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下药
“还有气儿吗?”栀炎用打颤的手试了试笛江的鼻息。
笛江突然抬起手,抓住了栀炎的手,感受着栀炎在发抖的手,虚弱地笑着问:“你慌什么呢?怕我会死啊?”
栀炎赶紧控制好情绪,仓促收起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泪水,忧虑地看着笛江问:“你昨夜是去打仗去了么?”
笛江见栀炎这次并未丢开他的手,于是心满意足笑了起来,笑得忍不住咳了两声,温柔地看着栀炎回道:“真聪明。”
说话时,笛江还不忘用掌心和手指轻轻摸索栀炎的纤纤玉手。
栀炎被这个男人该死的魅力彻底俘虏,她忍着心底瞬间泛滥开来的爱意,看着笛江娇嗔道:“你还笑得出来,证明死不了。”
“能这样握着你的手,死而无憾。”笛江守住笑意,深情脉脉地看着栀炎的双眼,低声叹道。
栀炎发觉自己有被这个男人的爱意迷晕的迹象,可她还不想糊里糊涂坠入爱河。
“我去给你找大夫治伤。”栀炎努力保持清醒,丢开笛江的手,站直身看着他冷静地说道。说完,她朝房门口走去。
“不用。我是神族,一般的大夫治不了我的伤。我一会儿回一趟我姑姑那里,她有药能给我疗伤。”笛江黯然地对栀炎回道。
“你为何不直接去烆境山疗伤?非得等我醒来……你知道的,我是不会轻易回烆境山的。”栀炎转身,看着笛江的背影问道。
“你想多了,我并无带你回烆境山的想法。我只是怕你醒过来以后,突然找不到我了,误会我无故弃你而去。”笛江有气无力低声对栀炎解释道。
栀炎走到笛江身前,平和地说:“你多虑了,就算你不辞而别,我也不会胡思乱想,只会认为你有要事在身,才会匆忙离开。你再不回烆境山找我师父治伤,这伤就眼看着要自行愈合了。”
笛江凄然一笑,望着栀炎轻声说:“呵,能这样看着你,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好得快。”
栀炎只觉得,再这样被笛江撩惹下去,她的恋爱脑就要发作了。她压着爱意,强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问笛江:“你还去烆境山不?”
笛江苍白的脸上掬着笑,轻声回道:“不去了。我感觉,只要你给我下点药,再守着我好好睡一觉,我明日就能康复。”
“我给你下药?我又不懂医术,如何给你下药?”栀炎一时间未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笛江问道。
“你就是我疗伤续命的良药。”笛江眼神几近温柔,虚弱无力地叹道。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栀炎顿时心慌意乱,六百年不曾动过情的她,此时此刻有被笛江这个老战神撩动春心。
栀炎强作镇静,还故意冷笑了一下,狡黠地看着笛江说:“呵,我只是栀子树妖,才六百岁,药效价值低微。景羲是中草药修炼而成的千年精怪,他真能割肉给你续命,要不,我去请他来给你疗伤?”
笛江看着故意装听不懂情话的栀炎,无奈地笑着轻声拒绝道:“别,我烦他。”
说完,笛江疲倦而虚弱地轻轻闭上了双眼。
看着双眼闭上的笛江,栀炎顿时卸下伪装,她满脸忧虑,眼神里满是对笛江的心疼,心中悲伤地感慨:为什么你堂堂战神,活得却如此辛苦,我总共没见你几次,你不是濒死,就是受伤,何时你才能一直安然无恙。
笛江听不见身旁栀炎的声音,遂又睁开眼,栀炎还来不及切换神情,因此她此刻眼里的忧伤和心疼全被笛江看了去。
就这一眼,笛江便有了答案,也窥探到了栀炎的真心。他心满意足,勾着笑看着栀炎强行掩藏情绪,看着这女子是如何在他面前快速切换角色的。他甚至开始享受这个过程,并且不打算拆除她,他觉得这样的“游戏”,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栀炎平静地看着笛江惨白脸上的笑意,轻声说:“你去榻上睡吧,这样坐着,不利于伤口愈合。我去街上的药铺买一些能够给神族疗伤的药材。”
笛江欣喜地笑着起身,强撑着身体走了两步路,也不知是真不小心,还是假装的,突然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你慢点。”栀炎赶紧上前挽住笛江的胳膊。
“多谢。”笛江喜不自胜,勾着嘴角,笑着被栀炎扶着走到榻边,他明明可以趁机把栀炎抱住的,可他并未那样做,他一个正神,根本不屑于用偷奸耍滑的手段去占有所爱之人。他想等她爱上他,主动靠近他。
看着笛江顺利躺下后,栀炎正想出去寻药,却被笛江伸手拽住了衣角,他明明可以直接抓住栀炎的手,可他却在手和衣角之间,选择了衣角。
笛江拉着栀炎的衣角,满眼渴求地低声说:“你不要走开。真不用给我抓药啊。我遭受过无数大小伤,你看着我的伤口是挺吓人,其实我的五脏六腑并未受到创伤,我好好睡一觉,伤就能愈合。我只希望你能陪我待一会儿。”
说完,笛江便松开了栀炎的衣角,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诉求,但并未强留栀炎之意。
栀炎搬来椅子,坐在了榻边,看着笛江轻声说:“我陪着你,你安心睡吧。”
“好。”笛江微笑着闭上了双眼。就这样,栀炎静静守着笛江,真就见证了笛江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笛江睡了很久,从清晨睡到了日暮,这个过程对于栀炎来说很漫长,这期间,她一直在思量一件事。其实,笛江只是肉身在沉睡,灵识一直都清醒着,感知着栀炎的每一个神态和举动。
笛江睁开眼时,看着栀炎问:“你有心事啊?”
