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始
那些尸体很快就变得很碎。
但幸好，有一些尸体像是刚死不久，面容依稀可以辨认。
诸葛承渊仔仔细细地观察，却发现这些人他很熟悉——这些都是皇族人！
是谁敢杀皇族血脉？
干尸被诸葛承渊一个一个砍断，确认过面目后，发现这些人都是皇族里面不显眼的人，只与诸葛承渊有过一面之缘，很多人诸葛承渊也认不出来了，所幸还有皇后，她也站出来指认了几个人。
这些尸体都是皇族人，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是这样死法？这个密室是皇帝建造的，那这些人的死，是不是也是皇帝授意的？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密室的尽头一片漆黑，声音传进去后就听不见了，那黑暗的尽头里面又有着什么呢？
皇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们被困在密室有一段时间了，浑浊的密室空气吸入肺里，让一行人的脑子开始有些昏沉。
诸葛承渊开门见山，问皇后：“皇后一直和皇帝共治朝堂，想必你一定知道这些东西的由来。”
皇后沉默不语。
莫凌烈可不管那么多，楚本初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一着急就直接拔剑对着皇后。
“说！不说实话我就让你人头落地！我可不是景朝人，你也不是我的皇后！”
公主大惊，求着诸葛承渊放过她的母亲。
楚本初一言不发，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黑暗的尽头。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里面有一个大麻烦。
“好吧。”
“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
在莫凌烈的威胁下，诸葛承渊的逼问下，皇后说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麒麟血脉。
所谓麒麟血脉，其实也是和长生有关系。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不想长生的。先帝也是。
先帝打下了江山后老年昏庸，寻求长生之术把目光投向了南楚国。
南楚国位于苗疆地带，据说其皇族是麒麟后人，拥有长生之术。
南楚国女皇本人也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先帝出兵攻打南疆，他确实是一代明君，文韬武略，他带领士兵成功打入南楚国，杀掉了皇族，获得了麒麟血脉。
楚本初默默听着皇后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小小的密室里面，大家察觉到了危险，自发地汇聚在一起，又拿着萤石照明，一时间只有皇后沉稳的声音。
“但是很明显，先帝还是死了。”诸葛承渊指出这一点。
皇后说：“她只知道这么多，她嫁给皇帝的时候先帝已经消失了。”
楚本初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拿走一块萤石，不顾众人阻拦一直往黑暗深处走，随着萤石的照耀，黑暗尽头里的东西也被撕开了面具。
那是一句枯骨，高坐在华丽的椅子上，椅子由宝石制成，枯骨指节处戴了一个戒指，那是最尊贵的人才能佩戴的戒指。
“这是什么东西？”莫凌烈无意识发问。
“这是……先帝的枯骨。先帝居然在这里！”
先帝是一代文韬武略的帝王，他在南楚国一战后身体急速下滑，回到晋朝不久后就离世了。他的尸骨被安葬入帝陵。
可是居然，先帝的尸骨在皇宫下的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面？
那皇后之前说过的话，还有可信度吗？
这样的故事其实诸葛承渊莫凌烈都不信。
楚本初是不敢相信，她分辨不清人心。脑子里还在想皇帝说的话：自己是被特意制造出来的怪物？那么自己会像诸葛承渊一样有父母吗？还是说，自己的父母是和自己一样的怪物？
楚本初愣愣地想着，地牢里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她忽然心头略过一丝异样，抬头看去，发现那具早就干枯的先帝尸体，居然扭曲着枯骨，空洞的眼眶直着地看着自己！
