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入局
过刚易折的道理谁都懂，但不是谁都能做好，
路醒最擅长的就是，以最柔和的姿态，拔最硬的茬。
再见到黎宸昊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夏天真的来了，白天的时间越长，意味着干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路醒因为赵一鸣的插曲，歪打正着离开文娱组，被台里分到社会机动组。
社会新闻活儿多且杂，常常需要走街串巷。
前段时间路醒在家待业好不容易被白瑜养起的膘又没了，甚至比以前更清瘦了，脸上多了几分坚毅。
路醒一回到台里就接了个紧急任务。
有人匿名举报爆料芳信布匹纺织厂，最新一批产品存在质检不合格，甲醛严重超标的情况。
甲醇超标不是小事，
如继续使用在人身上，小则容易诱发接触性皮炎、皮肤过敏，
大则诱发白血病或癌症等，留下终身的遗憾。
最要命的是，芳信还是s市家喻户晓的母婴外用品类最大的供货商，如果爆料属实，影响不容小觑。
无奈，爆料人死活不肯出面。
台里对匿名的信息使用一直存在争议。
但此消息就像个重磅炸弹，虽然危险，对业界却着有致命吸引力。
女性调查记者有着天然独特优势。
她们天生具有软化氛围，让人放松警惕，打破别人心理防线的能力。尤其对于特殊群体的采访，女性比男性更擅长倾听，更容易让对方说出难言之隐。
最终，经过s台领导一致商议，
决定派生面孔的路醒先去了解清楚真实情况后，再作决定。
事不宜迟，路醒应下，
她简单伪装成外来务工人员，只身前往芳信附近踩点，一探究竟。
说实话，路醒过目不忘的外形，确实不太适合做踩点、暗访这些事情，但某些时候，面生加上姣好的面容，又能帮助她迅速与人拉近距离。
比如现在，路醒操着一口自己也听不懂的口音，向门卫老大爷熟练询问着招工及工资待遇的事情。
"大爷，厂里还招工不？" 路醒乐呵呵傻笑。
大爷摆摆手，"不招啦，厂子要求高哩。"
"哎呀，再找不到工作就吃不上饭了！"路醒掩面哭泣。
老大爷上下打量路醒，嘴上不说，心中却越发满意。
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桃粉色幼稚印花t恤的路醒，脸颊虽削瘦，底子倒也有模有样。
老大爷琢磨着：这人五官清秀，一脸白净，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女娃娃。
这些刚来大城市谋生的女娃娃，肯定还啥也不懂啥也不会，找份好工作不如找个好男人依靠。自家老大家里正好缺个媳妇，撮合撮合给生个大胖孙子多好哇，老大爷美滋滋地想着。
"行吧，你跟我来。"
大爷话不多说，打开铁门唤路醒进来，
领着她穿过生产间一路走到经理办公室。
路醒跟在大爷身后四处张望，假意参观工作环境，实则找机会拍几张照片。
目前望着工厂内部还算正常，
不同区域在不同厂房，路醒经过的应该是生产厂房，估计漂染的厂房在另一头。
路醒确实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混进来，连工具都没带齐，只带了微型摄像头。
不过也幸好没带齐，路醒可不想打没准备的仗。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被发现真实身份，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来，黎总，抽根烟！”
“不了，小时候调皮玩火烫过自己，现在不喜欢火，还有一切明亮的东西。”
扣扣…扣扣…
路醒敲门打断了屋内模糊的谈话声。
"进！"一声浑厚且不耐烦的声音。
老大爷推开门，路醒迎面看到的是一位点着烟的男人。
他穿着宽大的蓝色短袖衬衫，一身褶皱，腮帮子深深凹陷，嘴巴却高高突起。
"沈经理您好，这是我儿媳妇，刚从外地过来，能不能给安排个工作。她很老实，又勤劳，您看看…"
大爷赔着笑脸，弯着腰毕恭毕敬开口。
"添什么乱，没看到我有客人吗？赶紧滚！"
沈经理弹弹烟灰，一脸埋汰吼道。样子别提有多尖酸刻薄。
说话的人不经意探头瞟了一眼，
看到路醒那张又脸迟疑了一下，鬼迷心窍道："等一下，那个，领她出去等着！"
路醒顺着虚掩的门看去，
四目相对，
一张做梦都不想看到的脸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眼底。
她笑容有一瞬僵在脸上显现出来，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黎宸昊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最近忙呐，自己差点就要放过她了，结果现在送上门来，多好笑。
他起身整理了西服，一脸从容，
"沈经理，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就给我电话。"
黎宸昊公事公办的话对着沈经理说，眼睛却始终看着路醒。
路醒只是尽可能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断给自己洗脑：
我们不认识不认识…
沈经理一脸谄媚眉开眼笑，笑盈盈起身送客，一步三回头。
黎宸昊大步流星，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路醒一边庆幸黎宸昊没有当场揭穿自己，一边又好奇他和沈经理在密谋什么。
但她确定，
不过无论他们密谋什么，她都不想参与。
沈经理回到办公室后，他翘着二郎腿担着烟吞云吐雾，重新摆足架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路醒。
“你是老李头的儿媳妇？”
眼前这人变脸之快，就好像刚刚那个狗腿样是路醒的幻觉一般。
“俺不是！俺清清白白黄花大姑娘。”路醒大幅度摆手，扯着嗓门喊道。
沈经理这才正脸看她，
他半眯起老鼠般狭长的眼，不怀好意说道：
"妹纸有点眼熟哇，哪里人啊？以前做什么工作滴，一样一样说清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们厂滴。"
"俺素k市滴，俺原本来大城市投奔亲戚撒。结果被亲戚骗啦，现在身上分文没有。俺以前在家那边扭过螺丝，可能干了！"
路醒一边说着，还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砹，行了行了！介里不用你拧喽丝。"
沈经理被晃得烦躁，感觉自己如果点头，这个女人真的会当面给他拧一手螺丝瞅瞅。
黎宸昊不在，路醒对着沈经理倒也显得沉着冷静游刃有余，
她谎话张嘴就来，都不带打草稿的。
"身份证带没？在这干活要压郭身份证，另外准备2000块钱押金，虾时候准备好就虾时候来报道哈。"
沈经理摸着嘴角的小胡子，直白的眼神上下扫视路醒的身材曲线，
小心思全写在脸上。
路醒顿时花容失色，
"这可不中！咋还要压钱捏？我身份证被老乡骗了还没补办咋整，哥，您通融通融，俺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沈经理看到路醒这乡野妇人的反应倒乐开了怀，
他粗糙干瘦的大气一挥，"那是押金。就怕你们这种干一半就跑路滴人，耽误我们厂进度。”
接着又假装安慰着：“算了算了，看你人生地不熟，你我颇有几分缘分，哥哥我就勉强认下你这个妹妹，准备500吧。"
"谢谢沈哥，恁可太好了！"路醒立刻换上一脸崇拜的神情。
路醒浮夸的演技在沈经理这很受用。
被捧上天的沈经理摆摆手，示意路醒可以先回去准备了。
刚刚听见沈经理说自己脸熟，路醒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幸好这位沈经理是不常看新闻的主，自己才能全身而退。
路醒谢过看门的老大爷，
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转角处停着一辆上了年份的奔驰小轿车。
她心中暗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