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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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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之前跑丢过几次。

防止意外,江景程给它装上定位器,连接的软件在她的笔记本电脑里。

好在笔记本是家用的,没有设置过密码。

如果宋沥白听懂她的话的话,应该能在书房看到。

之前觉得这个定位器很好用,用它找狗很方便。

没想到。

找她也挺方便的。

杨劲只在意她手机的通信,丝毫没注意这条狗的不对劲,吊着沙哑嗓子训斥手下,让他们安静点。

他威风尚可,手下都老实不少,刚才朝温绾偷瞄的黄毛们也不敢再多看。

刚用温绾的号码给江景程发完照片,那边便打来电话。

“杨劲,你他妈活腻了。”

儒雅斯文如他,此时情绪迸发,咆哮低吼的嗓音满是戾气和威胁。

越是这样,杨劲越高兴。

果真是十年感情。

就算离婚,江景程也舍不得前妻受委屈。

“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杨劲冷笑,“自己一个人过来,不然你应该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

要是叫警察把他们逼红眼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江景程无法保持冷静,一声更比一声低沉,“在我过去之前,你要确保她平安无事,否则,在我这里的王佳依也不会好过的。”

“你他妈动我的女人?”

“你不是也动我的人了。”

“温绾是你的人吗?你俩不是早就离婚了,她已经二婚了。”

“……滚。”

本来就极度不爽的江景程撕了杨劲的心都有了。

让他戴绿帽子,绑架了温绾不说,还一遍遍提醒他温绾已经是别人的人。

挂断电话的杨劲也骂骂咧咧的。

江景程就不是个男人。

王佳依好歹跟过他。

他竟然拿她威胁人。

不知道这几个女人什么眼光会看上他。

杨劲走到沙发前坐下。

旁边坐着的是金毛大哥。

大哥冲他吠叫。

“汪汪汪!!!”

“这他妈是老子的地盘,老子不能坐吗?”

“汪汪。”

“一看就是绝育的狗,没老婆管的东西。”

“……”

温绾把多多抱到自己怀里,慢慢哄着。

大哥还是安静点吧,免得身上的定位器被发现了。

她尽量降低她和多多的存在感,陪着杨劲和他的手下们一起等待。

不到两小时,杨劲这边就收到江景程过来的消息。

发过去的是接应的位置,他人来了后还得由杨劲两个手下审视检查后,才给带到地下室。

没多久,浓郁着肮脏气味的地盘,来了人。

一身工整薄西服的江景程,衣领前的领带微微皱褶凌乱,像是来的路

上心烦气躁拧的。

他肤色格外地白(),昏黄灯色罩不住的惨白?()_[((),衬得眉眼湛黑无光,笔挺的身形和卓越的气度在众人前仿佛鹤立鸡群。

穿过昏暗走廊身上沾染了这里的污染气味,眉头嫌弃皱起后没有舒缓过,看见最里端的熟悉的女人身影时,拧得更紧。

温绾怀里抱着多多,衣服上沾染血迹。

表情不知是被吓傻了,淡薄的没有变化。

看到他一个人过来,眼底复杂。

“绾绾?”

江景程低叫一声,快步过去。

两个小弟立刻冲上前,将他拦住。

他动作利落,一脚踹开一个,径直走到沙发前。

离得近了,发现她衣服上的不像是血后,悬上的心微微放下。

温绾抬眸和他对视,红唇动了动。

不知道说什么。

江景程平时思虑那么周全的一个人,这时候居然真的只是一个人过来。

疯了吧。

“绾绾。”

他低声呢喃,不见回应。

他第一次,面对她时这样的无措。

当初和她冷战吵架不见面的时候,只是觉得心寒心冷。

从未像这样,整个人都在放空麻木。

浑身没有疼痛的地方,可心脏抽得慌,像是蓄着密密麻麻的细针,此起彼伏。

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胚胎。

他放开她的手。

摇摇欲坠的关系,彻底断绝。

愚蠢可笑至极。

哪怕温绾嘲讽他,痛骂他一顿,也比现在这般默不作声地好。

原来,她对他的事情早已不感兴趣。

早就不像之前那样发现花事端倪后和他闹别扭争吵。

她不在意他。

眼神平静漠然。

最熟悉的陌生人,莫过如此。

可是。

绾绾啊。

他真的,很想她。

很想她再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这混乱不堪的人生,她是他唯一遥不可及的梦。

江景程眼眶止不住地泛红。

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想触碰她的头发。

那么近。

又那么远。

好像回到高中时期那次。

校晨会的日头灿烂明耀,隐匿于人群里的她面若桃色,眼眸盈盈,一眼便能望见。

和台上演讲的他这般面对面。

那天,因被怀疑早恋的江景程,被罚写两千字检讨,全校朗读。

少年声清澈如流泉,飘逸悦耳。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大家周一早上好,我是一班的江景程,我怀着愧疚写下这份检讨书……”

