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盗帅
第1百6十3章：
换在以前，世家人想要搅乱岭南粮价还真有不小的可能。
因为以前的岭南缺粮食，不让粮食上岸的风险很大，而且冯家虽是土皇帝，经济上的实力却是差得多，根本无力控制岭南的经济，更拿不出相应的物品来抵消大量粮食输入带来的商品价值冲击。
现在不1样了，岭南有了大量本地的商品产出，而且大部分是高价值商品，邹浩然全部吃下南下的粮食，只要控制好粮食不要大批量进入新州为核心的粮食市场，很快，这些粮食就会被本地出产的粮食中和掉，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水花。
要做到这1点必须动用1些强力手段，还要有控制岭南市场的营销网络。
不巧，这些邹浩然都有。
这几年他虽然没有专门去经营岭南的商品营销网络，但是新州附近的十1个州县的商业网络基本都是岭南开发计划的股东建立起来的，本地的那些营销网络早就被他们收编了。
邹浩然说不让他们收南下的粮食，绝对不会有人收的。
加上他岭南总管，哪怕是副的身份，这些运粮船就没有靠岸的可能。
运粮船队直接被水师驱赶到了海上。
面对邹浩然的强势态度，负责运粮的世家人并没有选择硬拼。
邹浩然当初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世家人的船队动手，当然也敢对运粮船队动手，他们不想找死。
不过他们并不打算放弃，粮食不靠岸，人上岸去联系呗，大不了直接来个“离岸交割”，让当地的买家想办法把粮食运上岸，目的照样能实现。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登岸去联络买家的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根本没人愿意收他们手中的粮食。
上到冯家的粮行，下到那些山民头领，就没1个吐口要买粮的。
世家人打听了1下新州的粮价，低的令人发指。
关中粮价平均在每斗十2文上下，可在新州附近，粮食均价只有每斗6文，就算是上好的头茬白米也才每斗9文钱，他们开价每斗7文钱，有人买才有鬼了。
“降价，我等此来不为牟利，只要粮食进了岭南，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降多少合适？”
“新州粮食均价每斗6文，收粮价顶多4文半到5文钱，我们4文钱出货，不信他们不上钩！”
“4文钱！不可不可！我等的收粮价便是5文钱呢，这般大张旗鼓千里迢迢运过来，人吃马嚼，船工折损，6文钱出都要赔的啊！”
“赔钱？不用担心，主家有交代，你们这些粮商赔多少，各家双倍补偿你们。”
“如此这般，我等便放心了。”
有了世家人兜底，粮商的底气就足了，再次找上本地的粮行兜售他们带来的粮食。
结果依旧，还是没人愿意收。
“那就再降价！”
“还降价！再降可就是白送了。”
“白送就白送，能卖出这次的车船钱就行！”
世家人发狠了，直接报价每斗两文钱，真就是清场大放送的气势。
这下终于有人动心了，十几家本地粮行1下就包圆了。
不过结账的时候出了些问题。
本地的粮行拿不出太多的金银铜钱，连布匹绢帛也少的可怜，所以他们提出用岭南的特产来抵扣货款。
世家人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迫不及待的与当地的粮行签订了交割的契约。
反正只要粮食进了岭南就好，换到的岭南特产带回去卖掉，说不定还能补上这次在粮价上的损失呢！
双方皆大欢喜，本地的粮行还特意摆酒席招待了运粮船队的不少人。
然后......然后世家人就看到岭南水师亲自来接货的场面。
就算是傻子这时候也应该意识到上当了。
不过他们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再想返回已然不可能了。
水师战船的炮口可是顶在他们脑门上呢！
邹浩然云淡风轻的稳定住了岭南的粮价，顺道吃下了大批的底价粮，清理掉了价值十几万贯的积压货物，另外还打了世家人的脸，可谓是1石3鸟。
冯盎心有余悸道：“老夫还以为慎行你又要搞出大事，没想到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际啊！”
邹浩然在马头上那种杀气腾腾的表态着实让他担心了好几天，生怕他和世家人闹崩了，再来1次江口之战。
