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质
第3十1章：
春晓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奴仆与主人之间地位相差悬殊，有些话不能当面说的。
尤其是她刚来邹宅，与邹浩然之间还不熟悉，表现的太过乃是大忌。
邹浩然看起来年轻懵懂好说话，但不代表着她就可以给主人提意见。
万1引得邹浩然不喜，她很可能会被再次发卖，入了奴籍，再被发卖的话她境遇只会更加糟糕。
邹浩然见她这般模样，也反应过来。
大唐不是后世，主人与奴仆之间的关系在于人身依附，不是雇主和雇员之间的单纯雇佣关系。
买了奴仆，主人就要负责奴仆的税务和生活，奴仆的身家性命全掌握在主人手里。
双方从根子上就不平等。
春晓1个小姑娘恐惧他这个新主人是人之常情。
不过邹浩然前世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虽然是孤儿出身，但并没有受过什么苦，还在公家和好心人的资助下顺利完成了学业，可没有什么阴暗的反社会人格，3观很正，主仆关系什么的在他这里等于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
老板对新员工还要鼓励拉拢1番呢，他自然不会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与人相处。
他微笑道：“别怕，我与其他人不1样，你与江兰、小苗在我眼里不是奴仆，而是活生生的人。
你既然来了我家，就是家中1员，你没了家人，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在家里你可以畅所欲言，有我们兄弟1口吃喝就不会饿到你。”
邹浩然的1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小姑娘在人牙子那里受的委屈不小，猛地碰到如此好人，感动的稀里哗啦。
后世那些职场小白都扛不住老板的画的大饼，何况小姑娘没多少阅历，邹浩然的职场pua很快起效。
春晓怯怯地接过邹浩然递来的手帕擦干泪水，声音有些颤抖道：“公子，牙行那边有不少工头请牙人帮忙揽活，奴听他们说过，长安的工匠行当有自己的规矩，不做工不拿钱粮，说是怕有匠人贪心，坏了工匠行的名声，公子若是给停工的工匠发钱粮，他们要是拿了可能就没工头愿意再用他们，他们会失了生计。”
“公子心善，家底也厚，不在乎些许钱粮，可别的雇主不1定会舍得多出钱粮，公子善举若是传出，奴恐他人记恨公子。”
“原来是这样呀！”
邹浩然恍然。
唐人重规矩，他以为好心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却是不守规矩的表现。
果然，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质，不能总以前世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时代。
他在心中警醒了自己1番。
不过他还是要暂时保持百家门人的特立独行，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你去告诉滕焦师弟，停工期间别让工匠闲着，我这里有些事情让他们去做，用人不能白用。”
“公子要匠人们做什么？”
“去长安各坊帮我寻1块安静且宽敞的空地，建个工坊，要带地窖的那种，我拿两百贯出来，不知道能在南城买多少地？”
邹浩然知道现在的长安城虽然看起来很大，1百08坊规划的很合理，但只有北城和1些地势比较高的坊市人口较多，地价和房价比较高，南城各坊多是简单的土围子围起来的荒地和农田，属于是驴粪蛋儿表面光，远不是盛唐时那般鼎盛。
他们之前租住的永阳坊里就只有1百来户人家，大部分区域是坟地和流民搭建的窝棚。
他想买地自然不是真的要建什么作坊，而是要找1个能练枪的地方。
段志玄的提醒让他如芒在背，既然手中有武器傍身，他就想着能多1道保障。
枪可不是拿来就能用，必须好好熟悉和练习，不然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
以他现在的情况而言，暂时无法离开长安，便只能想办法找个场地。
另外百家门要进驻长安，也需要个落脚点，他现在不缺钱，就把这事1并办了。
春晓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也没多问，她是长安长大的土著，对南城的情况比较了解，心算了1下说道：“两百贯买地的话，偏僻1点的坊市该是能买十几亩了。”
“你懂算学？”
春晓张口就能说出两百贯能买到的土地面积，让邹浩然有些吃惊。
大唐的文盲率高的惊人，能快速心算的人可不多，春晓1个孤女哪里来的这种能力？
春晓微微点头：“奴家原是商人，在西市经营1家贩卖布匹的店铺，先父只有奴1个女儿，甚是疼惜，便教了奴识字记账。
