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之
细微的声响传入耳中,月黎转眸,窗外又下了雪,撕碎的大块白絮,纷纷扬扬,天地间入目尽是安静的纯白。
堆积在心里的杂乱寂静下来,月黎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长灵根的法子在哪呢?月黎一本本的翻看。
生灵花,生于…
服之,可生灵根。
月黎眸子一亮,找到了!
藏书阁内温暖如春,她抿住嘴角,忍住想笑的冲动。
她欢欢喜喜的卷上卷轴,转身,白裙角轻微动荡,细带掐腰,眉目清艳,眼眸明亮,如同一朵含苞待放散发香气的百合花。
她这才看到,有一个男子,长相平平无奇,心口位置有外门的云纹,站在她不远处,傻愣愣的盯着她。
迎上目光,他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耳尖悄悄红了,她生的真好看。
碎桃从书架的另一边绕过来,见师兄傻傻的站在那,脸可疑的红了,她走上去,拍了拍师兄的肩膀,柔声唤他,“师兄。”
“啊?”师兄被吓了一跳,只撩了一眼她,就又看向了别处。
碎桃顺目光看去,正正对视上站在窗边,拿着一本卷轴的月黎。
碎桃皱了皱眉,她怎么会在这。
针刺了一下她的心,月黎不想看见她,转身正想离去。
身前伸来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月黎侧目,看向那男子,他像触了电一样,移开目光。
月黎的眼神无声的在温和询问。
那人结结巴巴问道:“我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月黎没来得及反应,碎桃就已拉开那人,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人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走了。
碎桃的脸瞬间变了,那人在时她温温柔柔,那人不在,她的脸比冬日湖里的水还冷。
“你怎么会来这?”
“跟你有何关系?”
“你敢跟我顶嘴?”
月黎气的不行,她并不想多费口舌,也没力气跟她吵。
见她想走,碎桃攥住她的手臂,拖她进到无人的藏书房里。
钳制在她手臂的力气极大,月黎根本挣扎不得,自从开始修炼后,碎桃的力气就越来越大。
碎桃关上门,雪光从大开的门窗里投进来,她转身的目光,很不高兴。
月黎无声向后退,碎桃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卷轴上。
碎桃问,“这什么东西?”
闻声,月黎握紧手里的卷轴,碎桃伸手抓住卷轴,她很轻松的一抽,月黎就感到了一股大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她抢走了。
碎桃看了一眼书名,灵草录,她笑了一下,问,“你看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
碎桃把卷轴扔还给她,月黎接住散开的卷轴,一声不吭,低下头,目光落在地面的鞋子上。
碎桃见她示弱的样子,觉得可笑,“方才你不挺狂吗?”
“对不起。”
月黎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如今惹不起碎桃。
见她道歉,碎桃压在心里的火无处发泄,她走到门边,手搭在门上。
月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碎桃还是念她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一道冰冷冷的声音突兀响彻不大不小的空间。
“老鼠就该躲在角落里,见不得光,为什么要出来。”
碎桃突然转身,面无表情的甩了她一记耳光。
嘴角刺痛麻木,月黎捂脸,没抬头,目光直直的落在木制的地板。
直到门打开,又关上。
酸涩一点点的蔓延,眼眶涌出温热,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水痕,没入唇边,在她的舌尖化开苦涩的滋味。
在洁白下巴下凝聚一颗又一颗的透明水珠,溅落在地,砸开细小的水花,打湿一小片地板。
老鼠就该躲在角落里…
月黎脑海里回荡这句话,她恍惚的打开门,往藏书阁外走。
走到楼梯处时,她听见碎桃的一声冷哼,下一秒,一股大力推她往前,她从楼梯上摔了出去。
月黎跌坐,纤长的乌黑发丝错落在身前,清灵的眼眸含了薄薄一层水光,更为透亮。
卷轴从她手里滚落,一直向前,在她的不远处停下。
藏书阁的大堂,门窗极多,屋内明亮温暖,此刻有些过分的安静,弟子们三三两两在一块。
在谢疏之的身后,门大敞,雪下的极大,纷纷扬扬的落下,他停在卷轴前。
月黎泛水的眼眸落他身上,霜白衣袍,银丝云纹,谢疏之?
