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也算我一份
病房在五楼，从窗户往外看，一片漆黑，月亮半挂在枝头上，是黑夜唯一的慰藉。
李奶奶还没醒，李栖则不敢走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身影越发显得单薄，眉眼凌冽。
易谭声将东西放好，再出来时，坐在长椅上，问：“肇事的人，有眉目了吗？”
李栖则下颌隐在衣领中，喉结轻滚两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女孩手指的柔软，他视线向上，刚好触到天花板的转角。
微哑的声音：“没有，还在追查。”
易谭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子纸币，往他面前一递：“先拿着，奶奶还得住几天院，不够再说。”
李栖则没推辞：“谢了，尽快还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
夜深人静，易谭声也先回去，李栖则才进了病房。
李奶奶住的是普通病房，一屋住三个人，中间用帘子隔开，她睡在靠窗的那个床位，中间没人，靠墙这边住着个小男孩。
李栖则替李奶奶掖了下被子，随后瘫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盯着外面的无边夜色出神。
良久，点开森哥的联系方式，打下几个字，发送过去。
——
回到虞家时，宴会还在继续。
虞嘉元没心情，只和虞宏说了声，先行回房间，后者关切地询问几句。
虞江临也跟着上楼，他先进了隔壁房间，抱着个盖着灰布的笼子进了来。
虞嘉元坐在沙发边，将存钱罐里的零花钱都倒了出来，一张张捋平整，分类放好。
笼子被放在地上，阴影汇成一片。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这是什么？”
灰布被掀开，金色的笼子里，装着个毛绒绒的小团子，雪白雪白的一团，竖着两只耳朵，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
“小狗。”虞嘉元语气总算有点波动，“哥哥，这是哪来的？”
“宠物店领养的。”
虞江临半蹲在旁边，把笼子的门打开，小狗走到地毯上，就地打了个滚，颇有些撒欢的自觉，也不认生，径直凑到虞嘉元的脚边，企图撒娇卖萌。
“妹妹。”他打量着她的神色，“这是我蹲了好几天，才得到这么一个浑身雪白的小狗，喜欢吗？”
“喜欢，谢谢哥哥。”
虞江临得到一个短暂的拥抱，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喜欢就好。”
“那你给它取个名字。”
“就叫……就叫月团吧。”
虞嘉元抱着雪白团子，伸手捋了捋它的毛发，心里的空落也逐渐填满。
兄妹俩交谈了许久，虞江临出房间时，宴会已经停息，偌大的别墅灯光通明，却不复刚才那么喧哗，在宁静的夜晚显得越发深邃。
他从顺着楼梯往下走，房子空旷，只剩下佣人的脚步声。
顺势绕到厨房，却发现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背对着门。
开冰箱的动作让那人一惊，回过头来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虞江临单手拉开汽水拉环，仰着脑袋喝了一口，水珠顺着喉咙往下滑动。
他扫过对方惊慌的脸色，嗤笑一声：“江阿姨，见着我这么害怕，做亏心事了？”
江璐稳住手，将杯子往里推了推：“我能做什么亏心事？给你爸泡醒酒茶呢。”
“嗤。”
本就无意与她多谈，虞江临眼不见为净，走到餐桌前，悠然自得地刷着手机，余光瞥见那个女人端着杯子往楼上去。
——
虞嘉元洗漱完就钻进被窝。
房间的灯开了最弱的那盏，昏黄的光线，投在墙壁上，映下屋内的景象。
透过窗户向外看，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夜空。
手触到枕边金属质感的哨子，纤细的手指仔细摩挲着哨身，似要将它刻在心里。
栖则。
无声呢喃这两个字。
虞嘉元缓慢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想着明天一定要早点起床。
也许是睡前的心理暗示，第二天她果然醒的极早，意识也十分清明。
穿戴整齐，刚拉开门，就看见虞江临那张熟悉的俊脸。
原来他一早猜到她的意图，就等着陪她一块儿。
吃罢早饭，虞宏和江璐竟然还没出现。
两人也来不及多想，拿着阿姨煲的骨头汤出了门。
天色阴冷，乌云滚滚，风阵阵地吹，刮得皮肤生疼。
到医院时，没想到有人来得更早。
病房门外，李栖则正和一个女人争执。
不用回头，虞嘉元就知道那人是谁，她连忙奔上前去，一把推开女人挥过来的巴掌，逼得对方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不准你欺负栖则。”女孩清脆的声音十分坚定，像头小狮子张开双臂挡在少年身前。
江瑜本就不虞，此刻被个丫头片子损了面子，脸色更是难看，恨恨地瞪她一眼，还没逼近，女孩就被身后少年揽着往身后护。
江瑜扔下一句“不识好歹”，踩着高跟鞋离开，响声一直延续到走廊尽头。
虞嘉元这才有心思去看身前的少年，他脸色越发憔悴，一个夜晚似乎瘦了许多，下巴上微泛起清茬，眸色沉静，但却紧紧地将她藏在身后。
自然而然地摸上他的手掌，果然冰凉一片。
虞嘉元拉着他进病房，李奶奶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吃着早餐。
时间刚好，带来的骨头汤排上了用场。
虞江临陪着李奶奶说话，逗得老人家心情好了许多。
虞嘉元趁机将李栖则叫到外面：“栖则，你回去睡一觉吧，这里我和哥哥守着。”
电梯恰好开门，易谭声也带这个保温桶过来，和两人打了照面。
李栖则揉揉小姑娘的脑袋：“不累，我夜晚也休息了。”
“那……那李奶奶总得拿点洗漱用品吧。”虞嘉元揪着他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吧。”
清晨的街道，人迹罕至，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往零五巷走。
虞嘉元脚步加快，抬手就挽上少年的胳膊，将揣在口袋许久的一叠子钱塞进少年的手里。
脸蛋冻得通红：“栖则，给李奶奶看病，也算我一份。”
李栖则停下脚步，去捉她的手，却被女孩避开。
他苦笑：“你不用这样。”
“谁是为你了，我是担心李奶奶，当时你不让我进屋，还是李奶奶带我回家的，现在奶奶有需要，我难道坐视不管？”
虞嘉元伸手再次挽上他的胳膊：“这算我投资的行吧，以后栖则有钱了，给我买好多好多草莓蛋糕。”
乌云层缝中透过第一缕阳光，慢慢劈开层云密布的阻碍，大地上都铺满了金色。
李栖则伸手将女孩带到眼前，抬手捏住她后颈，久久才叹一声气：“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