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罗宛秋办完事情,溜回殿中时,正看见舞姬拿人质威胁国师这一幕。
清玥瞧见舞姬掳了女眷做人质,面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将手上晕过去的刺客同伙破布一样扔到一边,摔在地上响起“咚”的一声。
“如你所言,我已经放开她了。你也应当将人放下。”
一旁的童子捂脸,哎哟我的大人,您这哪是放开,这分明是挑衅!
那舞姬闻言,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跟另一个同伙眼神示意。
另一个舞姬一边留意着清玥的动静,一边往晕过去的同伙那边挪,挪到同伙身边,一把将人扛起,迅速退开国师三丈之外,显然对他十分忌惮。
清玥对此视若无睹,只皱眉看着为首的舞姬:“你怎么还不放人?”
那舞姬大笑一声,声音尖锐刺耳:“传说中神机妙算的国师,难道是个傻子不成。人质在我手里还好说,我要是真放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当值的侍卫终于赶到,从殿门口一拥而入,将各位重臣夫人团团保护起来。
三个舞姬就这么被困在了包围圈里。
为首的那个匕首贴紧手上人质的脖子,凶狠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被抓的人质是一位侯夫人,惊慌一阵后,神色虽有些苍白,但也还算镇定,没有哭喊失态。
“我丈夫是勇定侯,你若杀了我,绝对走不出大殿。”
舞姬闻言一笑,竟嚣张地用刀刃拍了拍她的脸:“侯夫人放心,此刻还有用你的地方,自然不会杀你。”
勇定侯夫人脸色一白,咬牙不说话了。
舞姬又将匕首横在她脖颈间,扬声对清玥道:“还请国师让这些人退开,好给我们姐妹三个让条路!”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刺客态度着实嚣张,奈何她们手中勇定侯夫人这个人质,大伙投鼠忌器,无计可施。
侍卫长神色凝重看向清玥,等候他的指示。
清玥眉心微皱,不带情绪地看向舞姬:“你不守信用。”
舞姬觉得这个国师有病,他跟一个刺客谈什么信用?
她耐着性子道:“国师不必担忧,只要国师让这些侍卫放我们离开,我就是守信用的。”
她守个屁的信用!
清玥打量了她一会,摇头道:“你不是这种人,我不信你。”
“你$*@&……”舞姬气急,用着不知道哪国的语言说了一堆话,瞧那神色,也不是什么好话。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不懂,清玥倒是听懂了,但是他没生气,只是若有所思看着她:“你是外族人?”
舞姬行刺失败,一番骂人的话还只得到了这样的回应,心中已十分躁郁。只是如今保命要紧,好在她手里握着一张王牌,于是也不装了:“清玥,你若是再废话,勇定侯夫人就要因你而死了!”
清玥面色淡然地反驳道:“就算她死了,也不是因为我。人是你杀的。”
在场众人面色一变。
勇定侯的亲眷也在场,此刻焦急的看向被抓的主母,又看着八风不动的国师,心中又气又怒,生怕侯夫人出事。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娘还在她们手上,让她们走!”
出声的是勇定侯嫡女许菁,她心急如焚,只怕她娘伤着。
侍卫们只按兵不动,因为他们并不听从于她的指挥。
许菁见状,急了,也不顾国师在场,直接指挥起了侍卫长。
“吴宣武,你是我爹亲手教出来的人,承了我爹的情,如今我娘在她们手里,你难道要忘恩负义,不顾她的安慰吗!”
侍卫长吴宣武神色为难,在她逼迫的目光下,艰难对国师道:“大人,如今勇定侯夫人在她们手上。勇定侯多年征战,为国为民,他的家眷不能在宫里出事。为了人质安全,还是……还是尽量满足她们的要求吧。”
许菁也看向清玥,眼里残留着怒意。
就算他是得圣上宠信的国师又如何,她们一家都是被他宣进宫的,要是她娘出了事,她绝对不让他好过!
清玥道:“你以为放她们一走,侯夫人还能回来?”
吴宣武和许菁面色一僵。
许菁看向舞姬:“若是放你们走,你会把我娘还回来的对吧!”
舞姬道:“自然。我们三人所求只为保命,等确认安全无虞后,自然会放了你娘。”
才怪。
她们三人本是外族埋下的棋子,一切都只为她们族群的利益服务。此次刺杀国师不成,也不能白白暴露了自己。掳一个侯夫人回去,也能给族群带来极大的利益;更何况她手上这个人的夫君,还是她们族群的劲敌!
