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北出马大主顾
我拉二军伏低身子。
绕后的吉普车不熟悉快捷酒店的结构,电筒的光束始终照在三楼以上的地方。
“你咋想到会有人盯梢的?又是收阴人的直觉?”二军刚才还觉得我的反应过激了,这会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直觉个屁!老实待着。”我嘴上数落着二军。
心里想的却是,歪打正着了。
之前的动作只是顺手丢烟幕弹,做个我跟妮子见面后回了快捷的假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具体防的是谁。
刚才住的房间是不可能回的。
要是这拨人不来,我大概率会选择绕路去找周成,甚至连瞎话都编好了。
就说铜壳怀表是在快捷酒店碰上的。
如果他顺藤摸瓜,查到樱花国女人或者袁七身上去,就只当是意外收获。
“知道是冲谁来的吗?”二军低声问。
“等下就知道了。”我示意他噤声。
一拉溜开车门的声音从正门方向传来,下车的人敲开了快捷的门。
大堂小姑娘没说几句话就被推开,电梯叮的一声,已经被截停在一楼。紧接着,身背后的安全通道里响起脚步声,大概有十几人。
搜索展开。
我的脑海里快速闪过电影里看到过的画面。
领头的人淡定从容地坐在大厅沙发上指挥行动,马仔们各行其是,拿对讲机实时播报情况,直到枪声响起,领头的人才会掐灭烟头,冲上去解决问题。
眼下的情况,只有两处跟拍电影不同。
一是搜楼的人没有对讲机。
再有就是,领头的人没有在大厅坐着,而是好巧不巧地站在了安全通道二层的窗边,跟我只隔一堵墙。
我悄悄摸出几枚铜钱,借安全通道里的脚步声作掩饰,弹进了快捷后院的荒草中,轻打响指道:“启!”
铜钱微不可察地扭动几下,叫唤地正欢的虫子大半哑了火。
这是收阴人遇到在野外需要休息或闭关的情况时都会布置的简单阵法,作用就是驱散蛇虫鼠蚁。
阵法生效的瞬间,墙那边的讲话声清晰了起来。
可才听完第一句,我就差点捂脸。
今晚凑巧的事,格外的多。
“洛小姐,我许桥说一是一,只要五神图出现在勃北黑市秋拍上,北出马愿意砸锅卖铁收购,保证汇远斋赚足两千万。”一个男声嗓门洪亮道。
二军也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比比划划好一阵,才吐出句:“卧槽……”
我跟洛亦可通电话是两个小时前的事。
当时以为她是忙二龙戏珠香炉的事才没睡,没想到是约了主顾。
两千万,着实豪横。
妮子嘴里画小人的普通兽皮,竟然这么值钱!
寄售主顾是樱花国女人。
假设蓉蓉帮她找袁七,是想从卖家的角度想顶替袁爷,伺机搞到五神图的拍卖委托权。
洛亦可很可能是想直接夺宝。
因为手段上不得台面,这才想借外人的手盯上了袁七。
她跟蓉蓉的共同特点是,都以为窜货场之后,五神图已经回到袁爷的手上。
照这样看,妮子的质问的确是有感而发。
五神图被调包的事,只有我知道。
我正想着,就听洛亦可说:“许爷,帮你打听袁七落脚的地方已经是破例了。邀月阁刚吃过暗亏,手段过激的话,很可能逼对面狗急跳墙。”
典型的欲擒故纵。
“洛亦可真是福星,瞌睡了给送枕头来。”我笑了。
洛亦可注定扑空,因为袁七已经被派出所带走。
我却白得了一条重要线索。
自称许桥的男人报的是北出马的名号。
北出马指的是北方“出马仙”,自古有“狐黄不过山海关”的规矩,极少来勃北这边做事。
至少我在勃北混迹的这些年里从未见过,更没听说过有北出马的人涉足古玩行业的。
许桥亲口说出重金求购五神图,让我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五神图,很可能与北出马有特殊的渊源。
眼下,只要等北出马的人和洛亦可撤离,我就可以从容安排之后的事。
俗话讲,乐极生悲。
可能是念叨周成太多次,周成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电话。
尴尬的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手机忘开震动。
悠扬的六十四和弦提示音传出老远。
多年以后,每当提起这事,洛亦可都笑得合不拢嘴。
“谁!出来!”许桥喝道。
随着他一声喊,绕后的吉普车同时开了门,冲下来的人瞬间堵住了后院的所有出口。
我接通电话,快速报了地址就挂断,转身招呼二军跳下了雨搭。
我没指望周成来,报地址只是做出我有增援的假象。
北出马的人散在楼里,撤离速度有限,在吃不准我深浅的情况下,动起手来会有分寸。
许桥的身手不错,三蹿两纵站在了离我两米远的地方。
他一身笔挺中山装,目光不善地盯着我和二军说:“两位朋友,偷听别人讲话不太好吧。”
“我办入住时交了钱,不请自来的,好像是你们。”我平静道。
窗口处,洛亦可跟刘叔的表情很精彩,就差问句“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许桥逼近了一步,突然皱了皱眉:“你身上阴气很重啊……”
我一愣,随即想到了裤兜里的藤编盒子。
铜壳怀表被盒子隔绝,渗出来的阴气极是淡薄,我贴身放着,也只当是给大腿开了空调。
我看得出,许桥没使本门手艺,隔空觉察到阴气,凭的是极敏锐的感知。
是个硬茬子。
“你说这个?”我再次反捏指诀,扣住铜壳怀表给许桥看。
实指望他看穿我半个同行的身份,按江湖规矩盘道。
谁料,许桥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妈巴子的,给我拿下!”
后院的门早被撬开。
听许桥给了信号,堵后院的十几号人同时亮了家伙。
清一色缠红布条的短柄菜刀,跟跳大神时斩鸡头用的那种一模一样。
“真他娘的有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无比糟心地收起怀表往外面闯。
许桥拉开八极拳的架势,一记铁山靠险些撞我胸口上。
我在一片混乱中跟他硬碰几招,二军立刻陷入被动。
拿菜刀的出手只用刀背,但也不是二军手里的盆茬子挡得住的。
见没法缠斗,我再次扔出几枚铜钱。
地上阵法的威力强了几成。
荒草中,蛰伏的虫子被阵法一激,扑棱棱飞了出来。
我瞅准堵门的人捂眼睛的空当,使蛮力放倒两个,拉二军上了街面。
正犹豫要夺哪辆车跑路时,刺耳的刹车声直接从身后响起。
赶来的周成急慌慌喊道:“上车!”
我跟二军分别上了副驾和后座,周成完全没理会追出快捷的许桥他们,猛打转向往东城开去。
看样子,并不是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