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晚鹤心意
母女二人刚到东房,正碰上迟建平。他回来后便去书房处理事情,要过来时打发了人来请她们。
迟晚鹤跟在二人身后,迟建平偶有和林碧卿说两句话,林碧卿虽句句回应,但却并不热情。晚鹤不知为何自己亲娘为何对父亲冷冷淡淡的,她虽有意促好,可碧卿并不领情。
三人落座后,晚鹤只扫了眼菜色便笑着说:“今儿个准备的怎么都是姨娘和我爱吃的,父亲爱吃的那道八宝鸭子和火肉白菜羹怎么没有?”
迟建平笑了一下,给林碧卿夹过去一块黄鱼肉:“这是府上新来的上海厨子做的,你尝尝喜不喜欢,我记得你最爱吃这道清蒸黄鱼。”
林碧卿微笑了一下:“多谢老爷。”迟建平又夹了一块烧的软烂的排骨到女儿碗里:“鹤丫头最爱的红烧小排。”
晚鹤笑吟吟的谢过迟建平,林碧卿舀了一小碗松茸鸽子汤给迟建平:“老爷多喝些松茸汤罢。”
自此,这顿饭在无言中度过。迟晚鹤看的出林碧卿的兴致缺缺,也看得出迟建平似是有话要对林碧卿讲。
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漱过口,净了手后,便打算离开。她方要起身,迟建平说道:“鹤丫头,你这几日回去便收拾收拾,不必带许多物件,上海那边有人给置办,你到时就住在傅植的那栋洋房里。”
迟晚鹤有些惊讶,思衬半刻还是问道:“可是父亲,傅植终究还算外男,何况男女有别的,这不合适吧。”
迟建平却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们俩反正也要订婚的,何况他那处房子和你姐姐的住处是邻居,他忙,不常回去住,你若是闷了便去找你姐姐玩。”
迟晚鹤看向林碧卿,见她也不吭声,便知道是他们一起做的决定。她也只好点点头:“好。”
迟建平知道女儿的担忧,他安抚的说道:“你莫担心,不让你去你姐姐那里住,只是因为他们新婚燕尔的,你过去只会打扰。”
晚鹤面上一红,她还没想到这一层,这时林碧卿开口道:“是,你不必忧心。” 迟建平补充道:“等你过了成年礼,父亲便送你一套小楼。”
迟晚鹤却道:“可父亲不是说,过了成年礼便要同傅植订婚吗?哪里来的机会住我自己的房子。”
迟建平见女儿的样子,笑了起来:“这栋房子不只是让你住的,是你以后若是不开心了,难过了,让我们鹤丫头有地方去的,你姐姐也有,你也有。”
迟晚鹤挪到父亲身边,又绞起来帕子:“可是,那时候父亲母亲不是还在吗?”迟建平轻轻抚摸了几下晚鹤的头发:“我和你姨娘,还有你母亲,也总有老的一天不是?”
说完这话,他拍了拍女儿的胳膊:“回去准备去吧,今晚早些安置,过几日便要走了,听话。”
迟晚鹤看看父亲,又看看姨娘,知道他们有事相商,便行礼回房去了。
迟晚鹤离去后,房间内的空气好似凝滞了几分。
迟建平打破了沉默:“碧卿,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女儿如今要走,你才肯同我好好吃一顿饭是吗。”
林碧卿不言语,只低着头扯桌布上垂下的穗子。迟建平起身,走到她身后:“你不高兴,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见林碧卿还是沉默,迟建平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你对我给鹤丫头的安排不满意。”
林碧卿起身,迟建平的手滑落了下来。她看向眼前人:“没有,我很满意傅植这孩子。”
迟建平问道:“那为什么?”林碧卿沉默良久,眼眶微红,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晚鹤的眉目便像极了她。她身形微微颤抖。
迟建平的面色骤冷:“是因为他吗?”林碧卿见迟建平不说话,便也只扭过脸去哭。迟建平的声音发紧:“二十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放不下他?”
