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妨做个昏君
她不理会霍砚尘，而是给霍明熙盛了一碗汤，“外祖父专门让人送来的，熙儿多吃点。”
又是父亲又是外祖父的。
霍砚尘听得有点气急败坏。
“本王记得，太后从前与丞相关系并不亲近。”
从前是谁被父亲一次次忽略，在他面前强装镇定，却在被他安慰两句之后红了眼。
如今竟然三句话不离苏秉仪了。
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苏清妍给自己盛了碗汤，温温柔柔地抬眸看向明显情绪不佳的霍砚尘，笑着问：“那么，摄政王相信，今时不同往日吗？”
霍砚尘本就不好看的脸，瞬间更加阴沉了。
“今时不同往日？”
是了，如今苏清妍已经是太后，而他是摄政王。
即便他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不管是为了天家颜面，还是为了他二人的名声，此生都不可能再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造化弄人了。
“所以，”苏清妍将汤碗送到嘴边，“王爷可一定要把握好哀家送到您面前的机会啊。”
霍砚尘微微皱了下眉头。
今天的苏清妍很奇怪。
话里话外都像是在阴阳他，可又似乎并非如此。
她说的每句话，都透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就连才三岁的小皇帝，此时也是诧异地看向苏清妍。
“母后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苏清妍喝了口汤，放下勺子，揉揉霍明熙的发顶，“现在不懂没关系，熙儿很快就懂了。”
霍明熙“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也只有在苏清妍这里，他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
以往在御书房用膳时，陈德胜眼巴巴地盯着他，哪道菜多吃了两口就要被规劝。
起居令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吃了什么都要记录在册。
他言行举止，处处受限。
也唯有在苏清妍这里，可以不比在意那些。
如霍砚尘所说，母后宫中的御厨，都是当初父皇从御膳房拨过来的，是宫中厨艺最好的那一批，手艺自是不必说。
食材和手艺都是上佳，又没人管着，霍明熙便多吃了些。
他沉浸在食物的美味之中时，并没有注意到，苏清妍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霍砚尘却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他按住苏清妍还在盛汤往嘴里送的手，“你做了什么？”
苏清妍的手已经很迟缓，甚至还在颤抖。
苏清妍的反应有些迟钝，顺着霍砚尘的手看向他的脸。
“哀家的话，王爷记下了吗？”
霍砚尘微怔。
她说了那么多，一时他实在想不到，苏清妍问的是哪句。
苏清妍反手，抓住霍砚尘的手腕，目光急切道：“我只有这一次机会，请王爷摒弃前嫌，助我一次。”
霍砚尘直觉不妙，脑海中一片凌乱之时，苏清妍的脸色越来越白，唇角开始渗出乌黑的血色来。
“有毒！”霍砚尘反手挥开小皇帝手上的碗。
霍明熙愣了一下，略带愠怒的目光还没落到霍砚尘身上呢，就看见了吐血的苏清妍。
“母后！传太医！快传太医！”
按着倒在怀里的苏清妍，霍砚尘浑浊的脑海忽然清明起来。
他明白了苏清妍的意思。
难怪，苏清妍今日表现得对苏秉仪尤其热络，不过是想要提醒他，这些药材都是出自苏秉仪之手，她若是死了，苏秉仪脱不了干系。
难怪，她专门叫了小皇帝过来，只有一个太后中毒，并不足以彻底将苏秉仪拉下来，可若是牵扯到皇上呢？
苏秉仪又该如何应对。
千钧一发之际，金铃冲进来，急切地蹲了个身就跑到霍明熙身边，“皇上，这是太后娘娘交代，让您服下的。”
霍明熙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伸手去接的时候，金铃手上的药瓶，已经被霍砚尘拿走了。
“这是什么？”霍砚尘冷声问。
金铃对霍砚尘已经没了早年间的好感，虽然惧怕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也没有太低微，“娘娘说，摄政王见了此物，自会明了。”
霍砚尘面色骤冷，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满桌的菜品都震了震，但他又极有分寸，并没有将桌上的菜品掀翻。
“她不是最看重皇上！”
如今竟然也能将皇上都算计进去。
“这就是她的看重吗？果然还是老样子，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啊！”
金铃听着霍砚尘的冷嘲热讽，本就焦急的心更是不爽。
连她听了这些话，都觉得揪心，她不敢想象，娘娘在听到昔日的爱人口口声声都是质疑与折辱时，会是什么心情。
“皇上是娘娘最看重之人，娘娘不会害皇上，这药是娘娘特制的，只会让皇上沉睡两日，娘娘已经提前让人封锁了消息，还请王爷快些行动。”
霍明熙此时也回过神来，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苏清妍的算计。
他的目光落在苏清妍不似生人的脸上，咬了咬牙，“我不要用这个药。”
“皇上！”金铃是看着霍明熙长到这么大的，她的小姐的孩子，她怎么能不在意。
她不能眼看着苏清妍的算计落空，“娘娘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只要皇上配合，就能除掉大害！”
霍明熙心知，金铃口中的大害，是他的外公。
他是小孩子，却不是完全不懂事。
他知道，他的外公对他并没有善意。
因此，他对苏秉仪也并不亲近，甚至因为苏秉仪总是向母后提出一些强人所难的要求，他对苏秉仪完全没有好感。
霍砚尘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想到苏清妍精通医术，却总是在宫里燃过量的安神香一事。
“皇上不想用这药，是想做什么？”霍砚尘低声问。
“母后要做什么，朕就要做什么。”
什么外公，一个与他并不亲近，只会算计他的外公，他也不需要。
母后都能狠下心，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母后此举，定然是为了一举将苏秉仪拉下马。
“皇上之后，对自己的亲外公下杀手，日后会面对什么吗？”
便是普通人，杀了自己的长辈，都会被唾骂，更何况他是皇上。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很可能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