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是，白山吉光。由吉光所锻造的，剑。”被灵力灌注的一瞬间便在满天樱花中睁开了眼，按照预定好的设置说出了自己应该说的话，紧接着应该看到的是主人，然而自我介绍还没有完成便感觉到了巨大的冲力，小狐狸反应敏捷地跳开，白山吉光躲闪不及，接连后退几步直到撞在墙上，他的视线固定在罪魁祸首身上。
非常熟悉的，粟田口刀派的，乱藤四郎，但还未来得及用语言表达出来，乱的欢呼先一步到来，“白山哥，你真的来了！太好了，快走，跟我去看看万华镜殿下！”
万华镜殿下……主人吗？
他的身上有哪里不太对劲。
还来不及细想，白山被拉着出了锻刀室，他来不及打量未来自己要安身的场所，便被牵着手腕在走廊上快跑起来，小狐狸叫了两声，见他没有停下的迹象，也就跟着快跑过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凭借着良好的视线看到了坐在走廊边的两个人，一个人似乎正帮另一个人梳头发，但这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付丧神的气息，一时间让他无法确定哪一位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不等他迟疑，已经跑到了他们眼前。
“乱，跑的这么快，稍微有一点点吵哦？”加州清光专注于帮万华镜编辫子，他屈指勾住了埋在黑色的柔顺发丝中金色与红色的两缕，没有抬头，只是随口嘱咐了一句，然而乱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一把拍上他的肩膀，“知道知道，下次不会的啦，加州先生，快看！”
看什么？加州清光纳闷着转过头，立刻注意到乱的身边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身上穿着和乱还有前田风格类似的服装，腰侧挂着的剑明晃晃地昭示了他的身份，加州清光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白山吉光？！”
白山眨眨眼，“是的，我是，白山吉光。”
是嫁妆，也是祈求冥福的道具。还请多多关照。
依旧没有来得及说完话，对方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和乱藤四郎一样，他表露出极为明显的喜悦，“太好了！”
和刚刚是一样的话，白山吉光不明白，剑就有那么稀有吗。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寄希望于能够召请白山吉光降临本丸然后帮助万华镜修复本体，他们在讨论过后，将狐之助带来的由时之政府给予的补贴物资划出一部分作为基本的日常手入消耗资源后，其余的部分全部投入了锻刀室。
但碍于万华镜岌岌可危的现状，他们摸不清楚她能够支撑的最大边界在哪里，在负担了支撑本丸的灵力运转以及他们几个之后还有多少盈余，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万屋出售的能够帮助付丧神显形的符札并不便宜，对本丸本就拮据的财政来说是另外一重压力，二者结合考虑之下，他们便暂时将锻出来的其余刀剑归类放到了库房之中，希望有一天能够借助万华镜的灵力使他们显形。
这一次虽然准备了许多资源，但只在万屋购买了一张符札，为白山吉光准备的，如果白山吉光直到限锻结束的那一天也不会出现的话，这张符札便会给藤四郎兄弟中同样很靠谱的药研藤四郎，来自乱和前田的一致担保。
所幸，在倒数第二天，白山吉光出现了，乱甚至等不及使用了珍贵的加速符。
他非常明显的疑惑眼神提醒了加州清光，他吸了口气，“还是先到议事厅吧。”
“主人……”白山问，也算不上疑问，他说话的节奏非常平淡又迟缓，就连询问这座本丸的主人的问句都被他念出了陈述事实的语气，乱习惯性地从另一边抱住万华镜的胳膊，“在这里哟，万华镜殿下，担任这座本丸的审神者。”
白山的目光终于聚焦到这个从刚才开始没有任何反应的女性付丧神的身上，她被加州清光引导着站了起来，由此展现出她的身姿，比他略高一些，穿着不太合身却也看得出来柔软舒适的衣物，和乱藤四郎的衣服一模一样，再往上看，她的相貌不俗，但是面无表情的呆滞却使这份美貌有了几分遗憾。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与面前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白山终于开了口，“检测到付丧神。”
白山抬起右手轻轻捧住她的面颊，他的手心浮现莹莹白光，白山眨了眨眼，“确认万华镜处于重伤碎刀状态，急需修复。”
万华镜是刚才乱藤四郎说过的，她的名字。
与他们一样身为付丧神，但如果是作为审神者的话，与降临这座本丸的他便已经有了天然的羁绊。
把这个名字念出来的一瞬间，位于胸膛空处的心脏以不容忽视的幅度跳动起来，是身为冰冷的武器时感受不到的，此身之悸动。
似乎说话有点奇怪，但是加州清光只和乱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然而很快就发生异变，白光忽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吞噬了。
那是……
乱瞳孔骤缩。
白山收回手，微微蹙眉，他开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很快却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开启会议模式，请尽快转移，议事厅。”
唔，说话真的好奇怪。
加州清光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又想着刚才出现的黑雾，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为什么会出现。
他动作轻柔地牵着万华镜的手，带着她朝议事厅走去，甫一坐下，乱迫不及待地问，“白山哥，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万华镜殿下她情况如何？”
为什么会叫他哥哥呢，是因为同为粟田口刀派的……兄弟吗？白山有些困惑，不过他没有当即问出口，而是又一次握住了坐在他对面的万华镜的手，这一次他的手心浮现的光芒比刚才更明亮几分，笼罩住了万华镜的一只手，在加州清光和乱惊喜的注视下，她的眼睫以极快的速度颤动一下，宛若黑色蝶翼微小的震颤，如果不是一直盯着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
然而不等他们说什么，白山却吃痛地闷哼一声，收回了手，手上已经是被灼伤的痕迹。
“确认无误，付丧神万华镜，已暗堕。”
手上的伤痕，是被浓郁的怨气侵蚀的痕迹。
……暗堕，在说什么？
加州清光一时被震惊到无言以对，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说话能力，有些艰难地组织语言，“暗堕……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白山点点头，“极度的怨恨与诅咒缠身，然后变成被神明与人类憎恶着的，鬼怪。”
此即为暗堕。
万华镜正是如此，在那强大到能够斩断死亡，孕育生机的温暖的灵力之下，掩藏着的，是充满扭曲的诅咒与怨恨，想要将一切都拖入死亡沼泽同归于尽的怨气。
加州清光作为初始刀之一，该有的知识明白的一样不落，当初时之政府千叮咛万嘱咐，暗堕付丧神会失去理智然后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所以在发现时一定要及时清理并且上报，倘若能力不足可暂且撤退，但是务必留下记号，等待后续时之政府直辖的纠察队到达现场处理。
要怎么做，上报吗，狐之助正在天守阁那里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如果他想的话，过去告诉它就好了。
“可是，万华镜殿下不会想伤害别人的！”乱突然说了一句，他一把抱住身边的万华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忘注意力道，不至于使万华镜受到磕碰，观察到加州清光眉目间浮现出挣扎的一瞬间，他便意识到了什么，“万华镜殿下是很温柔的。”
“你与她，有联系。”白山又看向他，语气笃定，“你的污浊比加州清光更高一级。”
不是他的错觉，乱藤四郎的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是怨气，长此以往，他终有一天也会陷入暗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