在你身上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
“我要是他,捞得这么个结果,直接原地发癫,大家都别想好过。”嘴上这么说,关梓月却面无表情,看上去没心没肺。
孟佳寻也知道魏昭帮了自己很多,而且她之前甚至还在明知魏昭对自己有好感的情况下,接受他的帮助。
她垂着眼,语气变得低落:“就先算我……欠他的。”
“以后找机会再还吧。”
声音很轻,轻到两人都知道这就是个托词,完全不可能真正偿还。
请吃饭,请喝奶茶,这种小打小闹都是基于朋友来讲的。算礼尚往来,谈不上还人情。
魏昭能力强、家境好、颜值高,跟她最多算同学,说好听点能叫声学长。她能有什么机会、又有什么立场去还呢?
或许有些事,有些人,一欠,真的就得一辈子。
-
孟佳寻休息了一天,认真吃药修养,感觉身体好了些许,就照常去上课。
现在她坐第一排已经形成习惯,还会偶尔拽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关梓月一起,当然多数时候都是孤军奋战。
某些会点名的课关梓月死活不坐第一排。尤其是现在好几个老师都已经认识孟佳寻,老师们更倾向于请相对陌生的她来回答问题。
简直地狱。
但孟佳寻无所谓,现在她觉得第一排也不错,老师熟悉以后也不会再点她名了。
而且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抢,导致她先前养成的提前占座的优良习惯逐渐被摒弃。
不过……
孟佳寻微微蹙眉,看着坐在第一排靠边的男生。
魏昭今天穿得比较随意,简单套着一件青色的卫衣,姿态慵懒地抱着手,一双长腿交叠着,在空间逼仄的桌下无法完全伸直,以一个比较省力的弧度微微弯曲着。
他的头发比前阵子长长了一些,估计是没抽出空去剪,几缕碎发盖在眉间,平日里漆黑幽深的眸子阖着,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
似乎感受到旁边有人靠近,魏昭懒散地掀起了眼皮,拢了拢神,看向孟佳寻。
孟佳寻:“你怎么坐在这儿?”
魏昭挑着眉,压着声问,无赖一般:“这里是被告席吗?”
孟佳寻:?
魏昭放下手,疏疏落落地站起身,语气漫不经心:“既然不是,我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
孟佳寻:……
两人就这么站着大眼瞪小眼。
“你不进去?再耗下去上课了。”魏昭又后退了一步,侧开身,给孟佳寻留足了通过的位置。
孟佳寻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绕开他走了进去。
然后在隔着魏昭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下,刚准备拿出课本时,想了想,又往里挪了两个座位。
现在两人之间的间隔可以平躺一个半人。
魏昭眯着眼,打量着孟佳寻刻意和他拉开的距离,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然后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孟佳寻就眼睁睁地看着魏昭,当着老师和全专业同学的面,收拾好课本,站起身,低头垂眼却气势凌厉地,一步一步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上课铃声随着他坐定戛然而止。
老师被现在小年轻嚣张的做派震撼了几秒,随后故作冷静地推了推眼镜,调开演示文稿开始讲课,试图将刚才那一幕揭过。
孟佳寻不自在地往没人的一侧轻微地挪动身子,发现自己和魏昭之间的距离怎么都不方便再拉开,干脆直接摆烂,转而认真听老师讲课。
魏昭也没听课,就撑着手侧头看着孟佳寻,从她的头发丝开始顺着往下,一寸一寸,依次滑过秀气的眉头,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尖和嫣红的嘴唇。
五官都没有特别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就很耐看。
怎么看怎么好看。
孟佳寻整理着笔记,夹在耳后的刘海忽然垂下,她抬手把刘海重新勾回耳后,若有所感地扭头朝魏昭这边看过来。
却直接撞进了魏昭满是笑意的眼。
她慌忙别过头去,迅速平复呼吸,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拽回课堂。
但还是时不时向右瞟一眼,似乎想要看看魏昭的反应。
结果她发现……
魏昭这个逼,脸皮厚到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发现就发现了,他照看不误。
而且每次孟佳寻偷偷摸摸瞥一眼的时候,魏昭捕捉到以后,他的眼神还会变亮,笑盈盈地回应她。那表情就像是生怕她不看。
孟佳寻:……
好家伙,简直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