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重现
夕鸿只观察了几日便觉出,这孩子肉体凡胎,根本没有灵珠在身上,可天界也并未寻到此物,不然早就踏平了魔界,这诡异的平静让她摸不着头脑。
不过,若是能让他犯了恶中之恶,成了六道轮回里的一缕幽魂,收入麾下也是个办法。她只是不明,为何不能让他见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于是便算出了他母亲的所在之处,在山下游荡了几日,她心中就有了苗头,她从小在魔界人间东躲西藏了多年,早就知晓洞悉了人间心思,因此只跟着他母亲几日,便已了解了她的为人。
那女人的丈夫几年前便死了,她把丈夫留下的余钱全都扔进了赌桌,输干净了便回家睡觉。醒了饿得慌去小巷子里,脱了裤子换几个铜板 ,尸体一般地苟活 。听街坊邻居说 ,前些年卖儿子的钱不到半月便已输干净,只是那山上的女子有大本领,武功盖世,她才不敢去叨扰纠缠。
她微微一笑,心里便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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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不过一个闲暇的日头
怀恩和往常一样的将柴火堆好,这些事务他从小就做的,长大了更是得心应手,一身的蛮力,姐姐留给他的步法和心决他每日都借着日光翻阅,不认识的字便在下山时,请教些先生,先生被他问地烦了不搭理他,他就去找下了学的学童。
几年下来,竟也是文武双全的人儿了,只是他的两个伙伴,一个不知在山里哪儿抓的几只野兔,自己养着。近些年会打扮了,涂了脂粉,更显地亭亭玉立。
另一个长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美少年,一天能睡上七个时辰 ,醒了便嚷嚷着要吃逸芝楼,几年下来仍是大字不识 ,武义也没有进步。
怀恩并不恼他们的无所事事,只宠溺地笑笑,对家务继续大包大揽着。
他想地豁达,无所事事便是最大的乐事。
但宿命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好过,那日秋风骤起,他打算出门砍柴,一开门却见到了自己此生最害怕的人:他的母亲徐氏。
她气势汹汹地领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他如今身高八尺,对面那一群村民,能瞧见他们的头顶,可此时却感到浑身的血液凝固,只觉得自己又成了那个瘦弱的孩子,不知所措。
簪吴和玲儿也收了笑容 ,被这一大群人团团围住家里,看了看彼此,又牵了手,心中害怕。
怀恩向前走了一步:“ 你们要做什么?”
打头阵的便是他那几年未见的母亲,她比几年前又要丑陋许多,脸上生出许多暗疮,眼角嘴角也都耷拉下来,只有眼睛还精怪地乱转,开口又漏出了黄牙:“我的儿!如今朝廷征兵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年满十三便要入伍,为国效力。你如今满了十八,也早该去当兵历练!
他心下吃惊,山上人烟稀少 ,籍部的人并没有上山来找过他,他也早已被母亲卖身为奴 ,几年过去,以为当兵的事情用不上他 ,正松了一口气时,没想到这时母亲却找上门来。
簪吴从草垛上跳了下来 ,大喊道:“他早已被你用一两银子,卖给我家小姐 ,是我们家的人丁,你个丑婆娘来这要什么人?”
徐氏立马怒目圆瞪:“谁家小姐?我怎么不记得此事?你说卖了便卖了?可有身契,物证?若是没有,我可要告你们拐带人口!”
三人目瞪口呆 ,当时他们都是孩童 ,哪儿懂什么身契,亦兰是仙子下凡,人间的契约也并不了解。
徐氏一看他们的脸色便得意起来:今日来的正是时候。她正愁没银子傍身,突然便看到征兵的告示贴到她家门口,说是入伍者奖家里二钱银子,退了伍也有军饷,方才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可那女人武功非凡,征兵的人又告诉她:山上那户人家,只有三个孩童青年,并没有第四人。
她不敢轻举妄动,趴在他们家门前观察了几日,才敢确认那女子早就不在此地居住 ,如今只有一个毛丫头和俩小子。
她欠债太多 ,只能将打手引来 ,不仅能把儿子抓去入伍,顺便再抢些金银珠宝细软,也能大赚一笔 ,就算那女子回来 ,钱早就花没了,还能将她打死不成?
看他们无话可说,徐氏又慢慢踱步:“ 什么小姐?我怕是哪里的青楼婊/子,躲仇家躲到了深山老林里吧?查起来又没有籍贯老家,说话也怪腔怪调,你们两个,怕不是她生出来的杂种吧!哈哈哈哈哈!”
她指着簪吴和玲儿怪笑起来,尖锐的声音响彻山谷。痛苦的记忆涌上怀恩的脑子,那些贫穷时刺骨的寒冷,被揪着领子痛骂,被人像过街老鼠一样赶走的记忆像洪水一样向他袭来。
他捂着耳朵,望向这个可怖的女人,怒吼了一声:“啊!!!!!”
发疯了似的把她推了出去,他的力气极大,那女人立时被他推飞出去,头起了个大包: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动手。
却只愣了一会,便捂着头指着他大骂:“抓住他! 不然就没钱!”
债主的打手们听了个大概:反正抓住就有钱,这家没主人撑腰,只有三个孩子。但仍没人敢先动手,领头的人说了句:“你可确认,这家是没人的?”
徐氏便用手指天,鼻孔大张,大声骂道:“我对天起誓!若是我说了半句谎话,就让这老天爷将我劈死!”