林碧卿难得的拔高声音:“我没有!”迟建平走到她面前,用手扭过她的脸,眼睛发红的盯着她。林碧卿年岁大了,但岁月带给她的从来不是伤害,而是温柔的眷顾了这个美人。
迟建平说道:“碧卿,你永远不会这样对我,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不会情绪失控,即使你和我有了一个孩子。”
林碧卿挣脱开她,她的身子靠在桌边,冷静的说道:“建平,你也说了,二十多年了,我早就不念着旧人了,但是。”她哽咽了一下,抬眼看向迟建平:“但是,我太累了,累到不愿去细想当年你们二人一同去广州,为何回来的只有你一人,累到不愿去听外面的流言。”
迟建平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他走到房间的架子前,捣鼓出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扔到了碧卿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林碧卿颤抖的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一封信。信纸发旧,变得黄脆。她展开信纸,上面正是她当年恋人赵毅之的绝笔信。
“见字如晤,建平兄,吾此生此身奉献与救国事业,惟亏欠碧卿。吾今日赴死,定然死状惨烈,倘若碧卿知晓,恐悲伤难过,伤及身体。切隐瞒下来,只讲突遭匪祸,莫言其他。听林伯父言,碧卿不日将成亲,吾无缘亲眼得见,乃一生之憾。只此遗愿,望建平兄成全。”
林碧卿身子一软,迟建平抱住她,她放声悲哭了起来。迟建平摩挲着林碧卿的发髻:“我同毅之是多年好友,过命的交情,我怎么可能害死他,就因为我和他爱上了同一个人?”
迟建平说道:“碧卿,你不是累了,你是怨自己,折磨自己,你也知道你这样折磨自己,便也是在折磨我,我们二人夫妻多年,还不能放下吗?”
他捧起林碧卿的脸,林碧卿吸了吸鼻子,从他的怀里挣脱起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披肩:“建平,拿起容易放下难,你没有错,错的自始至终都是我罢了。”
迟建平追上去问道:“那鹤丫头呢?你敢说你心里若没有我,你会安心的养育我们的女儿?”
林碧卿身形一滞,她一言不发,只是推门走了出去。
日子飞快的过,晚鹤一直在收拾行李,忙的不可开交。直到正午时二道门的婆子来通传说傅三爷来找,要二小姐到前花厅一叙。
等晚鹤从里间出来,她今日穿了条白底绿竹叶纹还滚着丝绸边的倒大袖上衣,衣领的扣子是绿琉璃,套穿一条黑色的洋绸裙子,脚上也换了双白色的羊皮小高跟。头上别了个颤巍巍的蝴蝶卡子,耳朵上戴着的正是傅植送的那对翡翠耳坠,看上去素净又雅致,漂亮极了。
傅植正坐在八仙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花,看到晚鹤的模样美的似出水芙蓉,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忙起身:“鹤妹今日好漂亮。”
晚鹤不说话,傅植追在身边笑着说:“这翡翠耳坠子你可喜欢?”迟晚鹤微微抬头,仰着脸反问:“我戴着可好看?”
傅植得了机会细细端详,迟晚鹤本就皮肤白皙,今日似是敷了粉,涂了胭脂,显的更是出挑。这耳坠子轻轻垂下来,映着她雪白的脖颈,亮莹莹的两抹绿,直衬的人犹如清丽脱俗,饶是月宫里的仙娥只怕也暗自惭愧。
傅植笑道:“都把我看成呆子了。”
迟晚鹤笑了一声:“先前不知道傅三爷这样不正经。”傅植刚要辩解,晚鹤却伸出手:“我的礼物呢?”
傅植见她这样,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个长条盒子递了过去。迟晚鹤打开一看,丝质的盒子里躺着一根黑色派克金笔。”
傅植说道:“这是我从法国留学回来,给你特意挑的,我知道你书念的好,平日里爱写字儿,你可喜欢?”迟晚鹤爱不释手的拿起笔,细细端详:“这和我平时用的不大一样呢?”
傅植轻笑:“那是,这是给你定制的。”晚鹤看向傅植:“难为你费了不少心思。”
傅植坐在她身边,轻声说道:“不为二妹妹费心思的话,岂不是又要胡思乱想了?”见迟晚鹤要恼,傅植正色道:“逗你玩儿的,我听伯父说你乐意和我去上海,我很高兴。”
迟晚鹤微垂下头,耳坠子也晃了两晃。傅植凑近:“我送了你笔,你可要送我些什么?”
晚鹤一时有些无措,傅植笑着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荷包:“这荷包就很好。”迟晚鹤把荷包解下来:“可是这是我用过的旧物。”傅植摇摇头:“旧物也很好。”
迟晚鹤又说道:“可三爷平日里都穿西装,这荷包无甚用处。”她想了想说道:“等明日你来接我时,我再送你别的可好?”
