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少年的身体猛得一颤，神情恍惚，手臂上的鲜血正在向外渗透蔓延，他满是冷汗，眉间紧锁。
那少年撑着口气倚靠在门旁，良久后艰难地挤出两字：“救我。”
沈清黎一愣，她试探性地凑近些，她低下头细瞧他，眼前的少年身着白衣，长睫垂下淡淡阴翳，清浅的眼睛平静剔透。
“你是何人？”
她还没把话说完，那少年似用尽了气力，竟跌撞在她身上，沈清黎躲闪开将他先扶往屋内去。
救死扶伤也算是件好事，倒也能攒攒积分。
李晚吟见她肩旁扛着一人，道：“清黎，他是？”
说罢帮着沈清黎将少年抬到了炕上。
“应该是过客。”沈清黎拿起烛灯，为屋内增添一丝光亮。
少年精致的轮廓在烛灯照耀下显映，面容清隽，发如墨，肤似雪，星眸剑眉，沈清黎审视着他的伤口。
“我先去找处理伤口的药来。”李晚吟瞧见了那过客身上的血迹，翻箱倒柜找起麻布来。
沈清黎额间的伤口已结痂，她摸着伤势嘀咕：“上次替我处理伤口的十灰散应当还在。”
“娘，我记得放在里头的箱内。”沈清黎凭记忆找到原来那处放十灰散的地方。
打开抽屉，里头果不其然有着十灰散，她拿出装药的葫芦，将十灰散撒在他伤口处，李晚吟在旁递来麻布。
沈清黎将烛灯放置在侧，接过麻布后替那少年包扎起来，她前世虽然不是就医的，但至少会处理伤口。
“清黎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早还得晨起。”李晚吟手搭她肩上示意道，沈清黎摇了摇头，同李晚吟一同悄声出了屋。
关上房门，走出了屋，昏暗的天空中还存有一丝光亮，趁着夜入深前，两人将日落前放在院内晾干的蚕丝收回。
“娘，今夜就当行善让他先歇一宿，等明早他醒后再送走他。”
系统声音空灵：“恭喜宿主，今日赚得的银子不少哦，请再接再厉。”
“谢谢你哦。”沈清黎心里呐喊，她调配奶茶再亲自尝试，都快尝吐了昨日。
“既如此就照你说的，你先回去歇着吧。”李晚吟将蚕丝叠齐整后对她道，沈清黎没有离去选择继续在旁搭把手。
沈云今日都在忙着喂养蚕，见天色渐暗，方才在沈清黎帮那过客处理伤口时她便早已歇下。
“娘，剩下的我来收吧。”其实她本应当用食前就把它们收走的，奈何因忙着处理那人伤势竟忘了时辰，将继续调配的事抛之脑后。
“不用，你回去歇着就行。”
李晚吟回她话，沈清黎劝不动她略微感到无奈，她回顾起几日前的夜里，她和沈云在房里早早歇下了，但阵东西掉落声的动静惊醒了她。
担心打扰到沈云，她动作轻缓，掀开被褥起身下床，昏黄的烛光透过缝隙，她从缝隙间探去，才发觉李晚吟原还在刺绣。
她白日里除却帮自己忙活蚕丝的事外，也要帮人做些刺绣好拿去卖，沈清黎听声应是不甚打翻了桌上的布帛。
夜里头屋内黑，绣品一针一线都需亲自动手，也没有缝纫机此类物品，做多了针线活，李晚吟的眼睛怕是也会遭罪。
沈清黎犹豫着欲途劝她，但李晚吟似乎感受到她在窥视，在她捡起掉落的那刻，沈清黎便就迅疾逃回到炕上。
“娘，都这么晚时辰了，您也回去歇下吧，银子的事总会有法子的，别太费神免得伤了身。”沈清黎想宽慰她，李晚吟有多着急还上那笔债的事她能理解。
李晚吟一顿，她发笑着：“傻孩子，娘费什么神，那卖布匹赚来的银子还是你出的主意呢。”
这话听入沈清黎耳中却觉着有些心酸，李晚吟没有告诉她，今早她去了集市卖布匹时，沈家曾找人来跟她谈话。
沈母派了下人前来问话，是想让她将沈简的牌位列祖归宗，李晚吟不情愿，分家也是沈家长辈亲自做的主，如今又要将他牌位放回祠堂又叫何事。
沈家原本听闻李晚吟上门讨要钱财，就认准她是要来上门讹钱才有那番说辞，等到沈简死讯传到沈家上下已为时已晚。
李晚吟对于最初沈家冷漠无情存有怨气，她没底气去反抗对方，同时自己也恨过自己软弱无能。
昨日的谈话话里话外都是在内涵着李晚吟的不是，沈母身边的婢女告诫她：
“若是您不愿也不打紧，你们母女不是欠了笔债吗，若是你同意这事，这银子我们替你们还便是。”
“你要是不想清楚，届时，你就只能让你的女儿去抵你欠下的债了。”
李晚吟顿时坐不住了，她将那人痛斥了番，将人赶出来了院内，见那下人与她拉扯，她拿起院内的扫帚将那人打了出去。
赶走人前不忘告诉她：“你们沈家这群不安好心的东西，我李晚吟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沈简的丧葬全是由她一人操办的，沈简死后她便是再悲痛也换不回他，还有笔银子要还，她不能就丢下清黎云儿两人。
清黎挥手，李晚吟从思绪中回过神，清黎为了让她宽心跟她算了笔账：“娘，就凭今日赚得的银子，只要坚持几月我们就能还完那笔债了，等我们存了些银子再离开这地方，远离这些是非。”
“清黎，娘也累了，今夜里都先回去歇息吧。”李晚吟抱有幻想，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完全信服清黎能做到。
沈清黎自知话没有说服力，她现在人手不足，效率不高，很难保证日后会如何，但她也试图去改变这一切。
子时，她侧卧在床，思虑着如何才能将蚕丝推广出去，她无头无绪，光凭她们母女三人显然是不够的。
她询问了系统，确认它会持续给自己提供帮助，这才安下心来。
