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事不可为,牺牲朱标!
整个大殿内,瞬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所有人,紧张呼吸的声音。
朱橚愤怒瞪视海童。
这个该死的降人,真是把四哥的仁慈,当做筹码?
这个问题,让四哥怎么回答?
传到大哥耳中。
太子系耳中。
传回朝中,又会引发多少波澜?
北元从始至终都在算计大哥,纳哈出一路精锐几乎尽数被调往捕鱼儿海。
说实话,明眼人都能看出。
四哥的麻烦还在后面呢!
这该死的海童还故意在大哥和四哥之间埋刺?
找死!
“海童万夫长……”
朱棣的声音,瞬间打破殿内紧张压抑的气氛,众人纷纷看向朱棣。
朱棣含笑看着海童,“当年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也十分优秀,因出身缘故,也遭受到了成吉思汗麾下很多将领,乃至兄弟们的攻讦,若是没有术赤的心胸宽广,以及后来出走钦察故地,他若是继续留在成吉思汗身边,恐怕你们蒙古人,也不可能打下如此庞大的疆域……”
其实,蒙古人中间。
他不欣赏蒙哥、忽必烈这些被中原史书,浓墨重彩记录的人物。
不可否认。
这些人有雄才伟略,有野心、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可这些人毫无意外,私欲很重。
对个人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能为了个人利益做任何事情。
……
相反,蒙古历史中,他特别欣赏术赤这个人。
有能力。
因出身问题,屡屡被兄弟、以及成吉思汗麾下将领质疑。
可恰恰是术赤。
一路协助成吉思汗,擒杀太阳汗。
招降或征服斡亦剌、不里牙惕、巴儿忽诸部。
后随成吉思汗南下攻金,取云内、东胜、武州、朔州等地,攻掠太行山东西30余州,并会诸军围攻金中都(今北平)。
在这个过程中。
术赤凭借卓越军事才能,身边也笼络了一大批追随者。
成为蒙古人中,一股极其强大雄厚的势力。
若是术赤真想争夺成吉思汗汗位的继承权。
也不是没有可能成功。
即便不成功,也一定会把蒙古人内部搅乱。
就好像后来蒙哥驾崩,忽必烈夺取汗位那样,最终让整个蒙古各方势力分崩离析。
再也不遵从蒙古人的中枢。
忽必烈只能建立元朝,自己玩儿。
反观术赤做了什么选择。
当辅佐成吉思汗,率领蒙古人在东方占据了绝对优势,然后就开始西征,主动远离中枢。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
术赤与其兄弟们。
乃至与成吉思汗都发生了一些矛盾。
但术赤只是痛心成吉思汗对其怀疑,貌似,并未有过要争夺继承权的想法。
在他看来,恰恰是当时蒙古人中,术赤以及很多类似术赤的人,懂得大局为重,胸怀足够大,少了点对个人利益,斤斤计较。
所以才有了蒙古人创业前中期的团结和勇猛精进。
或许,将来他和大哥之间,也不可避免会发生摩擦碰撞。
毕竟,两个人,两颗脑袋。
有不同的价值观,对事物的分析判断,肯定少不了碰撞。
即便是上牙和下牙,还经常协调不好,咬舌头呢。
但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
大哥将来支持兄弟们走出去。
他做大明的术赤,又有何不可。
给兄弟们做个表率。
大家都少斤斤计较个人利益。
无论最后大明版的‘忽里台大会’能持续多少年并不重要。
只要中原人、中原文明、中原文化走出去就行。
看看成吉思汗。
蒙古人向世界传递的游牧文化。
终大明一朝,都没有彻底将这种文化根除。
大明一朝,陆路上始终被蒙古人的游牧文化死死包围着,就像一只手,遏制了大明经济、文化从陆路方向,辐射更遥远的地方。
他不清楚。
历史上的‘他’。
是不是感受到了这种游牧文化,从陆路对大明经济、文化的包围。
所以一边数次北征。
试图彻底铲除成吉思汗留给子孙的遗泽。
一边,则开始派遣郑和下西洋。
但有一点可以看出。
大明时期的万邦来朝,主要来自南边海上。
贸易体系也几乎完全转移到海路。
海陆并进不好吗?
