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败亡
“胜天剑诀,剑二十一!”
傅天鸣从来没有轻视过李真。
虽然他心中一直要胜过的目标,都是赵神月。
但此时初一出手,便是凝聚他一生剑道技艺。
于先天宫灵性交汇中,蜕变而出的绝世剑典:
胜天剑决!
何为胜天?
天意从来高难测,何人敢言压天倾。
即便是傅天鸣,也从来没有想过以一人微薄之力,去对抗浩荡的青冥苍天。
此天,非彼天。
而是横压在这一世,四十余载。
无数江湖中人头顶上的天:
赵神月!
一个天资横溢的绝顶武道天才。
同时,也是一个试图以己心代天心的狂人。
傅天鸣所要的做的。
正如此时无数武道强者内心所日日夜夜期盼的事情一样。
那就是,胜过这个“天”。
然而眼下,他来了。
“天”却走了。
这是何等的狂狷,是何等的目中无人。
同时,也是何等的让人绝望之事啊!
你视之为一生对手,奋力想要将其掀翻打倒的人。
她却,从来都不曾将你放在眼中。
对于一个骄傲的武者而言。
试问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因而。
傅天鸣怒了。
尽管他此时已经消散了多数无用的情感。
在沛然武道意志、以及强烈执念的支撑下。
才能脱离形体,暂存于世。
但是此刻他的心中,依旧翻涌起了怒火。
那是比山下被迫解剑时,更为汹涌澎湃的愤怒火焰。
于是。
傅天鸣出剑了。
这一剑:
它是雨夜横流的山洪。
它是接天连地的骇然风暴。
它是喷薄而出欲要吞没一切的火山岩浆。
它是剑二十一。
是更胜过斩杀拓跋寒剑二十的恐怖剑式。
也是他十日奔行千里,不食不眠中,蜕变出来的绝强一式。
是他模仿世间大灾,想要看看赵神月这个“天”如何来应对的剑式。
只是此时,却被他毫不掩饰的轰然斩落。
剑意贯穿天阙。
无边的剑气衍化万象,向着李真汹涌而去。
剑气扑面而来。
尚未至,就已经割的人皮肤生疼。
眸光深邃,已然察觉到此时傅天鸣所处状态的李真。
眼底闪过一抹惊异,些许新奇。
但旋而,脑海中种种想法便被将要临头的剑二十一所拍散。
转瞬之时,已然严阵以待。
让他不得不承认的是。
眼下的傅天鸣,和当初已经是天壤之别。
眼下的他确实足够让他放下杂念,重视起来。
这是一个强者。
一个,有资格和赵神月交手的强者。
无论之前如何看轻此人,眼下都要给予其足够的尊重。
李真为人有一桩优点,那就是知错能改。
而弥补过错的唯一方式。
就是,全力以赴。
所以李真动了。
无论是在之前也好,现在也罢。
都不曾因傅天鸣之故而有丝毫起伏的衣袍。
无风自动,鼓荡而起。
双手合拢,捏印似成炉。
身后阴鱼、阳鱼游动,化作倒扣而下的大碗。
将垂象楼以及内里的人护持其中。
然后,对着当头落下的剑式。
拱手,轻拜。
刹那间,本来已然澄澈的天地忽然又是一暗。
昏昏然,不见万物。
像是被装进了什么东西当中,不可视物。
旋而,黑白二色火焰升腾,照亮一切。
原来此间,竟然出现了一尊熔炉。
什么熔炉?
天地炉!
乾坤混沌浑全色,天地交织一炉中。
什么洪流,什么风暴,什么岩浆.
都化作这一炉中材料。
在李真武道真意所衍的黑白二色火焰当中,淬形去体,复归本质。
焰火席卷间,蔓延至傅天鸣脚下。
升腾里,竟然隐隐也有将其付之一炬的错觉。
“到此为止了吗!”
付诸全力的一剑。
还尚未得见“天”之真颜。
便被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人物,阻拦于上山的道路之前。
甘心吗?情愿吗?
能接受就这样黯淡的逝去吗?
想来
是不愿意的。
“是啊,我还有心愿未了。”
“我还未见到赵神月,也未能在天下人面前杀败她,证明我的剑道不弱于人。”
“如此.”
“如此憾事当前,我怎么能死!怎敢去死!”
傅天鸣的暗淡下去的眼神再度充满了神光。
像是天地交感,又似神来一笔。
他无声喃呢:
“我相信,人定胜天!”
剑二十二,人定胜天。
于虚无中,探出一角。
剑未显,便已然有奇异遍传此间。
仙茗山下,无数眼观山中风起云涌的好事者。
于此时,忽然间全身凝滞。
眉心频跳,像是有无边锐利的长剑直抵眉间。
血液似乎也僵化,无法流通。
众人尽数大骇:
“啊!”
“为什么我们不能动。”
想要奋力挣扎,却只有眼珠子可以微微转动。
李真亦是如此。
但情况,却是要比那些普通人好很多。
他手掌可以微微移动,但武道意志却被被压制到极点。
天地炉已破。
澄澈一色的天阙之下,只有一人并指成剑举向苍天。
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在向他不断走来。
一步、两步.
片刻之后,抵临身前。
傅天鸣食指、中指,骄直如剑,缓缓递到他的眼前。
李真平静的眼眸里,泛起波澜。
“我就要死了吗?”
“或许.”
或许他命不该绝。
也或许他不用以长生诀尚未大成的肉身去尝试抵挡这一剑。
仙茗山山阶。
一只三小猫,僵直在台阶之上。
在它身旁,则是一个人。
一个抬脚登山的人。
“三,三”
呼唤声响起,树丛抖动。
俄而后,赵平头顶着几片落叶从灌木丛中钻出。
带着几分惊喜的说道:
“原来你在这啊!”
“天要下雨了,快和我回去。”
腰间朴素的玉璧闪烁微茫。
三两步走上前,抱起三的同时,他注意到了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有些好奇,有些古怪。
终究没忍住轻轻推了下那人,问道:
“这位长者,您是要上山吗?”
下一刻,异变陡升。
这垂垂老矣之人的身躯,刹那间化作一捧飞灰,逸散此间。
于此同时。
垂象楼前向着李真点落剑指的傅天鸣忽然停滞。
脸上,浮起了一抹说不出的遗憾:
“我这一式剑二十二人定胜天,如何?”
李真看着他怅然若失的双眸,缓缓颔首:
“此剑,当得起剑圣之名!”
傅天鸣的眼神带着一种被认可的满足,又充斥着一种未能如愿的遗憾,忽而暗淡了下去。
紧接着,用一种低沉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呢:
“人定胜天,人定胜天。”
“但可惜,始终没能见一面,也未能递剑于前。”
“赵神月!”
“可惜了啊.”
语罢。
在乌云褪去,大日烈阳的照射下。
化作一缕青烟,浮沉而去。
而在李真的手中。
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袖珍的小剑。
似真似幻,如梦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