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子
吃完饭，宋母把余桃叫道房里，语气委婉，“阿桃，娘知道您心疼弟弟妹妹，可这日子不能大手大脚的。你怀着孩子不容易，日后你的饭，我单独给你做。”
余桃立马拒绝道，“娘，你让我吃独食？那可不行！娘是不是担心银子？娘你别担心，明日起我就带着阿玥阿珠做绢花！”
宋母考虑的深远，她握着余桃的手道，“我们毕竟是罪迁至此，不过因为一粒松子糖，就引来李瘸子这个麻烦，若是你做绢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怕是会有更大的麻烦。”
宋母担心的不无道理，可是余桃实在不能接受每天喝粥，她也接受不了她一个人特殊待遇，却让阿玥阿珠阿淮阿止吃苦。
“娘，我们靠自己吃饭，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被流放至此，难不成我就不能靠自己活下去？”余桃横眉道，“娘，你别担心，有我有阿斐，一定不让你和弟弟妹妹受苦！”
宋斐可是男二！赶紧给我开金手指！
屋外的宋斐只觉得背脊一凉，不由得挺直了腰杆。他捂着嘴，把咳嗽声咽了下去，原本要去推门的手，也凝固在了空气中。
屋内，余桃继续说道，“娘，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阿斐，他肯定能让咱们都过上好日子的。”
宋母笑着握紧余桃的手道，“阿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第二日，余桃便拉着宋玥和宋珠开始做绢花。
宋玥宋珠自小也是学过针织女红的，平日也会帮着宋母一起做女工。
余桃的想法很简单，绢花不用太精致，一定要新颖，卖的就是个新奇，镇上不好卖，他们就去县城卖，绢花这东西不怕放。
“娘，若是担心村里的人说嘴，咱们就去隔壁镇上卖，或者去县里也可以。”余桃道，“家里的担子不能落在您一个人身上。”
宋玥也点头道，“伯母，我们也要赚钱，这样您就不用太辛苦了。”
“等我攒够了钱，咱们就自己修房子，以后才不怕他李瘸子！”余桃挺了挺肚子，抬着下巴道。
一旁的宋玥宋珠，都仰慕的看着余桃。
宋母一边听着旁边屋子的欢声笑语，一边坐在宋斐的床边，帮他缝补衣裳。
宋斐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他准备明日就回崖西官庄开始干活。此时靠在简陋的桌子上，摆弄的纸笔，十分专注。
余桃瞟了一眼，见他在默书，字写得可真好看，方方正正的，像是印刷的一样。
眼神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这边宋母咬断丝线，小声对身旁的宋斐道，“阿斐，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拿阿桃当媳妇，若不是为了给宋家留下香火，你也不会与她亲近。”
宋母顿了顿，叹了口气，“可阿桃是个好孩子，你不该这样对她。”
宋斐微微愣住，笔尖跟着手微微颤抖，一滴墨汁落在了纸上。
“我知道你心里苦。”长久的沉默之后，宋母忍不住叹息道，“可阿斐，咱们既然还活着，这日子就得好好过下去，不然你父兄在九泉，也不能安心。”
“娘，我一定会为父兄报仇，为宋家翻案。”宋斐咬着唇，露出几分倔强。
宋母摇摇头，不再说话。
她并非不愿意替丈夫长子报仇，只是与仇恨与宋家荣耀相比，她更希望把眼下的日子过好，把阿玥阿珠阿淮阿止好好养育长大。
天微微亮时，宋斐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这几日他除了偶尔写写字，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恢复的十分不错。
宋母早就起来给他装好了烙饼和干净的水。
“这是阿桃昨日做的烙饼，你若是饿了拿出来吃。”宋母道。
家中并不富裕，官庄做活儿也管饭。宋斐要拒绝，可宋母却十分强硬。
“官庄管饭不管饱，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不可累坏了身子。咱们家老老小小的，可离不开你。”宋母言辞道。
宋斐只好收下。
刚准备出门，余桃就打着哈欠推开了窗户，偷摸的朝宋斐招手。
宋斐只好走到她窗下，熹微的日光落在余桃纤细的手腕上，反射着莹莹的光。
他微微眨着眼，看向余桃。
余桃原本有些模糊的面容变得生动了起来，她伸手递出一个素面的荷包。宋斐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了。
耳旁是余桃絮絮叨叨的声音，“若是那胖子为难你，你就塞他些铜钱，若是执意要打你，可别让他打脸，娘看见了会担心了。”
怕被宋母听见，因此她的声音很小。
宋斐皱了皱眉头，立马把荷包递了回去，“我不能要你的钱。”
余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口气揶揄，“哟，挺有骨气。你以为我想给你啊，我赚铜钱可不容易。我这不是怕娘担心，也怕我肚子的宝宝还没出生就没了爹么。”
“你收着，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出事。”宋斐心头微微发涩，声音也不由得缠绵低哑了起来。
余桃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嘟囔，“不就几个钱，推推拖拖有什么趣味，我还要睡觉呢，你若是于心不忍，记着我的好，日后报答我便是。”
说着，余桃不等他回答，直接放下了窗户。
宋斐伸着手看了窗户好久，才收回了手臂。
父亲遇难，宋家被抄家，兄长被斩首，这大半年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压着宋斐的胸口，让他不敢呼吸。
可他不敢哭，不敢怨，不能怨。
他捏着荷包，心底委屈极了，眼眶有些红。他迎着风走着，夜色的前途一如从前那么冷那么漫长，可似乎他又多了一丝丝勇气。
宋斐走后，余桃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起床，这时，天已经大亮了。
宋玥早就乖巧的烧好了热水，给余桃洗漱。
说起洗漱，余桃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如今倒是有简易版的牙刷，宋家曾富余过，因此宋家人倒是人手一把牙刷，还是从京城带来的。至于村子里其他人，并没有人用牙刷，牙刷这东西精贵，他们不舍得，他们用柳枝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