是周围的蒙古势力,终明一朝,都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底蕴单薄的游牧文化,伴随着领土扩张,在其轰然倒塌后,遗留的福泽,都能恩泽后世子孙数百年。
若换成中原文化,更擅长治理、经营、统治的中原文明呢?
中原文明的顽强和韧性,只要他扎根了。
就会顽强的生存下去!
否则,中原文明不可能延续至今,也不可能从三皇五帝开始,伴随着兵锋扩张,最终形成,大明两京十三省,凝聚力如此顽强,如此庞大的疆域!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十分自信。
只要中原人、中原文明,跟着中原王朝的兵锋,如蒙古人那般走出去,就一定恩泽后世数百年、上千年。
……
海童深深看了眼朱棣。
他说这句话。
首先,的确是想给明太子心中埋根,有关燕王朱棣的刺。
其次,在听闻朱棣的设想后,他就莫名想推朱棣一把,想看看,这个人手握大明皇权时。
是否能重现,他们蒙古人曾今的荣光。
作为蒙古人,他们也怀念先祖们昔日的荣光。
若是能再次见证,明四皇子率领大明,重现蒙古人昔日荣光。
死也无憾了。
这样一个刁钻的问题。
很不好回答。
明四皇子直接说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太子朱标肯定不可能相信。
可明四皇子的回答却十分巧妙。
之前,明四皇子就向所有人,展现了他的理想:如成吉思汗以长生天之名,中原人以理想之名,横扫四方!
当面对他刁钻的提问时。
明四皇子巧妙的提出,其很欣赏出走西方的术赤。
巧妙与其理想结合,回答了他刁钻的问题。
这番话,传到明太子朱标耳中,也更容易让朱标相信。
大概率,不会成为朱标心中的刺。
朱棣说到最后,收敛笑意,严肃道:“海童万夫长,诸位,我的宽仁不是无止尽的,我留下你们,是相较杀了你们,让伱们好好活着,更有利,类似的事情,下不为例!”
话罢,朱棣又看了眼,这座曾今开过‘忽里台大会’的雄伟宫殿,不作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哼!
朱橚微微冷哼,紧跟在后。
丘福、朱能等人忙跟上朱棣。
纳哈出为首,一群和林贵族,目视朱棣离开背影,低声窃窃私语。
“咱们败给这样的人不冤!”
“是不冤,没想到中原出了这等人物!”
“为什么大明的朱皇帝,不把这样的儿子,立为太子呢?真搞不懂他们中原人,为何非得立长?”
……
朱棣可不知,他的一番话,给一群蒙古贵族遗老遗少的冲击。
从和林王庭出来。
丘福、谭渊等人就被朱棣派出去。
搜罗马车、物资,进行全城戒严等等一系列事情。
由于蒙古贵族的投降。
城内的普通蒙古人,倒是没有出现反抗。
朱橚陪朱棣在街上,骑马而行。
唇角几次动动。
朱棣注意到,笑骂:“你有什么想说就说!不怕憋坏了?”
朱橚挠头讪笑。
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低声询问:“四哥,如果大哥将来难为你,你会如何做?”
这样的问题,他早想问了。
今天听闻四哥一番话,更想问。
可就是不敢开口。
朱棣略微沉吟,“如果一定程度的妥协,能够平息双方矛盾,我愿意妥协。”
将来,只要大明‘反燕力量’没有碰触他的底线。
他会选择妥协。
“若是朝堂对四哥得寸进尺呢?”朱橚追问。
朱棣不由笑了,“那就悍然打回去!其实领导一个团体,和做人也差不多,没必要时时刻刻让自己浑身都是刺,一副半点亏都不能吃的样子,长而久之,只会给人留下一个,你这人不好相处的印象,不愿和你打交道,你现在已经去地方实封做藩王,也有自己的小团队了,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团队,带成这般模样,表面看似,你这个团体很团结,可其实,也造成了,你这个团体十分排外,新来者,很难融入你这个团队……”
朱橚不由认真听着。
四哥说,大明也要有自己的忽里台大会。
说实话,刚才听到这个畅想时。
他浑身热血澎湃。
他没那种称孤道寡的野心。
只是觉,他们老朱家若是能有如此盛景,太让人激动了。
将来,他若是有出走的机会。
四哥现在教他这些,都能用得上。
而四哥教他,恐怕也是希望,有一天,他能走出大明吧?