天刚破晓，雾色弥漫，露珠翻滚于草地间，清黎起得早，正忙着整理新饮品，那少年推开屋门正静望着她。
她将茶水包裹好放入背篓起身，与那少年四目相对，那一瞬，两人都不自觉失了神，短暂的寂静后，两人才缓过神开口。
“你醒了。”
沈清黎问候道，她盘问起别的：“你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下陆裴湛，途经此地不甚忘了回去的路，在林间遇上了猛兽争斗后侥幸逃脱。”那少年清声阐明缘由。
昨夜沾染泥泞血迹的白衣被他擦拭过，虽不明显，但留有淡痕。
沈清黎没有过多疑惑，她还急着赶往去街市：“原是这样，那你现在伤势如何？”
她言语委婉，毕竟也不还意思上来就将人赶走，陆裴湛有礼道：“多谢姑娘相救，但只怕这伤势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哦，那这样的话，你先回去歇着吧。”沈清黎见对方都这么回答了也只能把话咽在肚里。
“在下有个请求，还望姑娘能答应。”陆裴湛声音轻缓。
“什么事情？”
沈清黎猜测这人应当也不至于见她救了自己就提无理的要求吧，她语气平和，轻笑着。
“若姑娘愿收留我一段时日，日后陆某定当奉上黄金千两。”陆裴湛言辞恳切。
沈清黎诧异道：“所说当真？”，黄金千两，可非寻常人家能拿出手的，她疑心起对方究竟是何来历。
“陆某不敢妄言。”
陆裴湛悉疏对方顾虑，他来路不明，欲让对方收留自己他也得给出相应报酬。
沈清黎端量起他，看面相，眼前少年温文尔雅，倒不像骗子，腰间所饰玉佩看上去也价值不菲。
她半信半疑，他应当不是甚骗子。
沈清黎沉默片刻，道：“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是留下得帮我忙。”
她作了番考量，身前之人所说的亦真亦假，但她此刻正好缺人手，他是否能真给出黄金千两倒不打紧，能留下帮她品尝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行。”陆裴湛答得干脆，不带半分犹豫。
沈清黎淡然一笑，她向外行去，走前不忘吩咐：“我得去街市，娘她从林间回来后你就说是我让你去帮她忙的。”
“好。”
陆裴湛目睹清黎渐行渐远，他拖着伤先回了屋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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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节，春风和煦，暖阳铺洒，此起彼落的叫卖声随风而来，偶尔还会有声马嘶长鸣。
沈清黎例行公事地将蚕丝摆出，她边放边回忆陆裴湛所说的话，顾虑再次涌上心头。
他应该不会是被仇家追杀才跑来这里的吧？思及此处，不自觉打起寒噤。
“别自顾自吓自己了。”她努力地平复那份不安，顾客来往，她换上和善的微笑，心细地介绍起奶茶来。
过客经过她都会吆喝几声，引起旁人注意，今日来往过客数倒是在沈清黎预料之外，她本认为可能不会如昨日人数多，不曾想光顾的惠客不减反增。
昨日的蚕丝她只拿出部分，她一人前来也是想当作次试验，效果却出奇得好。
直至日暮西山，她将最后那匹卖出，才是真的舒了口气，忙活一日，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她踏着小路，带上背篓，归往家中，却时不时会随手翻出腰间荷包，好似一个不留神银子就会长腿跑了般。
“你个贱人究竟还想拖多久？都多少日了，你拿我当候耍呢？”
她问声走近，众人正围绕在外，不少人都是被屋内动静引过来的，吵闹声，破碎声，谩骂声递进沈清黎耳旁。
她从人群中穿过，推搡开挤在外的邻舍，被她推开的看客埋怨起她不长眼，沈清黎无暇顾及她的感受，洪亮的呵斥声逼的对方及时收手。
沈云躲在里屋拿手遮掩住眼睛，但却从指尖缝隙间将外面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她想出去，脑海中却记起母亲让自己别出去。
怎么办？大哥哥出去林子里采摘茶叶了，姐姐和娘是不是就要挨打了。
“是你这丫头，怎么，你娘还不上钱，你打算替她吗？”为首那人贼眉鼠眼地打起沈清黎的主意。
就算她娘拿不出银子，这不还有个眉目清秀的闺女好抵债吗？
沈清黎被他多看眼就生厌，她扶起母亲，将钱袋从腰间掏出，冷声道：“这是一部分，剩下的我们十日内还清。”
她直接将钱丢过去给了他，那人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掂量着里头的数额应当也不少，他餍足地笑拿下钱袋，得到东西后就扬言等过十日后再来找她们几人算账。
沈清黎面无表情地瞥见人走远后将李晚吟带到了屋内，她问躲在屋里头的沈云：“那位哥哥呢？”
“出去了。”
沈清黎瞬感不对，天色渐晚，树林晚间看不清路，为何偏偏这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