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孟佳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王昭苒商议选题。
整个期末周她过得可以说是焦头烂额，两周内六场专业考试外加三篇论文，生产队的驴听了都摇头。
至于魏昭，也正如她所料，自从上次说过再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联系过。
线上线下都是。
至于席明，只要孟佳寻不主动，他也不可能主动联系。
手机日常安静得跟关机了一样。
不过这只是孟佳寻的个人体验。
王昭苒就不一样。
当孟佳寻灰头土脸，每天强撑着空洞的眼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宿舍和图书馆两点一线的时候，王昭苒甚至还抽空联系上了本基指导老师，顺便将一个小师妹拐进了项目组。
小师妹名字叫穆可，虽然不是中文系的，但也对这方面也比较感兴趣，关键是乖巧听话能干活。
孟佳寻见到人的时候啧啧称奇，只能用佩服的眼神看着王昭苒。
真是时间管理王者。
当然关键是王昭苒把主持人的名额扔给她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孟佳寻也清楚，王昭苒这是把多加分的机会让给她，她自然也不能辜负对方的好意。
今天早上她们最后一场专业考试结束，孟佳寻直接就把王昭苒约出来讨论。小师妹明天还有一门考试，得临时抱佛脚，怎么都叫不出来。
“关于宋神宗年间的总集，我收集资料以后，发现以下几点可以挖掘的地方……”孟佳寻指着几个她拟定的题目逐一拆解分析。
神色认真，漂亮的眸子盯着屏幕，嘴里严谨而有条理地分析着。
“你手机一直亮屏，是有什么急事吗？”王昭苒笑盈盈地勾了勾刘海，指着孟佳寻的手机道。
孟佳寻思路突然被打断，有些懵，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一看，是关梓月的电话。
她心里疑惑，印象中今天她似乎出去团建了，好像是学生会组织的活动，这个点不应该刚吃上饭么，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什么事？”孟佳寻接起电话，十分疑惑。
印象中关梓月没怎么给她打过电话，基本都是微信联系。
关梓月听到她接电话，一口气终于喘匀了：“哎哟我的老天，终于接电话了，你人在哪呢？”
孟佳寻：“我在讨论间。有事说事。”
关梓月也不废话：“新北餐厅，席明和人打起来了，哎呀在电话里我说不清楚，你过来看一下。”
席明？
孟佳寻塞满数据文献的脑子像是忽然卡顿了一瞬，没反应过来：“和谁？”
关梓月正要开口，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随后孟佳寻只听到听筒那边一阵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各种各样一连串的杂音，混杂着数不清尖叫和哭喊，无尽杂乱之中，一声闷哼如闪电般破开一切，直直地闯入孟佳寻耳中。
像是幻听，很微弱，却又很清晰。
清晰到直接扯断了孟佳寻脑中的弦，一下字廓清了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因为考试和科研几乎被她屏蔽了的情感突然如冲垮闸门的潮水般疯狂涌入。
是席明的声音！
孟佳寻心头一紧，再想去听更多信息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掐断，只剩一片忙音。
恰好关梓月的微信弹了出来，是一条语音信息。
孟佳寻点开播放，把扬声器怼到耳边。
关梓月的声音十分急切，语气里的担忧几乎溢出屏幕：【五华路XX街新北餐厅，包厢是……我靠怎么又打起来了，算了等会儿我去门口捞你。】
顾不上其他，孟佳寻歉意地向王昭苒告辞，转身就走。
手腕忽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力捏住。
是王昭苒。
她紧紧盯着孟佳寻：“发生了什么？需要帮忙陪你一起去么？”
孟佳寻轻轻挣脱她的手，不自在地揉了揉，眼神闪烁：“没什么，我自己可以处理。”
王昭苒神情冷冽，开口却不容拒绝：“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你是要去新北餐厅吗？这会儿下班高峰，出门打车得堵很久，我骑车送你。”
孟佳寻仔细想了想，最终没拒绝，只是客气道：“麻烦你了。”
这里冬天黑得早，现在也就五六点钟的光景，天幕早已漆黑一片。
云很厚，遮住了星月的光亮。路灯吃力地散发着微弱的光线，尽可能为行人照明，但却总被寒风吹散。
白色的光在黑夜中越发显得惨淡。
孟佳寻跨上王昭苒的小电驴，没有多想，自然地伸手从背后抱住她。
空气干且冷，孟佳寻才出门几分钟触感就已经麻木，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她的头靠在王昭苒背上时，对方突兀的停顿和身体瞬间的紧绷。
王昭苒凭借其出神入化的车技在无数小轿车间自如地穿梭，丝毫不受路况限制，所经之处汽车喇叭鸣叫一片。
只六七分钟两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孟佳寻跳下车，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焦急张望的关梓月。
