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记忆深处的花
如此想着，秦妙发消息问道：「这孩子平时会说话吗？智力正常？」
这话自然是问张火风的，他跟秦淮沁一家三口就住对门，平时肯定常常遇见。
秦妙需要确定，这孩子不哭不闹到底是因为她以为的“乖”，还是纯粹的“呆”。
末世之前在福利院领养小孩还需要考量小孩的品性呢，她总不能带个傻孩子回来给家里添麻烦吧？
然而不一会儿，刘绍刚就发来回信：
「智力正常，张火风说每次见这孩子放学回家，他身上都贴着一堆幼儿园发的奖励小红花。」
「张火风从来没听到过这孩子开口说话，但这孩子读的是正常幼儿园，不是聋哑学校，可能只是不爱讲话。」
秦妙和楚轩轩对视一眼，楚轩轩无所谓道：“那就去看一眼，没啥问题的话咱就当养了只小‘哈基米’呗。”
想了想，她又道：“才5岁的小孩，应该没手机，只要之后不让他出门，就不会暴露咱的真实身份。”
秦妙闻言微微点头。
见【神秘人】半晌没有回复，刘绍刚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妙也不再纠结，直接回复：「带他去顶楼天台吧，晚上8点，我会派人去看看。」
保险起见，秦妙并没说要亲自去看。
对方很快回复：「好的。」
刘绍刚是聪明人，既然他知晓【神秘人】还不愿意暴露身份，就不会试图去窥探。
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秦妙原本已经按灭了手机屏幕，但想了想，又打开聊天界面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张火风说不知道。昨天统计人数的时候，只记录了成年人的名字，孩子都是家长带着的，我也没详细去问。」刘绍刚回复。
也就是说，目前的已知信息仅有孩子母亲的姓名。
秦妙：“......”「好吧。」
她揉着抽痛的太阳穴，简单跟父母和楚轩轩交代了几句，等待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
晚上七点五十分，顶楼天台。
秦妙通过无人机的摄像画面，清楚的看到张火风将小男孩带去了天台。
似乎是怕他有什么危险，他特地带了一个小板凳，放在玻璃彩钢房中，抱着小男孩坐在上面。
小男孩依然保持着跟照片中相同的表情，但手中握着的那些东西已经被拿走。
随后跟来的刘绍刚手里拎着几个大包，是秦淮沁过来时带的那些东西。
秦淮沁当时是带着这些东西跑进了单元门里，后又冲出去的，东西自然也就落在了楼道内。后来众人进入供给站时，将之顺带着拎了过去。
他们不清楚【神秘人】是否想要接管这个孩子，干脆将东西一并送来。如果【神秘人】并没打算接管孩子，大不了再原样拿回去呗。
七点五十五分，刘绍刚与张火风将玻璃彩钢房的门锁好，回到刘绍刚的家里。
八点整，身穿斗篷戴着口罩的秦妙出现在天台上。
北方四月的白天还不是最长的时候，太阳六点下山，七点之后就已经有星星挂在逐渐暗淡的夜空了。
小男孩正仰着头，认真看着天上的星星。
即便被独自一人放在天台，他也没有惊慌，没有乱跑。
只静静坐在那里，瞪大着眼睛，似乎努力在天空中分辨着什么。
秦妙将楼道通往天台的门锁住，迈步进入到彩钢房内，静静坐在小男孩的旁边，摘下了兜帽。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他胸前的项链上，细看之下，那叫不出名字的花朵竟像是有了鲜活的颜色，要从她的记忆深处生长出来一般。
巨大的熟悉感令秦妙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有些零星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却怎么也抓不住。
平复半晌后，她才抬起手，指向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柔声道：“是那颗哦。”
小男孩闻言先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秦妙。
秦妙微微一笑，认真道：“有人说，逝去之人的灵魂会汇聚在最亮的星星中，默默守护着自己最爱的人。”
“你刚刚，也是在天上寻找妈妈，对吗？”
小男孩闻言，眸光黯淡些许，点了点头。
秦妙隐在斗篷下的手微微一颤。
果然如她所想，这孩子已经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
秦妙没有继续说话，小男孩也低下头，两只手的手指绕在一起，不知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才四五岁的小豆丁到底聪明到什么程度，又懂些什么。
秦妙只通过他抬头在天空中寻找的动作，推测出他可能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变成星星了。
这可能是以前听人说的，或者是曾经其他的家人去世时，大人们告诉他的。
至于他到底知不知晓“死亡”意味着什么，秦妙没法确定，毕竟他太小了。
秦妙努力回忆自己在这个年纪，在幼儿园时期，是否懂得死亡的含义呢？
大抵是懂一点的，但不是完全懂。
她那时只知道，那些踩死的蚂蚁、枯萎的鲜花，它们死了，就不会动了，他们的身躯会腐烂泯灭，最终消失不见。
那么眼前这个小男孩，他几乎是亲眼目睹了母亲赴死的全过程，大概率也看到了自己那已经丧尸化的父亲。
他到底懂了多少呢？秦妙不知道。
他始终看着天空，秦妙就那么陪着。她没有看手机，没有催他，也没有再试图与他搭话。
她看着天上那些闪烁的星辰，思绪也飞得很远。
许久许久。
久到夜色更浓，许多星辰在黑夜的映衬下更加闪亮，身旁才忽然传来小男孩一字一顿的询问：
“会，回来，吗？”
秦妙没有动，因为她的脖子僵住了。
刚刚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只觉得有一点点不适，现在小男孩开口，她想要转过头，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微微动一下就很疼。
她面上不动声色，缓缓眨了眨眼。
他是想问，他的母亲还会不会回来吗？
秦妙稍加思索：
“我认为，所有灵魂都会有回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