在这世上有一个人,天生尊贵,生来就在云巅之上,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端坐高台之上,不染尘埃。
那个人是谢疏之。
月黎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人有什么交集。
心跳的极快。
他平静温和的看了眼月黎,最终落在身前的卷轴上,他腰间配了一块古朴的玉佩,他俯下身,便遮盖住了。
修长白净的大手轻轻的握住卷轴,他十分细心的卷好,行至月黎身前,手臂伸到她面前。
月黎有几分犹豫,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借助他的手臂起身时,她不得不握紧他,于是,隔一层微凉的衣料,她几乎感知得到他肌肉的轮廓和力量。
谢疏之将卷轴还给她,温声嘱咐,“拿好,莫要弄坏。”
月黎在他的注视下,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愣愣的,双手一直捧卷轴,点了点头,“好。”
她从未和如此尊贵的人说过话。
他颔首,霜白衣料与她擦肩而过,方才的清香也随主人离去。
月黎转身,那人高大身影已从楼梯里消失。
突兀的,多了许多嘈杂的声音,月黎看了眼四周,那些人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然后与同伴在讨论些什么。
“谢疏之跟她说话了…”
“她是什么人?”
“想是认识的。”
碎桃躲开月黎的目光,迅速的藏在书架后面,脸褪去血色。
她回想方才那两人的画面,那分明是认识的,眼神像拉了丝一样,看彼此的眼神,温柔有情。
可她在小房间里做了什么?扇了月黎一耳光,前些日还浇了她一身冷水。
追究起来怎么办,她咬住指甲,急得不行,来回走。
或许都用不到谢疏之开口,只要他露出对她的一丝不喜,师傅都会把她逐出师门。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欺凌月黎的画面。
最终定格在月黎烂好人的画面上。
像她那样的人,也许只需要她说一句对不起,便会原谅她,思及此,碎桃顿时浑身一轻。
若月黎真的认识谢疏之,和他有什么关系,那她总不会亏待了她。
那她要是不愿意原谅她,那该怎么办。
碎桃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她之前对月黎有什么照顾和安慰。
想了半天,空空如也。
月黎撑伞走到山半腰时,身后有熟悉的嗓音喊她。
她手脚僵住,走啊,跑啊,逃啊,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鸡皮疙瘩开始竖起,月黎恐惧的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碎桃的脸。
为什么上面堆了讨好的笑意??
碎桃将身上的毛披风解下来,披到月黎的身上,细致的系好,她说,“小时候,我们俩总一起走在这样的小路上。”
“你想说什么?”月黎打断她。
碎桃委屈的低下头,像是在为她们关系陌生而感到伤心。
“无论如何,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月黎不知道她要搞哪出,她的脸刺痛的提醒她,在小房间发生的一切。
她叹了口气,反问,“扇脸的好朋友吗?”
“对不起。”碎桃更惭愧了,耸下肩,“我确实不该那样做,我向你保证,我日后绝不会再如此待你。”
“我们可以和好吗?”
她不是傻子,眼前这反常的一幕,让月黎不由想起方才在藏书阁,那些人的探究目光跟那句,“想是认识的。”
谢疏之扶她起来的画面浮现。
许多画面串在一起,月黎忽然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碎桃误会了她跟谢疏之的关系,才来给她道歉,说出种种好话,不过是想在她这里讨些好处。
“方才在藏书阁是你在背后推我摔下台阶。”
碎桃连连否认,“不是我。”
她握住月黎的手,动作间压住了她的冻疮,撕裂的疼,她眼神恳切,“真的不是我。”
“我听见了你的冷哼和嘲笑”
话落,月黎抽回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雪花簌簌而下,月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想为碎桃伤心,别哭别哭,为这种人不值得,她一点都不在乎你,你也不必在乎她。
回到草屋,月黎坐在床上,盖好破旧的被子,打开那本卷轴。
生灵花,七品?
这种品级的灵草都有元婴期的妖兽守护。
修为到这种境地的人,绝无可能听她的差遣。
用钱买?月黎看了眼价格,两眼一黑,天爷呦,就算是把她给卖了,也买不起千分之一的生灵花。
月黎找到了法子,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元婴期的修士,修真界屈指可数,寥寥几人,还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她只是一个杂役…
月黎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谢疏之。
他可是金丹期后期啊!
他是修仙界唯一的天灵根啊!
在她有生之年突破到元婴期是肯定可以的。
若谢疏之心属她,凡人不过短短百年时光,为了可以与心上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给她摘生灵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算是谢疏之无法在百年时光里突破到元婴期,还有掌门啊!掌门是他师傅,谢疏之若执意,他师傅也会给她摘生灵花。
月黎又想起了碎桃判若两人的样子,强大真好,不会被人欺负。
月黎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品味到强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