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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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间的友谊，就其本身而言，便具有爱情的全部炽烈性和它的一切特点；
那种不敢用言语吐露感情的羞涩感，那种对自己的不信任，那种无条件的忠诚，那种离别时的凄恻惆怅，那种充满嫉妒的独占欲。
我很早就爱他而且热烈地爱着他。”
——赫尔岑《往事与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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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黎半夜收到母亲电话，这才知道父亲腰闪住院动手术的消息。
她连夜买了红眼航班，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医院，推门进去的时候把自家父母吓了一跳，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
“肯定是你妈打的电话，都说了是小病不要告诉你，怕耽误你工作......”展父看起来精神恢复得不错，小声嘟囔了一句。
“都挨刀子了还瞒着我呢。”展黎放下包，坐在椅子上开始数落：“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天天学别人舞刀弄枪，现在倒好直接把自己送医院来了。”
“就是。小黎你都不知道，那天差点把我给吓死了，多亏了齐家那孩子在......”
展黎母亲话音刚落，病房房门被转动，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展黎闻声回头，愣在了原地。
齐一宵大概也没想到会看见展黎，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把手里的医药单袋子放到桌上，然后站在了展黎身边。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展黎的父母看出了不对劲，说：“对了，你不是说让小齐来帮你找东西吗？”
展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并不记得自己让齐一宵帮自己找过什么东西。然而不等她先开口，齐一宵先一步接下了话题：“叔叔阿姨，我和展黎出去说点事。”
展黎也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和齐一宵闹掰的事，索性配合着齐一宵演戏，跟他出去了。临出门前犹豫地开口：“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不怕被粉丝认出来吗？”
齐一宵突然回身，眼神放光，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你在关心我？”
展黎没明白，自己是怎么从齐一宵眼里读出了“不确定”的情绪。
她纠正说：“不是关心......只是想到你经纪人前两天打电话向我问你的消息。”
齐一宵眼神又隐隐黯淡了下去。
两人来到了天台，展黎始终和齐一宵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她的手臂搭在栏杆上，目光眺望远处的楼房。“刚才我爸说你来找东西，可我并不记得自己拜托过你这种事。”
齐一宵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可置信展黎会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对自己。他看着展黎的侧脸和被风吹起的发丝，明明两个人的位置很近，他却怎么也碰不到对方。
十六年来，他第一次有一种恐惧，一种展黎在和他渐行渐远的感觉。
齐一宵已经熟悉了展黎在身边，自己的置顶是她，陪自己从小长大的是她，知道自己全部事的也是她......就连展黎例假的日子，齐一宵也记得。
他想起中学夜晚跟在展黎身后送她回家，也是这样注视着展黎的身影，看她的马尾影子在灯下甩来甩去。那时候齐一宵和展黎的影子一前一后，好像永远不会走散。虽然，他还是从邓京墨那里知道展黎补课的消息。
齐一宵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和展黎会走到现在这步田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他看不出展黎藏在心底的情绪。
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回避了展黎的试探。
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发现，展黎藏在厚厚笔记本里的心事。
一直没有听到齐一宵的回答，展黎不禁转头想看他在干什么，却出乎意料地撞见齐一宵眼里不知何时升起了浓烈的不明情绪，包裹着要吞噬自己。
和从前感情迟钝的他相比，有一种很强烈的反差感。
她看着齐一宵慢慢靠近自己，然后一字一顿开口：“展黎，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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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有很大的风声。
展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齐一宵语气郑重，下定了很大决心。“我是骗了你爸，但我在你房间里找到一个日记本。浅色封皮，日期停在今年元旦的日记本。”
展黎听到齐一宵的话，瞳孔惊讶到微微放大，一瞬间觉得血液倒流，大脑一片混沌。笔记本，齐一宵他看了自己的笔记本？！
她听到了自己慌乱的声音：“你怎么会发现的......”
“展黎，从小到大你的事我比谁都上心，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齐一宵扣住展黎的肩膀，被粉丝誉为“神赐嗓音”的嗓子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颤抖。
“我都看完了。展黎，我们......”