只因武德9年西市遭兵祸，家中父母亡故，店铺付之1炬，奴孤苦无依，又被乱军裹挟，当今圣人平乱后奴因乱军攀咬，被罚没家产入了奴籍，辗转数年方才来到公子府上。”
听过她的经历，邹浩然安慰了几句便让她去忙了。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这个见鬼的世道！
邹浩然不是圣母心，其实春晓的遭遇在这个时代还算好的，至少能保住性命，有更多人因为大势不稳丢了身家性命，成为孤魂野鬼。
大唐并没有史书上描绘的那样美好。
春晓不明白邹浩然买地为何不直接找牙行，既方便又高效的方式不要，反而让工匠们去找合适的地块，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不过她深知主人家的心思要少猜，虽然邹浩然这个新主人看起来挺不错的。
她来到后院时，滕焦已经让工匠先停工了，几个工匠坐在柿子树下乘凉闲聊。
春晓向滕焦传达了邹浩然的吩咐，滕焦没有任何疑问，带着工匠就出门了。
宅子里恢复安静。
晚饭时滕焦回来了，1进门就见邹浩然和百里兴鹿对着桌子上的饭菜发呆，略显富态的厨娘江兰站在1旁抹着泪。
滕焦奇怪道：“怎么不吃饭？不用等我的。”
“咦，江兰这是怎么了？”
邹浩然没说话，脸上带着愁容。
百里兴鹿指指饭菜，狡黠1笑，说道：“尝尝看。”
滕焦坐下夹起1口碧绿的菠菜放进嘴里，只轻轻1嚼，立刻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么难吃！”
“江兰，你不是在侯府后厨做过吗，侯爷就吃这个？”
滕焦有些不高兴了。
他买江兰回来的时候，江兰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她的手艺绝对是1级棒，结果第1顿饭就做的如此难以下咽。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江兰委屈道：“滕公子，奴会做菜的，只是后厨的炊具奴不会用，公子说要吃炒菜，奴按公子说的做了，结果......结果......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她是牙行里为数不多靠手艺吃饭的厨娘，无论在哪里都是很抢手的，她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想要在新主人面前表现1下。
可是邹浩然的要求着实奇怪，要吃什么炒菜，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做？
滕焦1愣：“炒菜是什么做法？”
江兰摇头。
煎炸炖煮蒸烤她懂，收拾野味的手艺更是1绝，可炒菜的做法她是第1次听说，连厨房里的炒锅都是第1次见，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按照邹浩然的说法试着做了几个菜，结果把她的自信心打击的708碎。
那些菜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
邹浩然叹气：“唉，是我高估了这时候的餐饮水平，这事不怪江兰，回头我教她便是。”
邹浩然看不得小姑娘哭哭啼啼，也暗道自己失策。
他在东宫吃过1次炒菜，便以为大唐的厨师都已经掌握了炒菜的技术。
可实际上1问江兰才知道，大唐的主流烹饪方式还是比较粗放的火烤油炸和蒸煮，估计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享用炒菜这种形式的美食。
他高估了江兰小厨娘的技术，也低估了炒菜的技术含量。
“江兰，再去煮些面片汤吧，炒菜的事情我以后慢慢教你。”
江兰还以为这次做菜失败，邹浩然这个主人多少会给她惩罚，没想到邹浩然都没有责备她1句。
遇到如此好说话的主家不容易，她赶忙回到厨房做汤，试图挽回自己在邹浩然心中的形象。
还好，江兰做的面片汤很美味，总算没让已经被太医院小灶养刁嘴的3兄弟饿肚子。
“美好生活......任重而道远呀！”
邹浩然感慨的在院里消食，顺便问起了滕焦找地的事情。
滕焦做事很细致，拿出小本子上记下的几块合适的地块给他看。
“师兄，我带工匠找到了3块地，1块在通善坊、1块在安善坊，还有1块在曲江池附近。”
“通善坊的那块地有个土岗，比较适合挖地窖，价格也合适，只要1百2十贯。
安善坊的地块小1些，有十1亩，地势平坦，靠近内渠码头，建工坊比较合适，就是挨着1个道观，道观开价两百3十贯，不过那地里有个废弃的火道，足有7丈长，1丈宽，能省去挖地窖的工程。
曲江池的地面最广最便宜，不过地下水浅，地窖不能挖太深，容易塌方。”
滕焦大概介绍了1下3块地的情况。
邹浩然比看1番，决定明天实地考察1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