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54
她个头小小的,身子又软乎。
抱在怀里没分量似的,存在又那么地清晰。
温绾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部分情况还是被迫主动。
这次很随意地一拥,精准撞人心坎上,神经密密麻麻地突兀跳动。
宋沥白一动不动被她紧紧挟着,低垂的双眸沾着些许潮冷的雨水,温润清澈,抿着克制的唇息蹭过她的眼睛,车载檀香和薄荷味残留,清清浅浅混杂。
他一直没松开,继续被她拥着,身子慢慢转过来,带她一块儿进了房间。
里头昏黄的灯像灿烂晨光,驱离走廊的昏暗。
合上门的周边寂静,只有暗火灼灼燃烧,驱使着人的本能。
宋沥白将人扣在冰凉的墙壁上,另一只手又托着她的后背避免触碰到,低头吻她,难得轻柔克制。
更多的时候是望着她的眼睛。
看惯了她的背影。
只想完全沉浸在她眼底。
“你今天怎么吻得这么轻。”温绾睫毛眨动,声音细小,“学会做人了?”
“……”
吻重了骂他。
吻轻了也骂。
左右从她这儿讨不到好的。
宋沥白嗓音裹着丝丝缕缕的沙哑,“不会做人,只会做——”
后面话没打算说,她已经迅速伸出一只手把他唇际堵住。
这宾馆隔音太差。
陈编导在那个房间和女同事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他们房间闹出的动静,隔壁自然也是能听见的。
这边没措施,温绾又累得慌,轻声催促,“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还有事。”
“车不是抛锚了吗。”
“嗯,得去找附近的修理厂。”
可能是车子零件泡水损坏了。
出差用的这辆车是台里的老家伙,性能差,顶不住这边的道路和天气。
看他去洗手间洗漱,温绾提醒:“这里热水断了。”
宋沥白没回头,“冷水就行。”
压一压他的火气。
没亲太凶就是怕后面收不住手了。
温绾屈膝坐在床面上。
揉了揉心脏的位置。
和平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今晚的心跳,和荷尔蒙没关系。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人都傻了,思考迟钝。
现在才慢慢整理思绪。
他真的开车七小时来看她了。
不可能是路过。
那是因为,想她?
脑子里转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他不会喜欢她吧。
被她睡出感情来了?
但她技术明明……很一般。
洗手间门开了。
温绾思绪断裂,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地躺靠下来,“你好了啊,关,关
灯睡觉吧。”
“嗯(),晚安。
难得无所事事的夜。
窗外风意不减▃[((),呼啸低鸣,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宋沥白没有碰她,静静在一旁候着。
她乏得眼睛闭上后,困意如潮水袭来。
最后不知道在想什么,迷迷糊糊入睡。
夜里刮起大风,密密麻麻的雨滴敲打窗面。
几乎没什么困意的宋沥白侧身垂眸。
映入眼帘的是温静素净的面庞。
没有任何妆容的装饰,透着自然的美,唇红肤白,睫毛小扇子似的细密而长,卡通风的睡衣领口足够高,春色隐约。
沉暗空寂的房间。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老公……”
他看着双眼紧闭的人儿。
她还睡着。
睡得很死。
梦呓不断。
支支吾吾说了好多。
声音很小,含糊呢喃。
“你……我是……不……是。”她眼睛继续闭着,身子有了动作,细藕似的胳膊主动抱住眼前的男人,“喜欢你。”
“……”
和上次一样。
她的主语搞错了。
可能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雨势乍然消失,风意缩减,夜云浮空,万籁俱寂。
远方雷声惊鸣,像一句震耳欲聋的回答。
-
夏季尾巴,各地气候恢复平常。
一个月里,温绾出差两趟,跟着陈编导跑地方拍摄气候变化,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后的节目报道好评如潮。
D市关键几个地方的影响都被记录在摄影机里,经过后期剪辑润色,将D市惨遭台风清晰度过程完整记录出来,各地破败,房屋倒塌,雨水积压,和原先茂盛的农田城镇形成鲜明对比。
最惹人关注的是农民牧民养殖户和保险公司的扯皮问题,这不赔那不赔,仗着公司体量玩文字游戏欺负弱势群体,曝光后引起公愤,吸引更多媒体工作者前去调查采访,将影响度进一步扩张。
周一开会的时候,领导特意把新闻组和气象组拎出来表扬。
温绾回到工位后,伸了个懒腰,简单查看近期的天气预况,一切顺利。
“最近应该不用出去跑外勤了吧。”她端起一杯咖啡,心安理得地摸鱼
一侧的琳姐应付:“外勤是不用了,不过台里最近不是有个活动嘛?”