“但也不能一味妥协退让,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没必要计较,可一些涉及底线的问题,必须计较。”
“个体,生而为人若是没有底线,不可能经营好生活和人生。”
“一个团队,若是一味妥协退让,必然损害团体利益,造成团体分崩离析。”
“同时,若是妥协退让,换不来对方的理解,反而让对方感觉你好欺负,得寸进尺,那就不好了,必要时候,就要凌厉的反击,让对方明白你也是有脾气的,你也是有底线的,这样反而可以让对方明白界限……”
……
朱棣从他和朱标,引申到日常做人做事。
如果将来大哥,真的在反燕力量的撺掇下,一而再再而三。
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和大哥打一场!
通过打疼大明,展现自己的底线!
……
朱橚认真听着,同时回想朱棣的过往。
四哥对蓝玉。
对吕本。
对冯胜,不就是如此吗?
“总之,你要记住,为人处事,斗争和妥协要根据自身底线,灵活运用……”
嗖!
“四哥,小心!”
突兀的暗箭,让朱橚眼睛瞬间瞪大。
朱棣来不及躲闪。
暗箭直接命准胸膛。
力量十分不俗!
穿着纸甲,虽然挡住了箭,可朱棣还是感觉,胸口钻心刺痛。
抬头……
十步外,小巷口,一个少年转身就跑。
“小崽子,找死!”朱橚回神,睚眦欲裂大喊一声,策马追了上去。
朱棣也抖动马缰。
小黑嗖一下窜出。
转入小巷。
朱棣取下随军携带的三石弓。
折断箭头,弯弓搭箭……
嗖!
没有箭矢的箭射出。
越过朱橚。
砰的一声。
重重砸在少年的后脑。
啊!
少年变声期的疼痛声音响起,一个趔趄,狗吃屎般,狼狈扑倒在地。
朱橚追上。
在少年挣扎起身时。
翻身下马。
一脚踩在少年背上。
锵!
同时,顺手从马腹侧面拔出挂着的刀,咬牙怒道:“我四哥仁慈,你们把他的仁慈当你们放肆的本钱是吧?”
海童给大哥心中埋一根,有关四哥的尖刺。
少年小崽子,还敢刺杀四哥!
刚才的距离太近,四哥又专注教导他。
若不是四哥穿着纸甲。
真的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老五!”
朱棣见朱橚挥刀,大吼一声。
朱橚停下,扭头,眼睛通红道:“四哥,我看你就是对他们太仁慈了,是不是出征前,乌云琪格向你求情了?”
朱棣又好气又好笑,翻身下马,瞪了眼。
别说他不会受影响。
就是乌云琪格的聪明,也不会开这个口。
因为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
国战之中,女人是无法影响一个男人的决定。
除非这个男人昏聩无能!
一路上,挡路的草原人,他一个也没少杀。
可不必动刀兵时,他也不会随意杀人。
朱棣拉开朱橚,没好气道:“他若真想杀我,就应该往我脑袋上射!”
十步距离太近了。
当时他又分神。
军帽也被他摘下来挂在小黑身上。
根本连躲闪的时间也没有。
这蒙古少年,若真杀意坚定,瞄准他的脑袋最合适。
正是因此。
他才折断箭头。
朱棣抓住少年的衣领,把少年一把拎起来。
“朱四郎,我是真的要杀了你!”少年被朱棣拎着衣领,半悬在空中,还蹬腿挥拳,想要打朱棣。
可胳膊太短,够不着。
朱棣不由被逗笑,“说说,我们有什么仇,让你这么恨我?”
他也很好奇,这个口口声声申明,真想杀他的少年。
为何下手时,却又留情了。
朱橚拿刀戒备着,也好奇看着。
经四哥提醒,他也意识到,这少年的确手下留情了。
也很好奇,其中内幕。
“因为你害死了我全家人!因为你,俘虏了我姑姑,强占了我姑姑!”
朱橚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朱棣,四哥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
回去后,要不要告诉四嫂?
必须得告诉!
看四嫂发怒!四哥‘卑微’,多有趣啊!
朱棣哪能想到,这一瞬间,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竟然生出这么‘邪恶’的想法。
少年的话。
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你是乌云琪格的侄子?是绰罗斯家族的人?”