王昭苒也注意到了关梓月。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关梓月俏皮的卷发，小巧的鼻尖和嘴巴，一直往下滑到她纤细的脖颈和腰肢，掠过设计感极强的针织长裙，最后落在她精致的小黑皮鞋上。
王昭苒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眼眸幽深。
关梓月注意到孟佳寻，眼神一亮，迎了过来，拽着人就往包间走。
边走边急切道：“他们俩刚被拉开，打起来得相当突然，下手那叫一个狠，感觉两边都没留余地……”
包厢门被推开。
屋内桌椅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片狼藉。几瓶饮料翻倒在地，瓶口敞开，各色液体正汩汩往地上流淌，战况属实激烈。
几个人分别拉开席明和另一个人，两拨人分别站在包间两角，气氛僵持，中间距离很宽，像是隔着楚河汉界。
孟佳寻抬头看去。
席明面色阴沉，神情莫测地看着她，眼下乌青，脸侧有一道明显的划痕，白色的衬衫被崩开了几颗扣子，袖口和肩领处染上了些许脏污，听到门口的动静，凌厉的眼神扫射过来，带着几分孟佳寻从未见过的野性。
孟佳寻看到他受伤的样子十分心疼，下意识就朝他走去。
“咳咳……”
低哑的咳嗽声从另一端响起。
有些熟悉。
孟佳寻不受控制地扭头望去，瞳孔微缩。
是魏昭。
魏昭发丝凌乱，嘴角破了个口子，喉咙里滚出几声压抑的低咳。眉头紧拧，眼神如狼般凶狠。注意到孟佳寻转头，立刻放柔神色，下意识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可能保持平缓。
孟佳寻心口一窒，联系前后，忽然意识到和席明打起来的人是魏昭。
可，为什么呢？
算了。
孟佳寻摇摇头。
事情已经发生，再去探寻原因没有任何意义。
她又重新看向席明。
老实说，席明的这幅样子令孟佳寻很陌生，总有一种曾经老孟带给她的感觉。
她微微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不适，向席明走去。
王昭苒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孟佳寻转头看向她，王昭苒轻声提醒道：“先问清楚。”
孟佳寻恍然，转头看向他俩，魏昭没出声，席明冷着脸。
看来是都不愿意说，成。
于是她看向了关梓月。
关梓月张了张嘴，觉得这事儿发生得也很离谱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席明突然冷笑一声，满不在意地吐出一口血水，抬起苍白的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白皙的手上瞬间鲜红一片。
他漫不经心地把手垂下，开口语气凉凉：“没什么。一些私人恩怨而已。”
孟佳寻得到了答案，也没再问太多，直接朝他走去。
魏昭从孟佳寻进来就一直炽热的目光，从她朝着席明迈出脚步的那一刻起，一点一点冷下去。
“你确定、真的要选他吗？”
声音又干又涩，仔细一品，还有浓浓的委屈。
孟佳寻脚步微顿，魏昭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我是出局了吗？”
孟佳寻转向他，神情冷静，眸中清醒又坚定，她语速缓慢，但咬字清晰：“你从来，都不在局里。”
魏昭扯起嘴角，撕出一个难看的笑。
没再关注魏昭那边的状况，孟佳寻三步并作两步，慌忙上前扶住席明，声音轻柔：“小心，别扯到伤口。”
席明整个身体顺势压在孟佳寻身上，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压得她踉跄了几步，关梓月在一旁看得心急，想要过去搭把手，却被王昭苒一把拉住。
“别掺和。”她用口型无声提醒。
关梓月虽然不太明白这个陌生的大美女为什么突然这样提醒，不过看她的样子并没有恶意，想了想，还是站在原位没动。
席明虚虚地靠在孟佳寻肩侧，朝着魏昭的方向，挑衅地看过去。
却只见魏昭一直低着头，神色不明，完全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
席明无趣地撇撇嘴，却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龇牙咧嘴。
孟佳寻却恍若未闻，只一个劲地向前走。
王昭苒蹬着高筒靴，姿态闲适地走在孟佳寻身后，顺便牵上了关梓月。
注意到席明的小动作，王昭苒挑挑眉，只对着席明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神情中充满警告意味。
席明眼眸微眯，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孟佳寻。
她在走神。
尽管身体和头都朝向他这一侧，但眼神却没落在实处，浮在半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总算压了魏昭一头，终于能发泄心中郁气的席明，注意到孟佳寻的神色后，心里忽的就没了底，眉峰越皱越紧，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不是一直喜欢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