傅植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满是笑意的说:“那我们可说定了,不许食言。”说着,他起身道:“我也得去找伯父了。”
迟晚鹤也起身,微微屈膝:“那我也走了。”傅植目送着迟晚鹤转过屏风,方收了留恋的眼神,从后廊绕过二道门找迟建平去了。
直到晚间上了灯,管事的李嬷嬷打帘子进来,身后跟着的小菊手里端着个木托盘,上面盛着一碗甜酪。
她谄笑着跟白芷说道:“ 白芷姑娘,这是大奶奶送来的甜酪,大奶奶说二姐儿去了上海便吃不到这好吃的甜酪了,惦记着姐儿爱吃,便送来给二姐儿吃。”
白芷笑着接过,从荷包里掏出个银锞子:“劳烦嬷嬷跑一趟,天怪冷的,夜里打酒吃。”
李嬷嬷忙道:“ 白芷姑娘可还有旁的吩咐?” 白芷凑到李嬷嬷跟前:“ 听说大奶奶今儿下午请姨娘看账房,怎的到现在姨娘还在大奶奶屋里?”
李嬷嬷掂了掂手里的银锞子,笑的满脸褶子:“ 早就看完了账房,只不过大奶奶留姨娘说了几句话,遣我出来的时候姨娘便回了,叫二姐儿莫担心。”
白芷点头,向外间挪了挪脚,李嬷嬷忙道:“ 不拉着姑娘瞎聊了,大奶奶那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走的飞快的消失在夜里。
白芷端着甜酪进屋,晚鹤正坐在桌前穿梅花玩,边上的炉子烧的极暖,热的她把袖子挽了起来,漏出一节雪白的藕臂,腕上戴着的一对儿麻花翠镯子碰的铛响。白芷给甜酪上淋一层桂花蜜,端给晚鹤。
晚鹤正慢慢的吃,白芷说道:“ 李嬷嬷说大奶奶只多留了姨娘说几句话,没做什么。”
迟晚鹤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嘴,起身走到窗前,盯着窗子上凝着的霜花出神:“都这个月份了,北平还是这样冷。” 白芷一面收拾碗盘一面说道:“大姐儿出嫁的时候天气倒好,今儿个不知老天发什么疯,竟这样冷。”
迟晚鹤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狐狸毛披风,披着便要出去。白芷忙忙的拦了:“这样晚了,姐儿还出去做什么?” 迟晚鹤系着披风:“ 闷的很,出去走走。” 白芷帮她戴上皮帽子,外面滚着一圈厚密的白毛,衬的晚鹤的脸圆圆的,像个雪团儿。
白芷说道:“ 这样晚估计姨娘歇着了。” 迟晚鹤看了眼白芷:“ 那就不去看姨娘。” 白芷明白过来主人的意思,忙说道:“ 姐儿万不可再溜出去听戏,眼下北平也不安全,鸡鸣狗盗的事情不少见,又多了很多流民歹人。”
迟晚鹤思衬了一刻,不假思索的说:“ 那我去后院的假山看月亮总行吧。” 白芷知道拦不住她,想着总归是在院子里,便打着琉璃灯跟着去了。
两人穿过一道拱门,此时的迟府后院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守夜的家生奴才。迟晚鹤口中的假山不高,但胜在僻静。她坐在石头上吹吹风,只觉得凉快许多,心情也畅快起来。
她看着高高的院墙外的房子,密密麻麻的挨着,一眼望不到边际。迟晚鹤轻声说道:“ 白芷,你说,这样好的国家,这样好的城,怎的就遭了这样的难呢。”
白芷知道自家小姐说的事情,也觉得难过:“ 姐儿还是别多想了,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呢?”
迟晚鹤却说道:“ 不,不是那些男人想不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道理都写在了前人的故事里,他们被富贵温柔侵蚀了骨头,懒得想也不愿意想罢了。”
说到这里,晚鹤冷哼一声:“这样好的天下赔给这群人,真真儿是苍天无眼,要是我都恨不能戳瞎了眼珠子投湖去。”
白芷说道:“ 白芷没读过书,也不知道这些个理儿,只知道,有饭吃,有衣穿,便是好日子了。”
迟晚鹤不再看远处,她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个丫头。她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可她是自己的丫鬟,自己却是姐儿。她拉起白芷的手:“ 白芷,你怨我吗?”