乌云琪格的全名是,绰罗斯·乌云琪格。
西蒙古绰罗斯家族是一个十分大的家族。
马哈木就是出自这个蒙古贵族。
这个家族在西蒙古有着很强影响力,这也是当初,脱古思帖木儿,为何要娶乌云琪格为王妃的原因。
意在团结,笼络西蒙古。
毕竟,脱古思帖木儿的传统势力,在东蒙古。
“不错,小爷正是绰罗斯·脱烈!”
马哈木篡权,整合绰罗斯氏统帅的瓦剌部部民,就因他的父亲反对。
马哈木就以姑姑做了朱四郎的侧妃为民,把他的父亲,以及部落铲除了。
青壮男人。
不愿效忠马哈木的。
全都被杀了!
就因为他当时比车轮矮,逃过了一劫。
然后被马哈木长子脱欢丢到和林城内,说要等他长到车轮高后,再来杀他。
当然,他也明白。
其实姑姑和朱四郎的事情,只是马哈木发起屠杀的借口罢了。
本质是因为,他的父亲,反对马哈木。
整个绰罗斯家族各个分支,不少都被马哈木杀了。
不止他们一支。
刚才想杀朱四郎的。
可一想到,杀了朱四郎,姑姑就得守寡,又于心不忍。
……
朱棣听闻脱烈愤怒讲述自身遭遇后,把少年扔在地上,伸手用力捏着少年脖子,笑道:“论因果,你们这一支,的确算是被我牵连了,可你也对我动手了,我们之间的债一笔勾销……”
……
话中,朱棣打量脱烈。
这小子的处境看样子并不好。
脚上的鞋子破了,脚指头露在外面。
去岁冬天应该冻伤了。
即便现在,露出来的脚指头,脓疮都还没完全好。
一件皮袍子,破破烂烂。
……
“往后你就跟着我,据说,成吉思汗当年就是如此,仇家想杀他,可碍于他没有车轮高,不能破了你们草原的规矩,所以敌人留着他,准备等他高过车轮再杀……”
“将来,我想办法,让你亲自找马哈木报仇,愿不愿意?”
乌云琪格那个不要脸的草原烈马。
趁着他不在,‘欺负’妙云心善。
做了金豆子姑姑。
甭管怎么说,遇见对方仅剩的侄子,应该搭把手。
而且,这小子看样子也是个好苗子。
值得培养一番。
“我脱烈,草原上的射雕英雄,才不会做你朱四郎的走狗,你少做梦!”绰罗斯·脱烈,双手环臂把头扭到一边。
鼻涕从鼻孔流出一点点,忙吸回去。
该死的鼻涕,就不能争气点嘛!
朱棣顿时笑了,没说话,转身牵着小黑就走。
朱橚错愕。
虽然不知道朱棣为何突然不管了,可还是忙跟着朱棣离开。
脱烈傻眼了。
喂!
朱四郎!你倒是再挽留我一句啊!
他就是放不下面子。
家人全都死了。
被丢在和林城。
整个冬天,都靠自己打猎,或者捡别人丢弃的羊杂、牛杂活下来。
他不屑去给别人做奴隶。
也自信,凭自己的箭术,怎么也饿不死。
可他也想家人!
就是担心姑姑守寡,过和他之前一样,孤苦伶仃,野狗一般的生活,所以刚才他才对朱四郎手下留情。
……
“四哥,真不管了?”朱橚追上朱棣,小声询问。
朱棣笑道:“这种熊孩子,就不能惯着,回朝时,派人来接上就行了。”
少年郎要面子没什么错。
可在亲人面前,如果还要面子,那就根本没把你当亲人。
他愿意搭把手。
就把这小子当做自己亲戚了。
得让这小子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不明白,双方终究是有隔阂的。
雍鸣、祈婳。
乃至民丰、春晓、东旭、原吉他们,从来不会在他和妙云面前装什么。
朱橚琢磨着。
扭头往后看了眼,顿时笑了。
“四哥,快看!”
朱棣转头,就见脱烈拿着弓,亦步亦趋,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他往后看时。
这小子瞬间转身背对着他,仰头看天,还吹口哨。
朱棣唇角笑意一闪而逝,也不管,径直往城头走去。
朱棣加快速度,脱烈立刻加快速度跟着,生怕跟丢了。
他不想这么没面子。
他可是射雕少年!