清玥道:“外族之人,最是狡诈。你爹和他们打了这么多次仗,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许菁闻言,竟是双目通红,眸含泪光:“我自然知晓,可那是我娘!国师无父无母,又怎能理解我此刻心情!”
清玥一怔,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舞姬咬牙,这个狗屁国师怎么油盐不进!
她打量细皮嫩肉的人质,想着要不要先给这个侯夫人来一刀,震慑一下他们。
“我若是你,便不会在此时轻举妄动。”
清玥清冷的声音在舞姬耳边响起。
舞姬惊愕看向他,他明明离她这样远,声音为何却这样近?
不祥的预感朝她袭来,她这才发觉,从头到尾,清玥面对这场刺杀时,都不曾变过脸色。
她动了动匕首,终究还是没敢下手。
罗宛秋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个国师有些神神叨叨。
很明显,他并没有将这场闹剧放在眼里,但也没有结束这场闹剧的想法——依照珈蓝的说辞,他应当是有这个能力的。
他想干什么?或者说——他在等什么?
场面一时间僵下来。舞姬不敢动手,清玥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在罗宛秋以为两方要僵持到天荒地老时,清玥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时辰到了。”
什么时辰?
罗宛秋下意识往殿门口的日晷看去,现在是申时一刻,并不是整时。
但是离这场宴会开始,恰好过了两个时辰。
舞姬心中不祥预感更甚:“你什么意思……”
她话还未说完,只见清玥手指虚空朝她一点,她便晕了过去。还有一个同伙,也被清玥如法解决。
侍卫一拥而上,将三个刺客五花大绑,关入牢笼。
勇定侯夫人终于获救,她的女儿忙围上来,对她上下一通检查。余下亲眷也围在她身旁,嘘寒问暖。
宫人用不着吩咐,早早去太医院请了两位太医来,照看这些受了惊吓的重臣夫人。此刻太医也来到勇定侯夫人身边,为她检查。
场面逐渐稳定下来。
清玥缓缓走到勇定侯夫人身边,躬身行礼:“夫人,此次因我缘故,使您遭受这等无妄之灾。清玥在此给夫人赔罪了。”
他这一番赔罪,倒让勇定府的家眷脸色好看了些。
勇定侯夫人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国师言重了,此次刺杀是那些蛮族的谋算,他们一向忌惮您的神通,此次才想出这样的偷袭下作手段,怎么也怪不到您身上去。”
清玥道:“夫人大度。”
勇定侯夫人犹豫片刻,问道:“国师,您明明可以早些制服这些刺客,却偏偏等到后面才出手.可是……可是有什么缘由?”
清玥神色出现了难得的诧异,看了她一眼,点头。
勇定侯夫人:……
所以是什么缘由,您倒是说啊?
她试探道:“您可是算到了什么?”
清玥那句“时辰到了”,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这样的猜测实属正常。
清玥又点了点头。
勇定侯夫人这下明白过来,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国师大人不好主动说,但是允许她问。
“您算的,可是和朝政国运有关的大事?”
此话一出,不少夫人变了脸色,紧盯住清玥,等他的回答。
如今圣上旧疾复发,又迟迟不立太子,导致朝中人心浮动,朝臣们各怀心思。
如今朝廷上大概分为三派,一派是金陵王世子一党,天天上奏请立太子,以正国祚;一派坚定现在皇上一边,天天驳斥金陵王世子一党居心不良,有不臣之心;一派是中立的臣子,两边观望。
这关乎朝政国运的大事,众人能想到的,便只有立太子一事了。
有几位夫人更是互相交换了眼色,只等他发话。
在诸多视线注视之下,清玥又点了点头。
勇定侯夫人的神色也郑重起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卜算的结果,可是于我朝有益?”
清玥神色有些意外,神色不明看了她一眼,继续点头。
勇定侯夫人笑道:“既然如此,便是好事,我今日这一遭也不亏!”
说罢,便不问了。
有还想探听消息的夫人,扬声道:“国师大人,今日您将咱们聚到此处,平白无故遭了这番无妄之灾。既然如此,您算到的东西是不是也该告知大家?”
一番话有些不管不顾的蛮横。
清玥这次没点头,也没说话,甚至都没往出声处看一眼,完全忽视了此人。
那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于是愈发尖锐道:“国师这是不愿意给我们个交代了?”
清玥身边的童子没忍住开口了。
童子语带嘲意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连圣上都没如此质问过大人,敢问这位夫人,您是以何身份来问出此话的?”
那夫人脸色一下煞白。普天之下,有谁敢与圣上相提并论?
罗宛秋看向此人,她之前在宴席上交际报身份时,被罗宛秋听到了,正是户部尚书陈穆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