它是活的！
——
先帝活了？
楚本初第一反应，是先帝和道观丧尸一样的存在，被人用药制成无意识的怪物，只会攻击。
但是这一次先帝明显是发了大风。
他扑上前去，像是有神智一样，率先攻击能力最差的公主。
公主哪里见过这些妖异之物？她被恐惧强行压制在原地，寸步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物朝着自己扑来。
“孽障！”还是皇后反应了过来，她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上发出明亮的光，一下子将皇帝逼退。
诸葛承渊眼尖，一眼看出来了，匕首之所以发光是因为有一块宝石被镶嵌其中，而那块宝石正是失踪已久的半块麒麟玉！
原来麒麟玉不在皇帝手里，而是被皇后拿走了！
麒麟玉克制天下阴邪，是先帝从南楚国抢来的镇国之宝。
原本先帝的意思是希望麒麟玉可以克制妖邪保护晋朝，没想到如今他自己成为了妖邪，反被麒麟玉克制。
真是造化弄人。
先帝麒麟玉被伤，随即又去攻击此时无比虚弱的楚本初。
楚本初自从进入这个密室就感到不舒服，她神思倦怠，不耐烦地看着扑上来的先帝。
“别和他打！”诸葛承渊眼疾手快，把楚本初拉到一旁，躲过了先帝的攻击。
莫凌烈趁机用残剑刺向先帝，昆离剑至此彻底四分五裂。
诸葛承渊的顾虑也是对的，毕竟先帝诡异，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楚本初又习惯肉搏，若是被先帝染上了什么毒，倒是不好了。
只是可惜了昆离剑。
先帝几次伤人都没有成功，他恼羞成怒，又亦或是孤注一掷。
他的体力不支，最后一击若是没有成功，恐怕会尸骨无存。
楚本初看着那具先帝尸骨黑黝的眼眶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楚本初先是看着先帝朝着自己扑来，她快速闪躲，可在下一瞬间，先帝消失不见了！
“啊！”
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楚本初艰难转身。
是公主。她和皇后原本准备从后面偷偷溜走，却被先帝发现了，虚晃一招，一击毙命。
公主穿的粉嫩的宫裙，她的鲜血就从层层叠叠的宫裙上慢慢晕染开了，像花一样。
先帝下手极狠毒，公主在瞬间就没有了呼吸。
皇后愣在原地，手中的麒麟玉匕首为她指引着安全的方向。
啊。
救不活了。
我的女儿死了？
我应该怎么办？
她的血流到我的脚下了。
我在哪里？
她不动了。
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我？
我不想死。
我不要死。
皇后僵硬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大红的裙摆朝着安全的方向快速奔跑。
公主已经没命了，她不能再死了！
她动作迅速，也是这个时候，诸葛承渊明白了，原来皇后根本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早就知道先帝的存在！
皇后拿着麒麟玉匆匆逃走，楚本初诸葛承渊莫凌烈三人对抗先帝。
期间楚本初受伤，鲜血喷溅到了先帝身上，先帝发狂，攻击目标就只有楚本初。
楚本初渐渐体力不支，面色苍白。
她感觉自己每一步、每一次动作都在加速消耗自己的体力。
这时候莫凌烈将公主的尸体涂上了楚本初的血，三人大气不敢出，引诱先帝将公主当作楚本初。
一时间，密室安静得可怕。
先帝将枯骨手指插入公主若柔软的血肉里面，汲取了公主的血肉。
先帝也慢慢开始恢复人形，血肉从骨头架子上慢慢长了出来。
皇后之前说过，先帝用的是死而复生的邪术。
楚本初回忆起了在正一派地牢里面看到的壁画，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种死而复生的邪术需要的是麒麟血脉。
也就是说，只有杀死汲取一个麒麟血脉的人，先帝就能复活。
先帝当初在南楚国夺走了麒麟血脉，也就是说他自己就是麒麟血脉，景朝皇族从他开始也变成了麒麟血脉！
可是那壁画还提及了，如果是汲取了同样血脉的家人，邪术就会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而两个条件在南楚国皇族同时存在，所以南楚国皇族根本不可能永生！
