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草大会vs南安旧事
“王林,王林,你闻闻,你闻闻,可有闻到什么?”马车内突然传来一个明媚的少年声音。
“殿下,小的拙笨,并未闻到什么”,殿前侍卫王林憨气十足地说道。
“真是个木头,难道你没有闻到了这杏花酒的香气?”马车内的少年说道。
“殿下恕罪,小的确实是块儿木头,殿下且等待片刻,前面遇到酒家,定给殿下买几壶杏花酒尝尝。”王林挠挠头,继而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郁国官道上,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在车队的保护下向郁国都城杏花城缓缓驶去。
郁国,是地处南方的一个弹丸小国,四季如春,花草林木纷繁茂盛,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珍贵药材。这里人人都以采药为生,人人都学习药理知识,人人都懂得医术,故有“药都”之美誉。正行走间,忽闻远处飘来悠扬的歌声……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马车中人掀开帘子,循声望去,只见河边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女,个个额间一点朱砂红,杨柳细腰配宝剑,柔美中多了几分英气,如出水芙蓉,出尘脱俗,仙气飘飘,恍若神妃仙子。每个人旁边都放着一个采药用的小背篓,姑娘们或以水为镜,整理妆容,或嬉笑打闹,相互逗趣。只有莺歌遗世独立,手捧一束杏花,坐在河边的木桥上望向远方,自我陶醉在美妙的歌声之中,旁边的小背篓里采的药草也尤为多,在众姊妹中尤为耀眼,灿若明珠。
“哎,快来快来”只见一女子悄悄唤少女们过来躲在莺歌身后。为首一少女调皮捣蛋,向莺歌身上洒了一些水。
“啊,好啊,你们。”莺歌被洒了水,歌声停了下来,赶忙起身去追她们,一时花海与少女们的灵动明媚,嬉戏打闹交相辉映,好一幅游春少女嬉戏图。
马车内的少年放下帘子,嘴角微微上扬,口中道:“这郁国果真是民风淳朴啊”
王林听闻,随即道 “看样子像是参加琴草大会的姑娘”
“你也不是块儿木头呀,孺子可教也”,马车里的少年调侃道。
“嘿嘿,还好吧。”侍卫王林憨憨地挠了挠头。
“本王累了,今晚就留宿在这杏花村。到前面找家驿站歇脚吧。”车内人说道。
“是,殿下。”王林道。车子继续向前驶去。
却说河边,姑娘们整理完妆容,一个四五十岁,体态清朗,腰间配着一把宝剑的婆婆走来,严肃的脸上略微挤出一丝微笑,那微笑一闪而过。此人便是香草宫掌管齐芳宫的掌事婆婆薛雨薛婆婆。
香草宫,是郁国有名的女子学院,当年,这所学院收是为收留女弃婴而创办的,后来,这些女弃婴,经由香草宫培养出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有的成为当地有名的医者,有的成为九州各国著名的医官,有的成为一名剑客,还有的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受宠的王妃。一时,香草宫名声大震,成为九州各国女子皆向往的学宫,九州各国的世家千金,上至公主,下至官宦小姐,都被送到这里求学,希望通过香草宫的调教,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因此,香草宫分为两宫:一个是以世家千金为主的兰桂宫,还有一个就是以收养的弃婴为主的齐芳宫,世家千金大多在此习一年半载,主修礼仪和琴棋书画,学成便回家待字闺中,等待好的姻缘。而齐芳宫的人,不仅要学习礼仪和琴棋书画,更是要学习药理,学习剑术,目标是参加琴会,取得行医资格,然后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去帮助更多像她们一样的可怜人。宫里有两个掌事婆婆,掌管兰桂宫的是柳如意柳婆婆,这位柳婆婆原来是位世家小姐,最是懂得琴棋书画,也最是了解这些世家小姐的个性,因此掌管起来得心应手,而掌管齐芳宫的是便是眼前的这位薛雨薛婆婆,从小习武,武艺了得,负责教授齐芳宫少女们的剑术。
“姑娘们,前面就要到插花庵了。药材未采满者,可到前面那座山上看看,采满者可先回插花庵等候。”
“是,婆婆。”只见众女子立时停止玩闹,背起背篓,毕恭毕敬地向婆婆作揖。随后便三三两两出发采药。
香草宫的女子们,平时玩闹归玩闹,但是遇到正事,最是知书达理,礼仪方面做得最好,这也是香草宫在九州各国名声大震的原因。
这边,少年的马车也停在了杏花村最大的酒家“借问酒家”前面。
“殿下,这里就是杏花村最大的驿馆了。”王林双手作揖,毕恭毕敬道。
马车中少年掀起帘子,“借问酒家”四个字赫然入目,嘴里便打趣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有趣,有趣。”
店家一看门外停着如此华贵的马车,便知是贵人驾到,忙笑脸相迎:“不知贵人到此,小的有失远迎”。
马车内少年放下帘子,故作深沉问道:“店里可有杏花酒?”