“什么活动?”
“咱们台里不是要弄慈善晚会嘛。”琳姐唏嘘,“各地的洪涝灾害比较严重,安城的各大企业不是都要捐款嘛,台长想让大家联合起来组织一场慈善活动直播,这样各大企业捐款的同时,还可以打响品牌,提供知名度。”
有上电视的机会,各品牌自然会争先恐后募捐的,而且还会产生攀比心,不甘示弱将捐款金额扩张到能力极限,这样的良性竞争,有利于
() 对灾区的帮助。
姜还是老的辣,台长这样整合,还能拉一波广告赞助商,对谁都有利无弊。
录完晚间的气象节目,温绾踩点下班,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听见同事窃窃私语。
“怎么又来了。”
“这个人是不是有精神病?”
“她之前不是兴创的秘书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兴创秘书几个字,温绾浮现起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果然,出去后看见王佳依的身影。
大庭广众之下的,她不能奈何。
小心起见,温绾绕了个道走,离这个人远一点。
“绾绾姐。”
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温绾这次看见看清王佳依的样子。
面如死灰,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的。
怪不得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同事们也把她当作精神病人看待。
温绾之前在外面出差,没在电视台,王佳依接连来了几次都没碰到面,这次终于看见本人了,跌跌撞撞找过去。
温绾不想理,加快脚步,想早点撤离。
“绾绾姐。”王佳依哭喊着声音,“求求你听我说几句,我走投无路了……”
温绾还是没理,往停车位走去。
这人阴魂不散的鬼似的,她刚上车发动殷勤,车前盖就被人扑上来。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温绾耐心被磨尽,拧开车门,“王佳依,你到底想干嘛。”
“求你……救救杨劲。”王佳依哽咽着,直接跪在她跟前。
她这阵子消瘦得不成样子,披头散发,和往日里光鲜亮丽的女秘书天壤之别。
以前细节到想和温绾用同一个包,同一只口红,然而现在,就像阴沟里出现的过街老鼠,不敢暴露于阳光之下。
“我又不是律师,我怎么救?”温绾拧眉。
之前能救杨劲的人是王佳依自己,但她不惜上电视台和他撇清关系。
“只有你能救他了,你把这份谅解书签个字就好了……”王佳依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就不会有事了。”
“我的谅解书对你们没有多大用处。”
“景程说,只有你签了谅解书,他才会签他那份。”王佳依说,“他让我取得你的原谅,不然,他会折磨死杨劲的。”
江景程之前被杨劲往死里打过。
但他的性情冷傲自负,不会和这类小混混多计较,时隔这么久怎么突然想对杨劲下狠手了。
“为什么他让我原谅你……”温绾思索着,“他不会觉得,你们的过错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吧。”
觉得她只要原谅王佳依,之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对,就是我的错……”王佳依抽噎着道歉,眼泪纵横,“你们把我怎样都可以,别让杨劲死……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那样的,不然他……”
不然他会洗心革面,拥
有崭新的生活,而不是饱受牢狱之灾,甚至江景程一旦指控他的话,罪责可能加重,没准要以命抵命。
王佳依不想他死,所以听从江景程的话,来向温绾低头认错,求她原谅是最关键的事情。
“王佳依,我和你说最后一次话,以后别来找我了。”温绾一字一顿,“你想救他最主要的一步就是你要承认你和杨劲的关系,才能确保他是防卫过当而不是故意杀人。你的代理律师是李奎的团队,他们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吗,为了不降低自己的胜率,他们会尽力帮杨劲的。”
所以江景程的威胁并没有多大作用。
告诉这些,不是因为同情王佳依,不是想帮杨劲,温绾是想摆脱江景程的束缚。
庄晓梦希望他们复合就算了,还逼王佳依来找她求原谅。
她们都在为江景程洗白铺路似的。
可是没用,洗得再白也没用。
回头路没人走。
温绾只会前进。
-
晚上,燕尾湾。
卧室里,看到宋沥白进来,温绾主动问及杨劲的事。
刚进门的宋沥白单手解了一枚纽扣,“怎么突然好奇杨劲了?”