可他实在是不想像条野狗,孤苦伶仃了。
朱四郎这个人怎么说呢。
短暂接触,感觉还不错。
而且,跟着朱四郎就能见到姑姑了。
姑姑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朱棣一路来到城头,绰罗斯·脱烈也一路跟着来到城头。
东旭见朱棣带着一个少年郎回来,不由好奇询问:“师傅,这是……”
“乌云琪格的侄子,先带他去救护队处理一下脓疮,然后找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东旭听朱棣介绍,看着脱烈侧对着他们,仰头对天吹口哨,不由笑了。
点点头,“脱烈是吧,我带你去救护队。”
说着,抓起脱烈的手,带着脱烈离开。
脱烈象征性挣扎一下,然后就顺从跟着。
嗒嗒嗒……
东旭带着脱烈刚走不久,急促马蹄声传来。
派出去的斥候,策马奔冲靠近城门,大喊:“禀王爷,魏国公率领步军兄弟,已经在五里外了。”
呼!
朱棣松了口气,转身对徐辉祖笑道:“走,咱们下城迎接泰山。”
朱棣等人在城门外等了片刻。
徐达大军抵近。
大军中。
蒋瓛看着城头值守的陆军
从朱四郎派来的斥候口中,简略听闻战况时,他都惊呆了。
陆军
还在北元军车轮战术中,守住了城头?
更是借着丘福奔袭纳哈出大营,凭借仅存的士卒,打通了内城?
当时,他真怀疑,这是斥候为朱四郎塑造威望编出来的。
如今,他都不知,该如何向朝廷报捷了。
让他自己去针对朱四郎,他当然不敢。
可让他给朱四郎抬轿子。
又让人难受。
……
蒋瓛陷于纠结,出神之际,大军已经靠近。
“泰山。”
朱棣率先迎上去。
徐达翻身下马,
他能想象,四郎经历了何等煎熬。
不光是身体。
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战死,四郎心里煎熬肯定更大。
确定朱棣除了满脸倦色,没有其他大碍,徐达松了口气,拍了拍朱棣肩膀。
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翁婿不用言语,也知道想表达什么。
朱棣笑着点点头。
看向蒋瓛。
蒋瓛忙低头,“拜见王爷!”
此刻的朱四郎,满脸倦色,宛若一只病虎。
可不知为何。
他感觉,此刻的朱四郎十分可怕。
仿佛,变了!
不,不是仿佛!
朱四郎就是变了!
“王爷,陛下久久没有王爷的消息,十分担心,整个金陵都因此议论纷纷,臣奉陛下之命,出关寻找王爷踪迹……”
说起来,他就委屈。
出三峡口时。
他身边有三十名力士。
可等他找到徐达时。
只剩十三名了。
其他力士,全都战死在途中了。
好几次,他都好悬战死。
朱棣听闻后,询问:“我大哥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臣出三峡口时,得知太子爷率领主力,已经抵达乌珠穆沁,在之前一段时间内,太子爷主力连战连捷……”
朱棣眉头渐渐皱紧,神色凝重。
连续大战,主力各级将领会不会骄纵?
行军速度,会不会更快?
默默深吸一口气,说道:“纳哈出一路精锐,被秘密抽调到捕鱼儿海,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蒋瓛点点头。
余光偷窥朱棣。
只要这位,稍稍懈怠一些,或许,就能把太子,以及二十万精锐,置于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这位,对皇权,有没有产生什么想法?
“我会马上从和林出发,穿过喀尔喀,疾驰捕鱼儿海,我需要你的配合,你也不能休息,必须尽快动身折返,你回到北平后,就留在北平,把北方锦衣卫系统,严密的控制起来……”
……
“此后,草原上任何战争消息,我们想让百姓、朝臣听到什么,他们才能听到什么!”