听了这话,这几人便一哄而上,将怀恩团团围住。
他们个个手里都抄了些家伙,五六个大汉也足够骇人。
可怀恩盛怒之下,竟也不分伯仲,这个一拳,那位一记飞踹,极怒之下他反而更加冷静,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拳头和棍棒,他都一一躲过,像一头猛兽般,当他发了狠,眼神里都是杀意,一时之间竟也不能将他如何。
破局的仍是徐氏,她也被怀恩的厉害震惊,却看着一旁的那丫头着急地快哭了,另一个男孩拉着那丫头不让她靠近。
徐氏一个箭步冲上去,越过了打架的一团人,手里一用力,便把少年扒开,又扯过女孩的手,往她脸上狠狠的抓了一把!
“啊!”一声稚嫩的惨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玲儿被徐氏推了一把,跌倒在地上,又被她拽住了头发,徐氏仿佛一座大钟,狠狠压住了瘦弱的女孩,一下一下地往她脸上和身上挠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小贱人!收拾不了你主人还收拾不了你!装一副浪荡样子给谁看!”
玲儿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动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身上像桃子一样满是伤痕,被她抓过的地方全部成了一道道可怖的红印,渗出血来,她的衣服也被徐氏三两下地撕破,像一张被画满了红墨的白纸。
怀恩看到玲儿受伤赶紧冲向前去,可那几个壮汉立马又将他围住纠缠:这幕血腥又香艳的场景,他们并没有看够。
簪吴很快爬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徐氏,徐氏又马上爬起,手里还抓了一块石头,冲上去就要打玲儿。
簪吴一回头,锋利的石头便从额角狠狠斜斜划开脸,他只感觉到湿湿凉凉,很快眼睛便无法睁开,又听到玲儿的大哭声:“簪吴!!”
徐氏也被这满脸的血吓了一跳,她只是想砸晕一个,吓吓他们。
若是杀了人,那也不好交代。
纠缠的几个壮汉也不敢乱动,时间也仿佛凝滞。
突然,玲儿的哭声逐渐微弱,渐渐的又发出一些怪异的声音。她被推倒时仿佛磕到了头,站起来才看到脑后的衣服已经被血一路染透!
她的脸突然蹦出一些异光,咳了几下,却从一个姑娘模样,变换成了一只白兔,从衣口里蹦出!
众人大惊,徐氏指着兔子和簪吴骂道:“这,,这是妖孽!! 妖孽!!”
这样好,杀了也无需坐罪。
“快杀了他们!!!”
“铲除妖孽!!”
众人的反应才被她叫回,那兔子刚要颤颤巍巍蹦走,只蹦出了一步,“啪!”便被一个人用铁铲砸烂在地,血肉模糊,立刻就没了一点声响!血把地上白色的花瓣染红,但终究也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兔子,并没有染上太大一片,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气。
一旁的簪吴刚把自己脸上的血抹去,单眼恢复了一些的视力,
便看到地上的景象。
只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啊!!!!”还是怀恩的怒吼将他拉回现实。
簪吴转过头,眼睛里闪烁着绿色荧光,照地徐氏睁不开眼,他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獠牙也慢慢闪现,手脚也逐渐兽化,锋利的爪子从手指尖现出。
众人才发现:这哪里是人?分明是狐!
他转了一个圈,尾巴长长地拖在地上,眼里蒙着血污却死死盯住徐氏,
徐氏被他唬住,脚像是被人抓住动弹不得,只呆呆地愣在原地。
从怀恩那堆里闲出的一个大汉却从他背后用铁锹一把就将他击中!簪吴倒向一边,发出一声动物的哀鸣,响彻山谷。
众人放下心来,那男人慢慢靠近,打算和那只兔子一样,一棍打死,再剥了皮,吃了或者卖了都是个好主意。
怀恩却在这时连连打倒了两三个人,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看不太清出路,出手也越发无章。
他已被一记闷棍打到了肚子和头,头晕眼花,但是并没有伤到骨头,若是个残疾,那便进不行伍,也拿不了钱了。
发了疯的怀恩,不仅把那两三个人打倒,还拿了砍柴的斧头,见人就砍,将他们吓退很远。
很快就来到了簪吴身边,
只见他漂亮的狐脸上,斜斜的一道宽伤,不住地往外涌出血,黑色的血和红色的毛发混成一团,又倒在地上,粘了不少的泥土,气息恹恹。
他把簪吴抓起,使劲地摇醒他:
“快跑! 快跑!!”
攒吴被打中了背脊,疼得要死,意识也并不清醒,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不断闪出地上那团血肉的画面,
“快跑!!!簪吴快跑啊!!!!”怀恩仍是大声喊着,青筋都从脖子和额角暴了出来。
怀恩急地将狐狸扔了出去,那狐狸落了地,踉跄了几步,咳出了一口血。
几名大汉反应过来,连着地上的几位也爬起来,一瞬便又将他围住。
怀恩抄起斧头,又和他们周旋。
那红狐狸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并瞧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一边缠斗一边对着他声嘶力竭的吼声:“快跑!快跑啊!!!!”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在山谷里凄惨地回荡,那徐氏又在蹑手蹑脚地靠近,准备抓他。
他只一个跃步,那女人就错过了他的尾巴,他总算清醒了一些,奋力向丛林深处里跑去。
女人不死心,还在后面小跑追着,
可她身着儒裙,天又渐黑了,那狐狸只一眨眼便没入山谷,再也不见了踪迹。
打斗声也被远远甩在身后,他只不断向前跑着,不断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