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礼服事件
姜姚再次睁开眼，又成了上班路上端着一碗她不爱吃的热干面的涂绵绵，能怎么办？肚子还在咕咕叫。
姜姚只好努力干饭，想着今日要做两件事：
1、阻止方芳偷偷拿走晚礼服。
2、提前收集能够证明李德海和林先生之间有暗中交易的证据。江先生发现卡里的钱不翼而飞，肯定会再投诉，而李德海为了保全自己，必然会拉别人下水，那个替罪羔羊不是方芳就是涂绵绵。
第一个她觉得问题应该不大，难的在于第二个。
对于公司来说，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李德海虽然损害了客户的利益，但归根到底还是给公司创造了收益。所以，哪怕证据充分，只要领导没有追究的意思，顶多就是口头警告或者扣点钱。
而她一旦公开与李德海为敌，之后的处境就艰难了，所以，她不能够轻举妄动。
方芳到店的时候，发现平时到的很早又特别勤快的姜姚竟然没在整理衣物，她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换好工服出来，方芳见地板是干的，问姜姚：“地拖了吗？”
然而姜姚并未听见她说话，只是埋头在一堆票据里翻找着什么，方芳心中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却也未多问。
等她拖完地，姜姚还在不停翻找着，柜台上已经摆满了乱糟糟的单子，方芳禁不住好奇，问：“你在找什么吗？”
“没有。”姜姚矢口否认，她这才注意到方芳来了，一看时间已经8点34，还有3分钟李德海就要来了，她赶紧按顺序叠好收据放回抽屉里。
方芳注视着她那不寻常的举动，朝她大迈一步靠近，碰了下她的肩膀，试探性问：“老实说，你为什么要看以前的票据？你是不是犯了什么小错误？忘记打单了？还是收错钱了？或者给错衣服了？”
姜姚装傻充愣，“没有，我就是想熟悉一下客户。”
方芳盯着她好久，企图从她的眼神里找出破绽，然而姜姚的演技最终使她信服了这个说法。新来的同事干活儿踏实仔细，工作上心，很有干劲，是个好苗子。不过，“大客户你就别想了，不归你，店长的。偶尔来几次的散客也没必要关注。你就先把业务弄熟悉，表现好一点，争取换到别的门店去。”
“为什么？这边门店不好吗？”姜姚扭头问，一副单纯、不知世故的模样，她在心里暗自吐槽：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厉害了。
“不是说店不好，而是……”方芳的话戛然而止，店长李德海踏门而入，看到昨晚送来的衣服还原封不动地挂在那儿，而本该整理衣物的那两人竟然在前台傻站着聊天，他脸色很臭，厉声道：“几点了？”
“上班时间点了，您不知道吗？”聊天被抓到的方芳对上李德海一点也不心虚。
迟到的李德海更是没有丝毫羞愧之心，只是愤怒自己店长的威严何在？
要不是姜姚见火药味越来越重，推攘着方芳动起来干活，依方芳的个性估计能和李德海互相瞪着对方到眼酸。
李德海盯着她俩忙碌的身影盯了好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尽到了提醒督促员工的店长职责，心里腾起一股冉冉上升的自豪感。这里地没脱干净。”“这块玻璃要擦擦。”李德海背着手在店里四处转，如同孔雀开屏一样炫耀自己手中微弱的权势，可他却有一种掌握了他人命运的窃喜感。
不论世事如何，此时的李德海心中相当愉悦，他哼着歌在本子上潇洒签完字就去了后面吃早餐。
在李德海走后，姜姚立马拿过签到本瞅了眼上面的时间，还是8:15。她心道：还好。希望早上自己和方芳谈话被店长抓包这个小插曲不会产生蝴蝶效应。
方芳也好奇探过头来，看到本子上的时间，“呸”道：“他也真好意思。”
姜姚看了眼后面玩手机的李德海，他和上次一样还是戴着耳机刷着手机吃着面。姜姚拉着方芳，一脸请教的表情，“阿芳，问你个事儿呗。你刚刚说，大客户都是店长的，那是不是这些人来的时候，我们都得让店长来接待？”
方芳看着姜姚那单纯好奇模样，还以为是自己的话给她增添了太多负担，“也不用刻意避着。如果真的重要，他自己会出来接待。你正常做事就行。”
姜姚又问：“哪些重要客户店长会亲自过来接待呢？”
方芳仔细想了想，“这个嘛，我脑子里第一蹦出来的就是刘先生。”是个熟人，姜姚心想。
“其他的嘛，都是些冤大头。”方芳的总结很是到位，姜姚扑哧一笑，故作懵懂，“为什么是冤大头？”
方芳小声说道：“你刚来还不知道，等你做久了，你就会发现咱们店里其实很坑人的。当然，主要是店长坑。”
“怎么个坑人法？”姜姚抛下了话题，方芳接着她的话，直率地讲出了很多事。
姜姚暗自记下了一些名字：
朱小姐，上个月才充的二十万，被李德海暗中刷掉了至少3万。
投诉方芳的江先生自然不用说。
杨小姐，每次送衣服过来都不清点，也不看单子，李德海每次都报高价甚至是把普通衣服按礼服的价格报，每单多收几千块。
王总，方芳唯一知道的被李德海和刘先生联合坑的人。他是刘先生介绍来的，刘先生让李德海单独做了份贵的价目表给他，实际打单交到给公司这边的并没有那么多，这中间的差价不知道李德海和刘先生是几几分。
……
因为姜姚频繁看店后面的情况，方芳感觉她过于紧张，宽慰她： “放心，说他坏话的人是我，他要记恨也只会记恨我。”
“哦，我不是担心这个。”姜姚赶忙澄清，“只是好奇，他这么消极怠工，公司不管吗？他不怕客户投诉吗？”
方芳置之一笑，“只是在我们面前罢了，你还没见过他在领导面前万般讨好的模样。上午什么顾客，下午五六点、晚上七八点他大客户过来时，你也见过了，他那跑前跑后，万般讨好地模样活脱脱一忠犬。”
“有钱能使鬼推磨。”姜姚评价道。