……
他担心大哥那边出问题。
这一战,是大哥的首战,也是塑造威望的一战。
他不希望,出现什么变故。
也不想,自己的风头太过了。
“和林被攻克的消息,不要传得沸沸扬扬,我知道你有绝对信得过的心腹,派他们回去,悄悄告诉陛下,我无恙即可,并,秘密把草原战局形势变化告诉父皇,告诉父皇,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若非时局发展至此。
蒋瓛又出现在身边,他想要锦衣卫配合。
说实话,他真不想和锦衣卫产生任何瓜葛。
蒋瓛有些犹豫。
他也不想和朱棣产生任何瓜葛。
“王爷,臣可以秘密留在北平,也可以按照王爷的要求,秘密传讯给陛下,但之后臣要如何操作,必须请示陛下……”
朱棣微微皱眉,见蒋瓛满脸坚持,最终放弃,点头道:“可以,我会派出和林方面的贵族,和你一起同行折返,有和林贵族出面,可以让你折返更容易些。”
……
当晚。
蒋瓛就在朱棣派出的和林贵族随同下,离开和林,快马加鞭折返。
徐达、朱棣翁婿二人站在城头,目视蒋瓛离开方向。
“四郎,你想帮太子打赢捕鱼儿海一战,还不想你参战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朱棣点头,他是这么想的。
可就怕,大哥他们走的挺进速度太快了!
赶不及!
若非兄弟们的确需要休整,不然会在接下来的奔袭中累倒。
若非,搜集、修复马车还需要时间。
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这一战的麻烦,或许还很多……”
甚至,可能对他和大哥的关系,产生深远影响。
他现在,也没有精力,想这么长远的事情。
捕鱼儿海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
徐达默默点头。
他知道四郎口中的麻烦指什么。
战后,太子系某些仇视四郎的人,必然会把一切责任推到四郎身上。
丝毫不会反思,当初四郎提出统帅偏师吸引北元兵力时,他们私底下多么雀跃。
丝毫不会反思,整个北征军,所有人都上当了。
其实,上当这种事情,在行军打仗中太常见了。
他当初对战王保保,双方还互有胜负呢。
战争,如果全都被一方算无遗算,那不是打仗,那是照本宣科的演练!
可就是因为太子率领主力。
这一战,即便四郎奔袭捕鱼儿海,还能赶得及,不至于出大事,后面也会有无穷尽的指责和麻烦。
说白了,太子领兵。
导致政治意义太大太大了。
古代文臣武将,为何都反对皇帝领兵。
一旦做了皇帝的人,几乎再也不会有领兵作战的机会。
强如太宗李世民,自从做了皇帝,也未领兵作战。
一方面,皇帝出现意外,对天下影响太大。
另一方面,皇帝领兵,会让军事行动中,政治意义过分放大,导致军事行动受到影响。
太子身为储君,和皇帝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
徐达也不想讨论这些问题,给朱棣徒增压力和烦恼。
余光看着不远处,站在墙垛上,身穿明显不合身,大号陆军
笑问:“这孩子是你收留的?”
朱棣顺着徐达视线看去。
就见绰罗斯·脱烈,笑道:“乌云琪格所在,绰罗斯家族的孩子,他们这支绰罗斯氏,被马哈木给清洗了,只剩这个孩子,今天报复我,又下不去死手,我瞧着品性还行,左右,也算是亲戚了,就带上了,栽培栽培……”
徐达含笑点点头,随即责备道:“脱烈的事情,也给你敲了警钟,往后在敌境,不要太托大了!”
若非这孩子,犹豫了。
但凡瞄准四郎的头颅,恐怕后果都不堪设想!
朱棣从善如流点头接受批评。
……
于此同时。
和林东百里外。
马哈木在数百亲兵护卫下,脸色苍白围着一堆篝火。
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出。
马哈木脸色瞬间苍白,额头泌出冷汗。
昨天攻城受伤,晚上又被袭营,连夜出逃,狂奔百里。
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将军,你这个情况,不能去捕鱼儿海了。”百夫长担忧看着马哈木。
马哈木紧盯篝火。
他也知道,他的身体情况,的确不能这么折腾。
可……
“这样吧,你带着一百个兄弟,马上去捕鱼儿海,把和林失守,明四皇子会奔袭增援明太子的消息告诉可汗,让可汗提高戒备,争取在明四皇子抵达前,解决明太子主力,同时,一定要提醒可汗,放出大量斥候,做好监视防备……”
他们的代价太惨痛了。
原本以为,徐达被他们丢在身后三天的路程,怎么也不可能很快抵达。
没想到,徐达竟然一直在给他们演戏!