“日后必将知羞耻而警醒,知羞耻而奋进,发愤图强,亡羊补牢,绝不再犯……”

“但是,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 旁边的老师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冲到台上,想夺回他手里的话筒。

江景程灵巧跑开,白衫随风扬起。

“温绾。”他堵着麦克风喊出最后一句话,“我一定会和你白头偕老。”

——

全校沸腾。

那天是怎样的光景。

他被罚跑多少圈操场。

江问英给了多少次警告。

都无所畏惧。

少年满身的野,风来助跑,向着光和远航。

起点是她,终点也是她。

她永远是他的正确答案。

十六岁的江景程。

并不知道,二十六岁的他,会把她弄丢了。

也许,在全校面前的那次宣读。

才是他唯一一次,娶到她的时刻。

“汪。”

多多忽然低吼,站在江景程一侧。

后方的杨劲大摇大摆走来。

双手抄兜,居高临下,嚣张跋扈地打量他们。

一个有情一个无意。

杨劲脸上浮起阴冷的笑,可真有意思。

他将一把破旧的塑料椅扔到墙壁前,老爷似的翘起二郎腿坐下,戏谑道。

“江景程,你不会觉得我给你准备的是英雄救美的剧本吧。”

残破的电灯光线从头顶呈圆锥形落下,他额间的疤痕更狰狞阴鸷,笑得像是不要命的死士。

江景程这一来。

必然凶多吉少的。

“俗话说,一命偿一命。”杨劲吊着眼,“老子的孩子被你逼没了,你是不是该还给老子。”

“你孩子没了和我什么关系?”江景程觉得可笑。

未免太没皮没脸。

他还没找王佳依算账。

还没找杨劲的麻烦。

自己反而遭到他们的报复,还强行泼了一盆脏水。

江景程随意踢翻地上的酒瓶,对这里肮脏的环境感到厌恶,唇际讥诮,“王佳依没告诉你她为什么打掉吗。”

杨劲眼尾眯起,“什么玩意。”

“看来她没说。”江景程说,“你怎么不问她。”

因为没机会吗。

杨进没答应弄假的亲子鉴定,和王佳依关系早已冰点,她流产后都没让他来看一眼,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掉的,其他再无音讯。

他只能疯狂找人,找不到她就找江景程,找不到江景程最后挑了个软柿子。

“我不管什么原因,你今天既然来了,必死无疑。”杨劲说着,往桌上扔了一沓钞票,“给我往死里揍这小子,谁今儿个要是揍得他最狠这钱就是谁的。”

话落,已经有小弟冲过去。

江景程反应迅速,反手拧过人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将人扔在地上,顺手捡起刚才的啤酒瓶碎片。

杨劲也不急,点燃一根烟慢条斯理地瞅着,眼睛笑眯眯成细

缝,眉骨的疤痕在烟星火点前格外狰狞。

“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但是现在你就算有以一敌百的本事,你确定,你女人不会受到伤害吗。”

江景程的动作一顿。

“乖乖挨打,我可以保证她安然无恙。”

江景程纹丝不动地杵在那里。

正对着温绾,逆着光。

清瘦的五官棱角模糊,深棕色眼底平静淡漠,薄唇翕动,词不达意。

这一刻仿佛回到十年前。

他们上体育课的时候。

他背后是阳光,站在她的前面,为她挡太阳。

对视一笑,各自懵懂羞赧。

到底是认识这么多年。

没有一句话交流。

江景程看见温绾摇头,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别这样。

她有这个意思,就够了。

他扔掉了碎片,不再动弹。

刚才被江景程踹倒的小弟鼓起勇气,抬起肮脏的鞋底,用力朝他腰际踹去。

力道用足了,江景程静静受着,没有动弹没有反击。

那小弟不甘心又踹了一脚,发现他跟杨树似的屹立不动,不由得鼓舞小弟们一起过来揍人分钱。

有人为钱有人为出气。

还有人纯粹看不惯江景程这种有钱人。

人多势众,江景程不还手。

这是最好的欺辱人的机会。

砰地一声。

又是一个啤酒瓶碎裂。

一直呆在沙发上的温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踢翻了前面的空瓶子。

这屋子里零零总总加起来十几个人。

外面还有很多同伙。

两个人不可能突破出去的。

加一条狗也不行。

可是,不能坐以待毙。

多多早就按捺不住,心领神会地冲过去。

金毛虽然温和亲人,但不亲人的时候也是见谁咬谁的,再加上它体格肥硕,想要将它拖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它冲入混战中后,护在江景程身侧。