温绾抹着身体乳,实话实说:“王佳依下午找过我。”
这次没有隐瞒,把前因后果全告诉他。
“你不用担心,杨劲没事。”宋沥白言简意赅,“李奎那边的胜算很大。”
说的王佳依和杨劲。
但重点是江景程。
这人愈发疯癫。
竟然觉得他和温绾的离婚和杨劲也脱不了关系,想要杨劲死。
可惜事与愿违,李奎他们拿钱办事,该保的会竭力保住。
涂完身体乳,温绾想起礼服的事。
工作群里的女同事们都在讨论这个月的慈善晚宴出席穿什么衣服合适。
她更衣间里的衣服不少,但礼服并没有格外备过。
燕尾湾衣帽间偌大宽敞。
里面分为一个大房间和几个小房间和衣帽间,每排防尘袋里挂着各大品牌的换季衣物,宋沥白给她的卡有最低消费,她平时用不了多少,只能花在衣着上。
两手分别提着新橙色和靛青的礼裙,温绾凑到更衣室门前,“这两件哪个好看些。”
宋沥白走过去,“你要参加什么活动?”
“电视台的慈善晚宴,不过我不是活动主持人,随便穿穿就行了。”
“这件吧。”他点了下靛青那件。
温绾不是上台主持人,只是坐台下的话,礼服不必太正式显眼,避免和主位的主持人撞色抢镜。
她想选个更低调的。
继续在琳琅满目的衣架上挑挑拣拣。
如果向凝在的话能给她一些参考意见。
直男老公只能当做一选一的工具人,顺带帮她挂衣服。
温绾陷入选择困难症:“你觉得我到底穿什么最好看呢?
”
宋沥白:“我觉得?”
“是啊。”
“不穿。”
“……”
她瞠目,“宋、沥、白!你讨厌。”
“……哦。”他怀里被迫捧着一堆拿下来的衣裙,轻笑,“你上次还说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
“D市出差的晚上。”
温绾努力回想。
有这么个事吗。
那天晚上,她是很想他。
但绝对没过说表白的话。
“你当时睡着了,抱着我说很多梦话。”宋沥白继续帮她挂衣服,“其中一句就是喜欢我。”
“……假的吧,我没说。”
“说了。”
她不相信,“我要是没说我喜欢你,你就是小狗。”
我喜欢你这四字。
确确实实是说了。
就是中间多出几个字。
宋沥白眉骨一挑,“好。”
温绾表情呆滞,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真的。
主动表白了?
怎么可能呢。
可是看宋沥白的样子,他不可能想和多多做同类。
那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
温绾不确定问:“我还说其他的了吗?”
“说了,但没听清。”
“那你为什么觉得是对你说的。”她松了口气,还好没说太多,“万一是对多多说的呢?”
“你前面加了两个字,老公。”
老公,我喜欢你?
她直白到这个地步了吗?
温绾实在难以置信,犹犹豫豫着。
“……也可能是对我其他老公说的?”
“嗯?”宋沥白尾音一扬,“还有谁是你的老公。”
她低头整理衣服上的小扣子,“杀生丸?”
“……”
又是条狗。
对两条狗表白。
也不承认是对他。
虽然,她当时的话,本来就不是表白。
宋沥白漫不经心把衣服放回原位,折身要走。
形势不对,温绾退让一步,“哎别走啊……我开玩笑呢,我老公只有你一个。”
那条狗只是童年时的男神。
他神态寡淡,没有理睬。
颀长身形已经转过去。
“别走啊老公,我还有点小事找你帮忙呢。”她怀里抱着衣服,不好追过去,仓促挽留,“你干嘛去。”
宋沥白没回头,丢两个字:“睡觉。”
“现在才几点,这么快就睡觉了吗?”
“困了。”
“哦……”她只好收起衣服,小声嘀咕,“那你去睡吧,我只能自己量胸围了。”
宋沥白已经走到门口。
听到这句时,脚步微顿。
“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