“同时,告诉太平、把秃孛罗,一旦明四皇子抵达,还未能解决明太子朱标主力,就一定要小心,尽可能保证咱们瓦剌部的精锐不要折在这一战中!”
百夫长微微诧异。
这话说的委婉。
可他都听得出,将军是暗示,事不可为,要尽可能保存实力。
这可和首领们,对长生天起誓完全背道而驰。
百夫长不敢多想,忙道:“属下知道了,属下现在就动身!”
马哈木目视百夫长奔冲消失在夜色中,喃喃自语:“即便给步军装上车轮子,从和林到捕鱼儿海,也至少需要十天时间,明四皇子,你大哥明太子朱标,能坚持这么多天?”
即便他生出保存实力的想法。
可还是希望,这一战,能把明太子的主力打掉!
俘虏明太子!
捕鱼儿海两百里外。
一支大军,举着火把,在夜间徐徐前进。
大军两侧,斥候哨探游弋的三十里外。
依托大兴安岭。
密密麻麻的营帐连绵成片。
张玉立于辕门外,静静等待着。
嗒嗒嗒……
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靠近。
郑世龙带着几名将士,出现在视线中。
靠近些,郑世龙翻身下马,小跑而来,大声道:“将军,明太子是赶着投胎吗!娘的,大晚上,他们还在行军!”
张玉苦笑,转身往辕门侧面走去。
张渠、郑世龙两个心腹迅速跟上。
张玉低声道:“这一路主力连战连捷,骄纵,迫切想寻找决战是真的,他们大晚上,这般明火执仗,嚣张行军,应该是想把脱古思帖木儿的主力引出来,进行决战!”
其实,他想打一下明军。
让朱标清醒一下。
可又猜到,明军现在是在诱敌,根本不敢动。
一旦陷入包围,他这个老四养在北元的大寇,会被自己人干掉的。
而现在,也无法向明太子报讯。
首先,他如何取信这一路明军?
难道让张渠亦或是郑世龙告诉太子,他是老四洪武十一年,就养在北元的大寇?
且不说,太子会不会相信。
即便信了。
都会给老四留下无穷尽的后患!
太子一定会怀疑,老四洪武十一年就敢干这种事。
会不会同样,在其身边,也埋下了后手。
这种猜忌一旦产生,就十分可怕。
他不可能为了朱标的安危,给老四留下无穷尽的隐患!
若是事不可为。
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掉朱标!
“将军,那我们怎么办?”张渠脸色沉凝,“眼睁睁看着明太子钻入包围圈?恐怕王爷绝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张玉满嘴苦涩。
这就是他为难之处。
不过,他心中倒是有了一计。
只是……
……
天色渐亮。
朱标主力大军,一夜向前挺进五十里,距捕鱼儿海北元王庭,也只剩一百五十里左右。
三天路程。
朱标站在大军行进阵列侧面。
看着将士们一夜行军,浑身疲惫。
失落叹了口气,扭头对蓝玉道:“传令大军,就地扎营,在此休息两天,养精蓄锐后,再继续前进吧。”
连续几天,他们故意昼夜行军。
想把脱古思帖木儿引出来。
看来,脱古思帖木儿真的是被打怕了。
他们露出这么大破绽,都不肯上勾。
命令传开,很快行进中的大军停顿下来,开始扎营。
汤和、傅友德、王佐、李景隆等人,纷纷赶来。
呼……
朱标和众人谈论,养精蓄锐休整两天,然后再进军的想法时,突然起风。
一块黑云,出现在北边。
很快便弥漫横亘头顶。
轰隆!
雷声响起。
雨点开始飘落。
“下雨了!”
“下雨喽!”
……
正在扎营的士卒,高兴大喊。
可朱标等人,却高兴不起来,蓝玉拧眉:“这段时间的天气,反复无常,变化太快了!”
主力中,四镇新军战斗力最强。
可一旦大风天、大雨天,火铳就只能当长枪使。
武器的优势就难以发挥出来。
新军武器优势无法发挥的教训,之前被北元夜间偷袭,已经反映的淋漓尽致。
教训太深刻了!
一镇新军,一战损失了五千人!
朱标为首诸将,全都面色沉凝。
反复无常的天气,确实让人忧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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