这也是皇帝为什么要一直寻找麒麟血脉的缘故，外族人圈养然而吃掉麒麟血脉的人，就能得到永生！
先帝吃掉了自己孙女的血肉，这么多年他一直依靠皇族的血肉维持骨架不腐化，企图追求永生。
如今真的糟了报应，麒麟诅咒反噬，他痛苦挣扎，发出沙哑的嘶吼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楚本初不用诸葛承渊搀扶，独自走到先帝面前，一字一句地问。
楚本初看着眼前这个人，这是先帝，曾经攻打过南楚国的人，也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是你，是你，是你！”先帝看到楚本初，似乎很震惊，他已经神志不清，只剩下一具枯骨，可还是能够认出楚本初来，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居然还活着，那一把火没把你烧死？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诸葛家也不会叛变！朕也不会落到这幅田地！你这个妖女，害死了诸葛家不够，还要来祸害朕！”
“……是你自作孽，要来攻打南楚国！”楚本初顺着先帝的意思往下面说。
“那都是因为你的错！你们的长生之术根本就是错的！你的女儿也是个妖孽，朕要就诛杀了南楚国的所有人，你复国无望！而我景朝则海晏河清！”先帝越说越疯癫，真话假话参半，明显神志疯癫。
“你如今不人不鬼，怎么能和我比？”
“你这个贱人！贱人！朕从一开始就应该杀了你！”
骨架化为乌有，灵魂永不超生。
死后气体有毒，楚本初三人沿着皇后逃跑到方向离开，却发现路上有一些皇后衣角的布料和鲜血，看上去皇后遭遇了不测。
远处洞穴幽深不知道通往何处，仿佛有怪物的声音在低声引诱，不安的氛围在三人之间蔓延。
“我们只能往前面走了。”诸葛承渊说。
是了，他们只能往前面走，并且还必须快一些往前面走，因为后面的毒气越来越多了。
他们无路可退。
“可是，往前面走，如果再次遇到怪物，我们怎么应对？”莫凌烈提问。
现在她们三人，在刚才和先帝的缠斗中都受了伤。尤其是楚本初，从刚才开始神志就一直恍惚。而诸葛承渊和莫凌烈状态也不好，莫凌烈的魂离剑碎了，诸葛承渊不慎吸入了几口毒气，身体感到不适。
众人正在商议该不该继续前进时，楚本初突然眼神空洞，直直地往前往走去……
“这是用昆离剑碎片磨成的匕首，我想着让它碎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做成匕首，护你周全。”
莫凌烈递给楚本初一把锋利的匕首。
楚本初收下了，她细细抚摸着刀刃。
“它喜欢你，所以它不伤你。”莫凌烈解释。
楚本初垂下眼眸，淡淡说：“谢谢你，莫凌烈。”
莫凌烈轻笑：“终于记住我的名字了啊，楚本初。”
楚本初认真的看着莫凌烈：“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名字。”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很冷，独自站在走廊里一言不发，盯着远处的山巅。”莫凌烈说：“那个瞬间，我就明白我和你是同类人。”
莫凌烈把破碎的剑磨成了一把匕首，送给了楚本初。
楚本初拿着那把匕首，一个人走入黑暗。
诸葛承渊想要说话，莫凌烈却看出了楚本初的不对劲，他拦住诸葛承渊，示意他们默默地跟在楚本初身后就好了。
她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仿佛不慎吸入的尸骨气体让她精神恍惚。
她眼前不断出现曾经的记忆，在那些记忆里面，她成为了女皇，统治国家也覆灭了国家。
一个红衣女人，穿着华丽的珠宝华服，眼神高傲，头戴皇冠，尊贵非凡。
楚本初好像就成为了那个人，她们血缘相通，原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
只可惜人心诡异莫测。
直觉，又或者是幻觉，楚本初喊出了那个词眼：“……母亲。”
白夫人想要利用她，国师想要杀她，诸葛王爷想要杀她，先帝也想要杀她。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这些人这么贪婪却又害怕呢？
……麒麟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