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外有家
沈溪说完这话，就去看周远山。
只见周远山皱了皱眉，并没有反驳。
沈溪瞧见这一幕，唇角微微扬起，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喜气洋洋的神色。
周远山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与此同时。
沈明江去厂里办了一些事情后，就回了家。
晋城的家。
两室一厅的分配房，在三楼，南北通透，宽敞又明亮。
屋子里面的墙面洁白，甚至铺了木地板，餐桌上摆了精致的餐盘，八斗柜上则放着一台八成新的半导体收音机。
和临河村半土坯结构的房子有着鲜明的对比。
沈明江一进来。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姑娘，就飞奔着跑了出来，甜甜地喊着：“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沈明江一把抱住来人，在地上转了两个圈之后，才把人放下：“心月，今天怎么在家？”
沈心月读高二，周末是要补课的。
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我今天带着心月去定钢琴了。”
女人走出来，也穿了裙子。她肤色白皙，头发烫了卷儿，用发卡别在身后，格外知性。
这是沈明江没下乡之前的女友，两个人当年是同学，沈明江下乡后，两个人并没有断了，而是靠着书信往来，赚来的钱也都寄给了林玉珺，两年前，林玉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
沈明江听到钢琴两个字，一脸为难。
这个年代，能学得起钢琴的，那哪里是一般人家？林玉珺有关系，所以沈心月学琴不用花钱，但是钢琴得自己买。
沈明江的工资，明面上是三十五块，实际上能到五十块，算是绝对的高薪了，但是买钢琴还是很吃力。
在一个鸡蛋只要一毛一个的年代，一架不知道几手儿的旧拜耳钢琴，也要八百块，这还不算维修费用。
“明江，你拿了多少钱回来？”林玉珺温柔地看着沈明江。
沈明江把兜里的钱都掏了出来，本来有五十块，但是被沈溪抢走了三十，只剩下二十块还有一些碎票了。
林玉珺看到这一幕，顿时满脸愁容：“咋这么少？我今天交了二百块的定金，还差六百……咱们家凑凑，还能拿出二百多，还差三百多的缺呢。”
沈明江迟疑了一下：“要不就算了，还是别学钢琴了。”
沈明江其实不赞成沈心月学琴，但是架不住母女两个人央求，他也只能顺着她们的心思。
“咱们心月学习不错，好好学习，一样出人头地！”沈明江劝道。
林玉珺当下就皱眉道：“学习肯定是要学的，但是这钢琴也得学，会多会少，会一点就比不会强！”
在这个年代，普通家庭学钢琴，就是痴人说梦。
但林玉珺却坚定，再苦再累也要让女儿学钢琴！
这是没钱，有钱她还要让女儿学芭蕾！
她的表姐，就是因为会弹钢琴，被艺术团看上，如今嫁给了艺术团的团长！现在都坐上小汽车了！
学习好不如嫁得好。
当年她学习不也不错吗？但……现在还是得不见光地活着。
想到这，林玉珺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心火，状似不经意一样地提起：“你不是说，沈溪要结婚了，那没彩礼吗？”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沈明江就心浮气躁。
两个女儿，都是他的！
但是沈心月就天真乖巧，可是沈溪？和她妈一个样，脾气暴躁又出格！
“给了三百块，但沈溪把钱退回去了。”沈明江道。
林玉珺听到这，有些惊讶：“不结婚了？退婚后名声可不怎么好……你这个当父亲的，得为孩子以后想想！”
林玉珺停顿了一下又道：“这孩子，该不会是有什么外心了吧？你可得盯紧点，别让她野了心。”
沈明江愣了一下，他之前好像的确听许桂兰提起过，说沈溪和方志书往来得密切，方家啥情况？临河村谁不知道啊！
方志书的妈妈和他一起下乡的，但是运气可没他好，他攀附上了机电厂的老支书，娶了许桂兰，这才算是翻了身。
但这方家的日子，却是一穷二白的。
要是女儿真跟了这样的人，那一分钱彩礼也没有！
见沈明江开始深思，林玉珺就道：“三百块彩礼呢，一般人家可拿不出这么多来，要我说，那周远山也挺好的，除了坐过牢，也没什么缺点。”
沈明江道：“彩礼是给的挺多……”
“三百块呢，再添点就够买钢琴了。”林玉珺继续道。
沈心月小声道：“妈妈，要不还是别买钢琴了，我们不想让爸爸为难。”
林玉珺伸手抱住沈心月：“心月真乖巧。”
沈明江看着眼前温柔的女人，还有乖巧的沈心月，沈明江的心就柔软起来，再苦再难也不能穷孩子的教育啊！
而且再想到许桂兰和沈溪两个人，就觉得他们越发的粗鄙上不了台面。
这样想着，沈明江就做出了一个决定：“那我过两天再回村一次。”
说到这，沈明江补充了一句：“但你可不许生气！”
他每次回村，林玉珺都要偷偷抹眼泪，让他很头疼。
林玉珺道：“儿女的亲事最重要，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
临河村，沈家门口。
雨已经停了。
周远山把人送到了沈家门口，看着许桂兰道：“婶子，到地方了，下雨天和晚上别出门，我就先回去了。”
许桂兰把一个三角布口袋塞给了沈溪，这里面装着的是刚才给周远山买的衣服和裤子。
接着许桂兰就道：“沈溪，你去送送周远山。”
沈溪点头道：“好。”
周远山瞥了沈溪一眼，出人意料地，没有拒绝。
见两个人走远，许桂兰的脸上带起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两个孩子应该就是闹了矛盾，给他们创造机会说开了就行。
沈溪跟着周远山进了院子，但等着要进屋的时候。
周远山就拦住了沈溪：“在这等着。”
沈溪抿了抿唇，站在那没说话。
她有一种预感，周远山就是去拿那三百块钱了。
周远山打算拿这钱当她的退婚补偿！
沈溪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会儿要怎么拒绝周远山？
周远山进了屋子，打算把自己放在高处的钱拿下来……谁知道，这么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周远山环顾四周，忽然间脸色微微一变，快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