栀炎困惑地看着笛江回道:“你能跟我说一说莲遝的故事吗?自从鬼炬城与他相遇后,我就经常梦见这个人,但是每次醒来就记不清关于他的梦境了,只模糊记得他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笛江早就料到栀炎迟早会向他问及这个人的事情,他强作淡漠,轻声问栀炎:“梦境而已,何必在意。你向来洒脱不羁,为何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魔徒念念不忘呢?”
“我猜,我曾经哪一世应该跟他有很深的纠葛。不然那一次在鬼炬城初见他时,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反应,又是心痛又是吐血。这一直是我心底的疑问。只是我平日里顾着吃喝玩乐,并未太在意这件事。”栀炎低声回道,说话过程中,她一直在看着笛江幽深平和的眼眸,看不出笛江有何情绪波动。
笛江又怎能无情绪波动呢,他只是在极力掩饰罢了,他坐起身来,盯着栀炎的双眼,冷声问:“既然你一直不在意,为何今日突然问起他了?”
“鬼炬城那场风波,一直在我心底兴风作浪。那一日,混乱中,有个人吻了我,我看不清他的脸,可那种感觉很深刻很特别。我怀疑那个人是莲遝。”栀炎坦诚地对笛江解释道。
笛江忍着醋意,一脸冷峻,看着栀炎严声问:“为何怀疑是他?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那人是我?我当时只是在给你用嘴渡送灵力,好护住你的灵魄不被那魔僧的邪阵损害。”
栀炎尴尬地眨了眨眼,脸刷一下就红了,懵然看着笛江问,“真,真的是你么?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我,我的作风?”笛江看见栀炎羞红了脸,又不忍心言辞犀利地苛责她了,语气瞬间变得迟钝而温和了。
栀炎躲闪开笛江炙热的目光,想到那一次的拥吻,吻她之人是笛江,她突然心如鹿撞,她站起身,眼睛瞥向房门口,低声说:“是你就好。我守了你一天了,我饿了。”
笛江忙下榻整理好衣衫,追上栀炎问:“什么叫是我就好?这么说,你还是希望是我,对吗?”
栀炎只觉得脸颊发烫,就连耳朵和脖子都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她不再逃避,而是羞涩而率真地抬起眼,看着笛江低声回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话音落时,这个鼓起勇气第一次表达爱意的女子,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泪迹。
笛江痴痴地看着眼前女子眼底溢满的爱意,听着她委婉却不乏勇气的表白,心中骤然翻涌起滔天巨浪。他狂喜之余,还有些慌神。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才能完整而适宜地表达他对这份爱意的期盼和珍视。
栀炎见笛江一时并未回应,以为是自己表达得太含蓄,人家钢铁般的直男战神并未领会她的心意。
“也罢啊,他若不懂,也是无缘。”栀炎在心底怅然感叹。
栀炎大踏步走出厢房,洒脱地感慨道:“今日心情甚好,要好好吃一顿。”
可笛江又不傻,他明显看出来栀炎的笑意里藏着几分落寞。他着急,可越着急,越一时间方寸大乱。曾经,面临百万魔军时,他都不曾如此慌乱过。
栀炎出门后,就召唤来她的赤骨剑,未等到笛江追上来,她已然御剑飞行从笛江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笛江再次寻到栀炎时,这会儿,栀炎已经在一处酒肆里结识了几位江湖酒客,他们正围坐一桌,玩着汤勺转向谁,谁就喝一杯或者表演一个节目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