展黎盯着齐一宵的眼睛，一动不动。过了很长时间后她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叹气声。她偏过头去，很平静地开口道：“放手吧，齐一宵。”
一字一句，齐一宵的心凉了半分。他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全然没有在舞台和镜头前张扬热烈的样子了。
“你既然已经看了我的日记，那你也知道日期最后停止的那天我写了什么。”
“齐一宵，我已经撞破了头，我不想再尝试作茧自缚的感觉了。你对我的亲密明明没有爱情，这样纠缠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意义......”
“我有——”齐一宵重复，“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天台，有风，有阳光。
如果这是在一个月前，现在的场景符合展黎幻想种和齐一宵告白时候的样子，她也从没设想过有一朝能听齐一宵承认对自己的感情。
——可偏偏是现在。
“但是我累了。”
齐一宵的双手紧紧扣住展黎的肩膀，青筋隐隐凸现，展黎的话让他内心烦躁又焦虑不安。
他迟疑着，微声说：“你不喜欢我了......”
展黎察觉到手指有湿润的东西，惊讶抬头，发现齐一宵哭了。
齐一宵的眼型是锋利的凤眼，及具攻击性。现在眼尾却通红一片，眼神再没了恣意和张狂，只剩下了无尽的失落——
像只被抛弃了的淋雨小狗。
展黎茫然失措，这是齐一宵第一次在她面前情绪失控，露出这样的弱势一面。
她想从包里找纸巾，结果发现自己和齐一宵出来的时候压根没有拿包。
就在这么尴尬的时候，齐一宵的电话响起。“喂，我现在没空。没有，我没哭——”
展黎原本想趁机离开，齐一宵却很快挂断了电话。他克制住哽咽声，咬紧嘴唇，攥紧了展黎的手腕。
“别不要我，展黎，求你别离开我......”
但展黎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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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黎在医院照顾了两天，最后还是父母催着她回去忙工作。
离开前一晚，展母神秘兮兮走到展黎房间问她：“你是不是和齐一宵吵架了?”
展黎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妈，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次回家你们不对劲，两人见面招呼都不打，你跟没看见人家一样。
昨天齐一宵来家里约你，你还非要我说你出门了。你们曾经不是玩得挺好的，现在长大怎么还闹矛盾了?”
展黎不想开口，也没找到合适的搪塞理由，索性闭嘴装哑巴。
没错，她是在躲着齐一宵，并且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面。
从天台回来后，展黎第一时间回家翻出了书桌下的箱子，把东西全部倒出来也没有找到日记本——只有一种可能，被齐一宵带走了。
最后一面停在元旦吃完那顿火锅后。展黎边哭边写：“我不喜欢他了。”
但齐一宵好像并没有在意最后一面写了什么，他只看到了展黎在前面的中学记忆。
想到那天齐一宵对自己说的话，展黎内心虽然复杂，可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头了。
“明天几点的航班。”
入睡前，展黎收到了邓京墨的微信。回复完后一直没睡意，她无聊刷着微博。展黎登陆的是小号，登上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号好像关注了齐一宵。
下一秒，就在首页的推送里看到了他新发的一条微博——
“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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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平稳落地，展黎刚从出口出来就一眼看见了邓京墨。
他好像格外偏好黑色，加上神情淡漠好像对任何事都不关心，展黎开始理解为什么别人口里对他的描述都是清冷了。
邓京墨低头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神态慵懒又随意。身边有几个女生在小声说话，互相推着对方，大概是想上去要微信。
最后一个女生被推上前，把手机屏幕对着邓京墨，意思很明显。
“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抱歉，我在和女朋友聊天。”
展黎看见邓京墨刚刚低头看手机没有发现自己，于是就在旁边听到了这么一句。直到女生走后，展黎才出声叫了邓京墨的名字。
“叔叔身体恢复怎么样了？”邓京墨自然从展黎手里接过包，拿在自己手上。
从那几个女生身边路过的时候，展黎听见有人小声说了句“好吧，看来真的是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