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你现在就去死
晋阳二十三年
京城帝师府后花园
“姊娘,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不高兴见到我,是因为我来晚了吗?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娘今日身子有些不爽,所以来的晚了些,我跟你赔罪,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尤姊鄞意识缓缓的开始回笼,周身的冷意散去。
脑子里的浑噩清醒了许多。
清秀略带稚嫩的脸庞微抬下颚,白皙卷翘的眼睫一动。
赌气朦胧的眼仁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
稚气未除的脸颊,赫然冷冽又锐利。
低着头还在不断道歉的杨良泽,好似没有看见他眼前人的变化。
自顾自的继续说好听的话。
尤姊鄞心软,被曲氏和尤呈养的天真浪漫,性子虽然娇惯,却不是其他世族千金的毫不讲理和高傲。
只要他愧疚的多说些好听的话,他有全全的把握能拿下正在气头上的她。
尤姊鄞背在身后的指尖颤动,瞳孔震惊,惊疑不信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她的家。
她回家了?
她被困在良国公府不得其身,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地方。
眼前熟悉的一切,让尤姊鄞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心情,雀跃的发现自己好像身临其境的回到了过去。
就连前院人声鼎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看着每一处熟悉至极的景致,心里的惊涛戾气缓缓放下,尤姊鄞神态变的柔软万分,眼角分泌着晶莹的泪光。
浅粉色的唇瓣颤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是多么的好。
她一定乖乖的在双亲膝下撒娇,不会再让父亲生气,也不再让母亲为了她唉声叹气。
眼帘一眨,温热的泪花滑落到嘴边。
这一切真实的不敢让她相信。
“姊娘,你不要哭,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说东,我绝对连西看都不看,你说什么是什么,要是我说的是假话,就让天打五雷轰顶,劈……”
“那你现在就去死。”
尤姊鄞寒意森然的看着杨良泽,截断了他后面的话。
眼里的恨意,恨不得撕碎了他。
恨意翻滚,没有发现眼前的杨良泽年轻了许多。
杨良泽豁然抬头看着她,被她说出的话惊到,嘴里的话卡在嗓子里好半天才结巴的说道:“姊,姊娘,你在说什么。”
尤姊鄞从他震惊的瞳孔里看清楚自己的样子,心下一震。
他能看见她了。
心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杨良泽以为自己听错了,尴尬一笑:“姊娘,你看看你,又生气说胡话了,要是我死了,你以后怎么办,我死了,你舍得吗?”
尤姊鄞被他话里的油腻听的恶寒,眼里虽是惊疑,却寒声说道:“放心,你死了,我会让整个国公府给你陪葬,谁都不能逃。”
她说这话时,瞳孔凌冽,从内心深处宣泄而起的恨意,字字铿锵。
杨良泽剑眉一皱,觉着今日的尤姊鄞不好糊弄了。
却还是当她在生气,国公府就算再不济,也不是她一个的府内千金能说灭就能灭的。
压下心底的厌弃,杨良泽继续打算低声下气的哄她。
尤姊鄞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大臣千金,怎么可能逃的出他的手掌心,不过是小姐病犯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还不是被他哄的好好的,他说东就没有西的。
等到他良国公府得了势,一个毫无品德的小姐,还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尤姊鄞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细嫩又短小,凝肌般的光滑又白皙。
没有布满疤痕,就连手指都是齐全的。
她右手五根手指折断了三根,这三根都是因为她满心满意的为他而自愿舍去的。
自以为会换来他一辈子的相濡以沫,却不想是场弥天的阴谋。
弱小的身子散发出强烈的怨气和悔意。
她错了。
却没想到这场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下场,如此的惨烈。
她的目光痴念的望着这无比熟悉的院子,一时弄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思念太强,刺破了时空,来了一场梦。
咽下心头的悲痛,尤姊鄞惶然的像以往无数次的掐自己的手臂。
心下一荡。
疼,好疼……
瞪大双眼,尤姊鄞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揪的绯红的肌肤,脑海里愣神的回响起。
真的,这都是真的。
她有痛感,不是孤魂时的飘渺虚幻。
她回来了?
回到了以前?
不再是只能看着家人身陨消散的孤魂。
茫然的视线落在身前不远处的假山上,一缕淡黄的颜色露了出来。
尤姊鄞压下心里的震惊,抬首仔细一看。
是她那好庶妹,踩着自己尸体想要上位,却最后什么都没有算到的好妹妹。
等到尤娴静同样稚嫩却略显妩媚风情的脸庞惊慌的出现在眼前,尤姊鄞笑了。
笑的开怀。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十四岁时,府里举办宴会。
而她因为杨良泽答应她早点来,却来晚了,怒气冲冲生气跑到后花园来了,后来两人和好的时候,被父亲亲自抓到私会杨良泽的场景。
那时候她被眼前的人蒙蔽了双眼,以为她就是此生唯一的良人,公然在府内举止亲密,被父亲撞了个正着,怒发冲冠的呵斥她。
那是她第一次被疼爱她的父亲如此怒斥,心里委屈又倔强,自然助长了心里和杨良泽在一起的决心,一意孤行,就算是欲火焚身也绝不后悔。
现在看来,父亲今日如此忙碌还能有时间来后院,想来也不简单。
而当时父亲生气的时候,这个好妹妹跟在父亲身边,可是乖巧的宽慰着父亲,充分的反映了她这个嫡女是有多么的嚣张跋扈还不受管教。
也是她猪油蒙了心,原来如此简单的局都没有被她看破。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目光落在杨良泽上,不得不说一句,他确实有让人倾慕的容颜,不愧就算是良国公府落寞也会被评为京城四大公子之一。
她能被此人迷住,为了他不顾一切,也因为这颜色。
剑眉朗目,眉眼就算是没有表情的时候,也是含情的,带笑的眼尾微挑,好似皎白的玄月,高挺的鼻梁衬托出五官的深邃,淡红的唇色像是一抹朱色。
浅色的长衫,整个人显的高雅又洁白。
“姊娘,姊娘……”杨良泽眉心狠皱,觉着今日的尤姊鄞很不一样。
“姊娘岂能是你叫的。”尤姊鄞下意识的厉声呵斥道。
姊娘是她的闺名,是只有家人能叫的小名。
与上一世从他嘴里听到自己小名时的娇嗔不同。
这一次,她只觉着恶心到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