江景程冷着脸将它推开,“滚——”

他太清楚杨劲这种人的性格。

杨劲确实不会伤害温绾,甚至会好生招待,但那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

如果江景程没听他的话和他们厮打在一起的话,温绾不可能平安无事的。

多多的那身肉没白长。

没有被推开,继续和亲爹贴贴。

亲爹身上一片狼藉,干净的衬衫早已破烂,血迹沾染得到处都是,整个人灰蒙蒙的,从前的精致优雅不再,狼狈颓废,眼神的光暗了又暗。

手机这时响起。

众人都警觉了下。

是江景程的电话。

他低头扫去。

杨劲眯眸,“你找警察了?”

“王佳依的。”江景

程把手机丢给他(),接不接。

他不会找的。

杨劲现在情绪这么不稳定∷[((),找警察过来,哪怕埋伏在旁边,也吃不准他会不会和他们拼了。

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当着所有人的面,杨劲接通。

“景程,你在哪里?”

王佳依的声音。

“你不要过去,杨劲他不会伤害绾绾姐的,我知道他的性格。”

“求你了,你千万别过去……我帮你去找绾绾姐好不好。”

“景程?”

卑微又哀求的语气,慢慢变得怀疑和担忧。

杨劲这次,亲耳听到,她对其他男人要多上心。

许久。

杨劲:“是我。”

王佳依不可思议,“江景程呢?他去找你了吗?他怎么样了?”

“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让我见到他,我就弄死他。”

“杨劲,你疯了吧——”

杨劲只是笑。

“你赶紧把他放了。”王佳依没好气,“我和你说了,孩子不是他逼我打掉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掉的。”

“你觉得我相信吗,上次陪你做产检的时候医生说一切安好,怎么可能突然掉了?”

杨劲根本不信。

他陪她做产检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绝望。

怎么可能,突然掉呢。

“所以你非要逼我亲口承认,那是我自己打掉的吗。”王佳依发了疯似的,“对,就是我打的怎么了,你觉得我会给你这种人生孩子吗,我会和你结婚吗?”

“你什么都没有,每天无所事事,不是打牌就是喝酒,你难道指望我孩子以后开家长会的时候介绍说爸爸是个混子吗。”

“你知道现在学区房的房价是多少吗,你知道我每天的护肤品要多少钱吗,你觉得你给得起吗。”

长久以来积蓄的压抑,不甘,还有埋怨通通迸发。

她王佳依,是永远不可能,越活越过去的。

她哪怕没有攀附上江景程,也不可能和杨劲这种人过一辈子的。

哪怕他们认识十年。

哪怕他对她不惜一切的好。

“把景程放了,不然我一辈子恨你。”王佳依威胁道。

杨劲笑了不知多久,笑得塑料椅子都坐废了。

他靠着墙壁,双腿下沉,最后坐在地上,嗤嗤地嘲笑:“你这么为他着想,可他的心里,好像没有你。”

江景程,快为他前妻豁出命来了。

而王佳依,不过是个威胁工具人。

可王佳依不管,只有一句话:“放了他。”

“我不放呢。”杨劲说。

“那你准备去坐牢吧。”

今日的事情闹大,谁都不好过。

杨劲还是笑,肩膀发颤像个精神病人,他把手机递到江景程的耳边,“说句话。”

江景程没动。

杨劲难得地,温声温气哄着他:“就算再不喜欢我们家佳依,也得给她留一句遗言吧。”

电话那端的王佳依,反应比任何人都要疯狂,尖叫道。

“杨劲你疯了!!!你不许动他!——”

而杨劲,掐断通话。

孩子没了,女人没了。

这事过后他以后也没的混了,一败涂地。

想拉他们陪葬的心愈演愈烈。

江景程凭什么。

什么都有呢。

杨劲从刚开始的笑意就没褪下去过,他扔掉手机,走到江景程的跟前,一个拳头挥上去,将人摁在地上。

所有的愤懑发泄上去。

他抓着江景程早已沾上血迹的皱褶衬衫,眼里的恨意和仇怨再三迸发,没有丝毫手软,拳打脚踢。

“杨哥,外面来人了。”一个小弟推开门缝传话道。

杨劲停下手里动作,警惕问:“谁?”

门缝被拉开拉大。

一个挺拔矜贵的身影晃过门口。

跟着飘过来的,是宋沥白不温不淡的嗓音。

“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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