白芷疑惑的看向迟晚鹤:“ 为什么要怨恨小姐?” 迟晚鹤说道:“你我本就是一样的,可你却要伺候我。” 白芷蹲下身子,莹莹的琉璃灯照着她们,二人的脸都亮堂堂的。
白芷握住迟晚鹤的手:“ 白芷从不会怨姐儿,也不怨老爷和大奶奶,因为若是没有迟府,白芷早就饿死在城外,便不会站在这儿同小姐说话了。”
“姐儿要知道,每个人的命生下来便定下了,什么都改不了了的。” 白芷慢慢地说。
从假山上下来,迟晚鹤想要再从院墙外看见那样密的房子都再不能了。她站在院子中央,抬头只能看见四方的天。
白芷看着迟晚鹤,想要说些什么,迟晚鹤却说道:“ 我还能看到这四方的天,可白芷,人的命是可以改的,人的命,是必须能改的。”
月亮渐渐的从黑紫色的天幕上滑了下去,第一道晨光划破了黎明,天光骤然大亮了起来。迟府的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今日的早饭是晚鹤陪着父亲母亲和姨娘一起用的。他们本想一起送晚鹤去车站,可偏偏府邸中的车子坏了送去检修,便只好作罢。
一顿饭在不言中度过,三人正用茶时,余阑放下茶盏,从腕上褪下一只镯子。这镯子种水极好,看着像块冰,汪着一抹沉绿色,仔细瞧着倒像是把一池幽潭凝进了镯子里。余阑拉起晚鹤的手臂,给她轻轻的套了上去。
晚鹤诧异的看着她,忙说道:“ 这不是大奶奶最爱的镯子?”
余阑笑了笑,拍了拍晚鹤的手:“ 当初你姐姐出嫁时,我褪了一只镯子过去,今儿你要离家,我也给你一只,给你姐姐那只和你这只是一副对镯,是从一块石料上造下来的,只说是早年间宫里的物件儿,你们俩在外面一定要相互扶持。”
她轻抚着晚鹤的发,难得的柔和:“ 你们俩,好好儿的啊。”
林碧卿看向余阑,开口道:“ 晚鹤,你要听大奶奶的话,凡事要与大姐儿有商量,不能鲁莽,不要太麻烦傅公子。”
晚鹤点头应下,迟建平命人拿来一个盒子:“ 这是平遥城的漆器盒子,里面装着的是爹给你准备的首饰,便当作是给你的践行礼物了。”
迟晚鹤看着盒子,那盒子上镶嵌着五彩的螺钿和贝母,盒盖上是用螺钿做成的狮子戏绣球的纹样,活泼可爱的打紧。
她叫白芷好生收到行李里,眼角微微湿润:“ 怎么弄的倒像是再见不得面一样。”
迟建平拍了拍晚鹤的肩膀,却说道:“ 时候差不多了,傅植的车也快到了,我们且出去吧。”
他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一个人在外面,有事情莫扛着,多找你姐姐商议,你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我放心。”
几人正说着,傅植的车便到了,丫鬟婆子把她的行李装进车里。傅植下了车迎迟晚鹤。傅植今儿个依旧穿着全套的开司米灰色西装,脖子上挂着一条长围巾,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骆马绒大衣。他穿的利落又干净,立在那里贵气的直叫人挪不开眼。
傅植和迟建平等人打过招呼,迟建平说道:“ 鹤丫头便托给你了。” 傅植说道:“ 伯父放心,保证把鹤妹平安送到上海,何况我们又在一起,离得近,伯父不必担忧。”
傅植看向晚鹤,晚鹤不曾去过上海,只晓得上海些许比北平暖的多,因此穿的不多,只是在长裙子外面罩了件咖色的披肩,北平的风一吹便把披肩打透了。
傅植忙道:“ 鹤妹万不可贪凉穿少,虽说不会子便上车,车子有暖气烘着,火车里也暖和,但这时候的风终究是冻骨头的,可有厚衣服方便拿出来的,且穿上吧。”
白芷忙把抱在怀里的大衣给晚鹤穿上,晚鹤笑着说:“倒是我不会穿衣服来了。” 余阑和迟建平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笑了起来。余阑道:“ 傅哥儿是个体贴的,有你照顾着二姐儿,我和你迟伯伯也就放心了。”
迟建平点点头:“ 是啊,晚鹤到了上海还需要傅哥儿帮衬,她大姐姐刚过去,又是新婚,又要蜜月,恐怕还自顾不暇。” 傅植说道:“ 还请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鹤妹。”
得了傅植的保证,迟建平轻拍了拍迟晚鹤的肩膀:“ 上车吧,莫误了时辰。”
迟晚鹤走上前轻轻拥抱了自个儿的姨娘,而后是余大奶奶,而后是自己的父亲。她说道:“ 女儿走了,到了便给父亲母亲和姨娘通信。” 迟建平挥挥手,晚鹤便随着傅植坐上了车子。
车子开动的那刻,她看向窗外越来越小的三人,只觉得眼热。身边的白芷安抚的握着晚鹤的手。迟晚鹤用巾帕覆住了脸,巾帕凹陷的地方,也透出了几分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