方芳长吁一口气，“那可不是吗？”
下午在李德海和刘总出去后，姜姚也主动提出要出去派送衣服。
“那你顺便把朱小姐的也带过去吧。就一件真丝裙。”方芳取完衣服，在便签上写下地址，交到姜姚手上。
姜姚这次注意到，朱小姐和王总住的挺近。也许他们并不重视自己这个小员工，也不在乎那点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小钱。可是姜姚必须要找到他们愤怒的点，并且点燃这把火，让它欲烧欲烈，直至吞噬掉那些作恶多端、心术不正的人。
姜姚和方芳一起抬了一堆衣物，小电驴根本放不下，方芳看她身板瘦小，劝她：“先送一部分吧，剩下的晚点再。”
难以想象方芳以前是怎样自己一个人骑着一台小电驴四处跑送衣服的，姜姚听劝地放回了一部分。
要派送的小物件放在后备箱，前座篓子里塞一些，车把上挂几包，剩下的袋子都堆在脚踏板处，姜姚坐上电动车脚根本没地方放，只能挂在两旁。
这样的姿势有些艰难，不过姜姚安慰自己：好在这个时间点出门太阳不是很大，骑车吹着风倒也挺凉快舒爽。
鼓励完自己姜姚正准备骑车走，一旁的黑色车摇下窗，露出来一张笑眯眯的脸，“诶，你出去啊？”
姜姚认出了是他们区域的负责人梁经理，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指了指自己要去的方向，“是，给客户送衣服。”
“这么多？一个人拿的了吗？大北路那边吗？”梁经理问。
“对。”
梁经理提出载她一程，“我们刚好要去那边的店，我送你过去吧。你到时候坐个公交回来吧。”
姜姚忙道谢，生怕他反悔似的赶紧把要送的衣服都放在了后座，随后自己也坐上车，这发现驾驶座上的人是街道口分店的店长张全。
张全简单点头跟她打了下招呼，便转头和梁经理聊着天，讨论今年各个店的营业情况。
梁经理心情很不错，“小张你的店按照这个增长率保持下去，今年就可以和小李拼一下冠军了。”
完全插不进去话仿若透明人的姜姚竖起了耳朵，要是张店长和李德海有竞争关系，此时她若反馈出李德海的问题，张全就算不落井下石，也会巴不得他出事吧。
“还不确定今年的情况。杨总上次找我谈了D市新分支公司的事。”张全并未表现出姜姚期望看到的反应，似乎对这个排名丝毫不在意。
梁经理却是兴致全无，叉手往椅背上一靠，语气有些冷，“啥时候？”
张全有些讶异，梁经理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月初的时候找我谈的。”
“我是问，他要你啥时候去D市？”梁经理语气有些冲，脸上阴晴不定。
张全手扶了下眼睛，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大概7月份吧。”
梁经理沉默了，张全也闭口不再言论，专心开着车。
姜姚目睹了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化，心里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梁经理已经失去了左膀，决不会再自断右臂。
“也行吧。杨总是把你当D市负责人来培养了，你好好干，未来可期啊！”梁经理忽然松了口，主动缓和气氛。
张全自然很给面子，“全靠梁经理的一手栽培，以后还要靠梁经理多提点。话说，梁经理你这车开着比我那台车舒服多了，”张全一副艳羡的语气。
梁经理笑笑，比了一个数，嘴上却说着：“都买了好些年了。”
“可以换台新的了。”张全怂恿着，“梁经理，TSL最新款Model Y，我看那个车型还挺好看。”
“是吗？我打电话问问。喂，你们那个最新款多少钱？才30万？”
才30万……姜姚心想：你们倒也不必当着她这个挣微弱工资的小员工面前凡尔赛吧。。。
她还是在朱小姐和王总身上找希望吧。
姜姚拎着大包小包的衣物刚下车，拜拜的手还未放下，张全就开着车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只留下一阵风。
命运彷佛在跟她开玩笑，辛辛苦苦专程来一趟，朱小姐和王总本人竟然都不在家。
姜姚送完所有衣物已是天黑，她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店吃晚饭，坐车回去的时候正赶上高峰期，半小时的路程硬是堵成了一个小时多。
昏昏睡睡的姜姚快到站才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事发生。那件晚礼服。
店里，方芳已经准备锁门了，看见她终于返回，急切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第一次去那边，不太熟悉。对了我走的时候有来什么客人吗？”姜姚环视一圈，没看见晚礼服。
“没什么客户，就等你回来锁门了。”方芳很着急走的样子。
姜姚把店里各个角落巡视了一周，都未瞧见晚礼服，不应当啊，除非方芳撒谎了。
“你晚上有事吗？你先走吧，我今天送衣服有几个客户不在家，我挂在门口，要跟他们确认一下收到了吗？”姜姚说着。
方芳摆摆手，否认，“没有，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早点回去。”
“那你先走吧。”
“你一个人没事儿吧？”
“没事的。”
得到姜姚的同意，方芳急不可耐地拎包走了。
姜姚心里直觉方芳隐瞒了什么，本来想跟出去，但是想想又懒得折腾了。
梁经理那边基本没希望，王总和朱小姐又不在，晚礼服这次她连影儿都没见着。
姜姚默默叹息：任务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