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祭祀
“那你现在没有了那道保命符……”楚本初连忙掐住了诸葛承渊的脉，他的脉搏微弱，随时都有可能停止。
“你！”
诸葛承渊的脉象如此微弱，按照楚本初的推断，原本他还可以活五年时间，现在他的时间最多只剩下五个月！
楚本初彻底感受了心痛的感觉。
“啊！”楚本初喉间发出了一点一点哀嚎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喉间好痛。
她猛烈地咳嗽了两声，居然咳出了鲜血。
“阿本！”诸葛承渊见状连忙护着楚本初，他也慌张了，连忙说道：“我没事的！我没事的！这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我们不是要逆转麒麟玉吗？等麒麟玉的诅咒解开了，我不就能继续活下来了吗？或者你看，我现在不是还活生生地站在你们面前吗？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我没有……”楚本初的眼眶在瞬间就蓄满的泪水，她原本是无心无泪之人，好奇踏入尘世，从此也沾染上了愁绪滋味，那是这辈子也忘记不了的哀愁。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心痛！”楚本初的嗓子沙哑：“我心痛你为了我居然做到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我死了还有机会重新活过来，可你死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阿本……”诸葛承渊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们两个人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了今天，几乎失去了所有，
家族、荣誉、财富、力量都一一离开了他们。他们所能依靠的，也永远只有彼此了。
可如果连彼此也失去了呢？
那我还有什么呢？楚本初心里无端地生起了这个念头。
曾经，她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后来她发现那些人不过都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
白夫人看重她，想要利用她。怒雪峰的疯女人敬畏她，却也暗害她。
她从书里了解到了人应该是有父母的，父母是最爱孩子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最爱我的人吗？
所以她费劲心思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从诸葛家的府邸，一直找到了皇宫内院和仙门禁地。
她总算是如愿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她们权势滔天，只要给自己一点点爱，自己就满足了。
可惜他们是没有爱的。
父亲和母亲之间没有爱，有的只是畸形的挣扎，他们手持利刃刺向对方，把自己和对方都伤害得伤痕累累，跪地求饶。
甚至，他们看到了楚本初，欣喜若狂地转换方向，把刀剑刺向了楚本初。
一个要撕扯掉楚本初的灵魂，另一个要夺取楚本初的身体。
这样很疼的。
声音很微弱，只有诸葛承渊听见了。
“很疼……很疼……疼……”
诸葛承渊把楚本初抱得更紧，他能做的只有好好安慰楚本初：“没事了，没事的，有我在的，阿本，不疼不疼……”
心痛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呢？
无心无泪之人，现在如此的疲惫。
心痛，是一点一点的，彻彻底底地把心剖开。
碎片一点一点地掉落，像是秋日求饶的蝉。
——
皇宫内。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诸位大臣正整齐地跪在地上。
因为皇帝发了大脾气。
起因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大臣质疑皇帝，认为皇帝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许多事情都是皇后和国师操办着，这样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帷帐后面的皇帝震怒。
“诸位大臣是觉得，朕死了吗？”
皇帝的声音浑厚有力，怒意明显：“可是朕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呢！”
帷帐被毕恭毕敬的宫人层层拉开，皇帝就高高地坐在龙椅上，龙椅辉煌夺目，皇帝的威严不可侵犯。
皇帝怒喝：“大胆！”
“陛下息怒！”群臣见状，连连跪地求饶。
“息怒？朕倒是想息怒，是你们，让朕片刻不得安生！”
“臣等有罪！”群臣们再次跪地，这一次连同头颅都紧紧地贴在地上，不敢抬起分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闹事的大臣被人拖了出去，皇帝下命令让他全家斩首，旁系为奴，流放千里。
“怎么生了这样大的气？”早朝结束，众人散去。帷帐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这样，倒不像是清冷脱尘的仙师了。”皇后故意调侃道：“倒像是妖道，或者是利欲熏心的凡人。”
国师轻轻撇过皇后，他根本就看不起这个凡人。
两个人站立在一块，高坐在龙椅上一直沉默的皇帝突然晃动了身体，随即猛地头颅坠地。圆滚滚的头颅随着光洁的地板咕噜咕噜地滚动，最后滚到了皇后脚边。
妖道戏法。
皇后心里暗暗骂道。那个皇帝的头颅并没有鲜血流出，因为那本来就是一个傀儡，是用妖木做成的傀儡，受国师的操控。
现在的朝政，由国师和皇后两个人把持着。国师拥有力量，但是他对于凡人的朝政并不感兴趣。甚至他鄙夷这一点。
“你倒是沉迷七情六欲无法自拔。”国师冷冷地说。
皇后不置可否，她淡淡地扫过龙椅和皇宫内金碧辉煌的一切。
“国师，长生之术太过虚无缥缈，要是国师你很感兴趣的话，那你做就是了，本宫不会拦你。只是本宫所求之物，仅仅只是凡人的权势而已。”
“国师在皇宫地牢里弄出这样的阵仗，外面已经议论纷纷。许多仙家道士想要向国师请教三分。这是国师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本宫就不会多加干涉了。”
“凡人，一辈子都沉迷于权势无法自拔，然而斗转星移，百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你？”国师冷冷地嘲讽一句，他随后说：“至于那些道士，不过只是蝼蚁而已。”
皇后不再多说，轻笑一声后退了出去。
蝼蚁之力，也能逆转乾坤的。
皇帝在朝堂上发了大脾气，但是上书的大臣依旧源源不断。与此同时，那些挑战国师的仙门道士也没有拒绝过。
这些道士有的人是为了钱财而来的，也有的人是有真本事。
国师活了那么多年，杀死过很多仙门道士，并且从中汲取了力量。这些力量被前来挑战的道士认了出来。
“这是……大师兄的气息！”小道士眼含热泪，指着国师怒骂：“大师兄消失了那么久，原来是被你这个妖道所害！混账！我要为大师兄报仇！”