“有,有,这杏花酒可是我们杏花村,哦,不不,是我们郁国最有名的酒了,小店不仅有,还保证是最醇正的。”店家忙陪笑说道。
“那便取两壶来”。马车内少年虽故作深沉,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
“是,是。”店家一边陪着笑,一边指挥身边小二,“还不快去给贵人拿酒”。
等到小二把酒拿出来,毕恭毕敬递给店家,店家又毕恭毕敬递给王林,王林转向马车,毕恭毕敬道:“殿下,您要的酒。”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雪白身影似闪电般从马车内飞出,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只见王林手中空空,而远处,是一道明媚俊朗的少年背影,手提两壶杏花酒,腰间别着一支玉笛,最是潇洒不羁,风流倜傥。
连店家都傻了眼,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远去的少年背影,忍不住道:“这天下竟真有如此俊俏之郎君,真乃神人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安国最寂寂无闻的九皇子南宫静棠。这位九皇子的母亲叶熏衣,向来恬素寡淡,不喜与人争宠,诞下九皇子南宫静棠以后,便以身体抱恙和九皇子身体羸弱为由,移居云雨山汤池宫养病,从此淡出皇家视线。所以这九皇子南宫静棠最是与世无争、洒脱不羁,从未涉足朝堂纷争。
这云雨山的汤池宫就在这灵寿宫的旁边。三年前,圣上南宫齐移居云雨山灵寿宫。一日,南宫齐在屋里呆得心情烦闷,对德福道:
“德福,今日陪朕出去走走。”
“陛下,这天看样子怕是快要下雪了”一旁的公公德福担心地说道。
“你到底去不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南宫齐嗔怪道。
“是是是,奴才这就给您拿披风。”德福毕恭毕敬道。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出灵寿宫已经很远。忽闻阵阵花香袭人。
“这……腊梅?”南宫齐惊叹道。
“正是,前面就是梅妃娘娘居住的汤池宫。”
“梅妃……”,圣上若有所思,“走,去看看。”
说着便和德福来到这汤池宫,只见这院中和别处却有不同,一树树腊梅生长得肆意洒脱又规整好看。汤池宫的宫人和丫鬟们并不多,但在见到南宫齐的那一刻,一个个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目瞪口呆。
“还愣着干嘛?陛下来了,还不快去通报?”德福喝斥着那些宫人。
宫人们这才缓过神来,正要去通报,被南宫齐一个手势止住了,“你们都别跟着了,朕一个人进去。”
南宫齐走进屋内,只见屋内摆设古朴雅致,并不奢华,但却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屋内挂了好几幅梅花画作,每一幅都清新雅致,又迸发着生机勃勃的力量感。梅妃正低头作画,身穿青绿色棉袄,周边一圈毛茸茸的白领子,这绿白相间,分外清雅,再加上梅妃独有的天然韵致,单看背影,都让人觉得是精华灵秀!