报仇的结果自然不容乐观，不过国师的“妖道”之名已经传开了。
又是一天，国师照例打败了前来挑战他的人。国师一头白发缓缓走过来，失败的道士慌张地往后面爬走。
国师冷冷一指过去，那人就被扼住咽喉，半死不活。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国师的手指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手指，眉头微微皱起。
失败的道士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以为这样去死，就不疼了。
国师的目光落到地上燃烧着的保命符上。
失败的道士等了一会，发现自己还没有死，于是小心翼翼地分开手指，悄悄看着四周。
他注意到了国师的目光，连忙求饶道：“这个保命符不是我的！是我从一个老道士那里换来的！他身边的小道士的病快死了，只有我有药！”
“他给我这个保命符的时候，就说我很快能用上它。原来是他存心想要害我，想要害殿下您！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是为了悬赏来的，我真的没有要伤害殿下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要钱而已！！”
“这个保命符……”国师摩挲着自己的指尖，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是你换来的？”
“是的！我不敢欺瞒殿下，是我从一个老道士那里换来的！”
“这个保命符上，有故人的气息。”国师轻笑出声：“我找了他们那么久，没想到他们自己按捺不住，要现身了啊。”
“没关系呢……就让他们活动吧……”国师自言自语：“反正……长生大阵还需要更多的情感，我的孩子，还需要更多的痛苦才可以……”
他就这样低笑着，白发垂下，十分可怖。
失败的道士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摸摸从一旁溜走，却被国师抓住。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可以为大人您做任何事情，真的，任何事情！”
国师冷冷说：“我不需要任何人。”
话音落地，宫殿地上又增添上了一层鲜血。
皇后收到了宫人的线报，她平静的神色看不出表情。
打发了宫人后，皇后喊来心腹。
“把悬赏的告示撤下来，下面这段时间不需要再安排仙门道士挑战国师了。”
“你们要留意皇宫里的一举一动，本宫即日就要从皇宫里面回到景城的府邸里。你们要留意国师最近的动静，他见了什么人，安排了什么事情，让人采买了什么东西，这些事情，你们一向本宫汇报。”
“遵命。”宫人们毕恭毕敬地退下后，皇后落座到软椅上，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果然如她所料，国师需要楚本初才能开启长生大阵。而她现在这样故意泄露了楚本初的行踪，正是要催促国师尽快开始行动。
凡人的权势多美好，何必去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景朝的两任皇帝都因为这个死去了，难道本宫还要重蹈覆辙不成？
国师看不起蝼蚁，但是正是蝼蚁才有翻天覆海之力！
皇后摩挲着手里的麒麟玉，这块宝玉护着她从妖物的口中离开。
很快，这块玉将会把她送到更高的位置上。
想到这里，皇后终于露出了肆意的笑容，她美艳的容颜在镜子里化开，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
“我将会成为，景朝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很快，我要将景朝改名换姓！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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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过后，街道又恢复的平时的模样，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街道渐渐变得越来越冷清了。
“这是皇后的手笔。她用这个方式告诉我们，国师的计划开始了。”诸葛承渊看着清冷的街道说道。
原本这一条桃花巷子，会有孩童嬉闹和老人聊天，如今却只留下了开得正好的桃花。
只可惜桃花无人欣赏。
“我们的动作也要加快了。”诸葛承渊紧紧握着楚本初的手，他说：“国师的长生阵法一旦开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皇后的意思是让你主动出现被国师俘虏，借机参加长生阵法，逆转麒麟玉，从而杀死国师。”
“但是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阿本，我不能让你冒这个危险。国师一旦抓住了你，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控制住你。他现在手上已经有了妖木，万一你被控制住无法动弹，长生大阵一旦开启，死的就会是你的灵魂！”
诸葛承渊越说脸色越难看，他已经设想到了最坏的结局：“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现！阿本，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我的计划是，前面我们会按照皇后的计划主动出现，不过这时候让国师把我和你都抓走。我对于国师而言不过只是一个药引，他不会对我上心的。到时候我们两个利用麒麟玉掩盖气息，让我被绑到长生大阵上去，你潜伏在四周趁机行动。”
“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以自己的安危作为第一要紧的事情！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冒险！哪怕是为了我！以我为引子开启长生大阵，注定也是失败的结局！这样子，一切也就了结了！”
“不行！”楚本初拉住了诸葛承渊的手，她的眉头紧皱，她不能够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说不出高尚的话，也没有动情的词语。只是她坚信一个简单的道理。
“我们生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生死相随。爱也由他，恨也由他。
在皇宫地牢，在黄河村庄，在怒雪峰底，在血水枯井，那么多次的艰难险阻，命悬一线之时，所剩下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诸葛承渊的手和楚本初的手握在一块，紧紧地攥在一起，好像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他们说。
我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