“这幅画可否送给朕?”南宫齐不觉间已走至梅妃的身后,看到梅妃正在给一幅梅花新作做最后的点缀,便开口道。
梅妃一惊,转头看向南宫齐,忙行礼:“臣妾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你我之间就不必多礼了。”南宫齐忙扶起梅妃。“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喜欢梅花。”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傲雪寒霜,自是花中君子。”梅妃道。
“在朕的心中,梅妃就如同这梅花,也是花中君子。”南宫齐道。
“陛下谬赞,臣妾可不及这梅之万一。”梅妃道。
不觉间,外边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看到这雪,朕突然间想起梅妃的梅花雪茶,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再尝一尝?”南宫齐道。
南宫齐看到大雪,突然间想到以前,第一次遇见梅妃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那日,大雪纷飞,南宫齐去参加皇叔允王南宫轩的家宴,酒至酣处,南宫轩借故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在一处听雨轩,只听笑语盈盈,原来是惠阳郡主邀请了几位闺中好友在那里听雪弹琴,煮茶论道,在众多官宦小姐们的浓妆艳抹之下,当时叶熏衣的清新淡雅再配上这雪景就显得尤为出挑。叶熏衣并没有看见南宫齐,只是在专心地煮茶,而惠阳郡主看到了正在发呆地南宫齐,就热情地过去打招呼:“惠阳参见陛下,陛下也来尝尝我们的茶吧。”说着就带着南宫齐走至听雨轩,示意叶熏衣给陛下倒杯茶。当时只觉这雪美,景美,茶美,人更美!只一眼,叶熏衣就深深地烙在了南宫齐的心里。
“陛下真是说笑了,陛下想喝梅花雪茶,是臣妾的荣幸。”说着便示意丫鬟梅香去准备茶具,大雪纷飞中,南宫齐就这样和梅妃煮茶论道,似有说不完的心事。忽一少年,锦帽貂裘,手持猎杀的野兔,兴高采烈地闯入这唯美雪景中。
“母妃,儿臣今日运气好,猎得好几只野兔。”刚跨进梅妃的梅雅轩,九皇子南宫静棠就高兴地喊道,根本没想到这轩中还有其他人。
“不得无礼,还不拜见你父皇。”梅妃向南宫静棠示意。
“南宫静棠这才看到南宫齐,因为自小在这里养病,又远离朝堂,所以他和南宫齐见面的次数很少很少。”
“儿臣拜见父皇。”南宫静棠将兔子递给王林,向南宫齐行礼。
“这,这不是棠儿吗?真是长大了。”南宫齐爱怜地看着南宫静棠说道。
那日大雪持续了半月有余,南宫齐便在汤池宫停留了半月有余,尽享天伦之乐自不在话下,此后更是常去汤池宫。
在广陵城的太子殿下南宫静音的母妃丽妃娘娘听到线人来报,怒不可遏:
“贱人。都去汤池宫了,还改不了这狐媚性子,还在勾引陛下。”
“娘娘息怒,这太子殿下已然大权在握,这天下定是太子的,这梅妃现在再得宠,也翻不出花样。”旁边的丫鬟翠云道。
“你懂什么?”丽妃厉声喝道,“太子现在还只是暂理朝政,说不定哪天梅妃的枕边风一吹,陛下就回来了呐,更可恨的是,她还有个九皇子,你能保证她不为她儿子打算?”
丽妃恶狠狠地说道。
翠云吓得跪在地上:“娘娘教训的是,还是娘娘考虑周到,不过不是说这九皇子从小体弱多病吗?”
“梅妃当年是这么说的,真是这样就好了,不过,怕只怕这是这贱人的缓兵之计。万一这些年,这九皇子的身体就调养好了呐?”丽妃又算计地说道。
“德顺。”丽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侍立在旁的公公。
“奴才在。”德顺走上前去。
“是不是快到去郁国挑选医官的日子了?”
“是,马上就进入四月份了,郁国的琴草大会召开在即,现在都在讨论这事呐。”德顺道。
“讨论?讨论什么?”丽妃问道。
“讨论今年会派谁去?往年都是崔平王去的,但前几日,崔平王身体不适,正在告假中。”顺德答道。
“很好,你到医官院找几个医官,一起去看望一下崔平王,让他安心养病,今年去郁国挑选医官的事,就不劳烦他费心了。”丽妃道。
“是,丽妃娘娘,莫非您已有打算了?”顺德问道。
“九皇子南宫静棠久不在朝堂,如今也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为南安国办点儿事儿,为他父皇分忧了。”丽妃满脸微笑,眼中却全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