许敬宗和李道玄乐得见牙不见眼，事情圆满解决，世家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不会再打岭南粮价的主意了，他们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
不过他们有些担心邹浩然的情况，1口气吃下足够岭南几百万人吃好几个月的粮食，邹浩然能受得了吗？
许敬宗含蓄道：“驸马，你收购了几十万石粮食，打算如何处理？”
邹浩然轻笑道：“这便不劳许学士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计！”
见他自信满满，众人放心下来，乐呵呵的胡吃海塞了1顿出自江兰之手的美味佳肴。
饭后，邹浩然送走几人，来到后宅逗弄儿子。
邹不移过了百日，算是长开了，邹浩然没再说过儿子长得丑。
小小的1只吃饱睡睡饱吃，十分的有意思。
也就是邹浩然两口子身份高，有不少人帮忙看孩子，不然新晋父母非疯了不可。
逗弄了小不移1会儿他便睡着了。
李丽淑产后恢复的很好，丰腴了许多，她看儿子睡着，拉着邹浩然聊起了家里的事。
家里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是些人手安排，和亲戚的关系什么的，很快就说完了。
末了，邹浩然准备睡觉时，李丽淑随口提到了李承乾的来信。
邹浩然拿起信看了看，笑道：“太上皇他老人家不回宫里住关他什么事，小小年纪不操心学习。”
李丽淑道：“皇爷爷不回宫没什么，老人家在武功别院长大的，住那里对老人家有好处，高明写信来是有别的事询问。”
邹浩然把信又细看了1遍，才在啰嗦的语句里找到了李承乾要问的事情。
“选太子妃？他今年才多大，早了点儿。”
“高明过完年就十6了，不小了呢。便是不成亲也要把婚事定下才好。”
“是啊，当初的小不点也要成人了，不过他选太子妃关我什么事，有圣人帮他把关就好，圣人眼光那么高，可定不会让他吃亏。”
“那倒是不会，只是高明有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
“母后想让高明娶侯君集的长女，他不太愿意。”
“他有心仪的姑娘了，哪家的？”
“嗯，他去武功看皇爷爷的时候认识了苏氏的1个女娃，2人很谈得来，不过女娃的出身不高，母后不太愿意。”
“侯君集的出身就高了？他不过是个青皮无赖跟对了人而已。”
“你有所不知，侯君集的出身可不低，他的母亲窦娘子是太穆皇后的同族姐妹，父家世代高官爵禄，公爵便有了3代，否则他父亲侯定远也娶不了窦家女，侯家在整个关陇都有很大的影响呢。”
“嘿，我还真不知道侯君集，原来也是簪缨世家出身，不过看起来可1点也不像是世家公子，跟个流氓地痞似的。”
“那是他的脾性，不是门第家世，况且侯君集在军中很有威名，前些时日率军平定吐谷浑，功勋卓著。母后想借侯君集来稳固高明的储君位。”
“听着像是你阿耶能干出来的事情。”
“的确，阿耶想与侯家联姻的。”
“联姻没用，侯君集是个有野心的家伙，高明那小子要是成了他的女婿，将来说不定要受他的连累。”
“阿耶好像很信任你，不过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皇家内部的事务插手越多越危险。”
“嘿嘿，要是其他事我真懒得管，不过这件事我还真要跟你阿耶说道说道。”
李承乾被废，纥干承基和侯君集可是最重要的祸首之1，邹浩然当然不会让小李再倒1遍霉运。
第2天1早，李2就收到了他的电文。
电文内容很简单：
侯君集不像好人，太子纯良，驾驭不住。
换成其他人说自己的第2号马仔不行，李2可能会怼回去，也许会1笑了之。
李靖年纪大了，军中能打的将领不少，但是帅才只剩下李绩，侯君集最近几年表现不错，作战勇猛又有战略分析的能力，李2原计划让他接替李靖的空缺的，不遗余力的培养。
就如这次攻打吐谷浑，以慕容伏允的德性，谁带兵去打都是白捡功劳，李2将这次立功的机会给了他，可见对其的看中。
这样1个被重点培养的对象不可能说废就废，可邹浩然张口了，侯君集当天就因为私吞战利品的罪名被夺取了兵部尚书的投降。
只是李2不会将事情做的太明显，不能伤了老部下的心，转天朝会上，侯君集便加封太子少师，明升暗降，润物细无声了。
侯君集回到家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没几天听到鄯州刺史苏譠长女苏婉儿被招入宫中觐见皇后，他回过味来了。
这是皇帝要疏远自己了！
作为皇帝的心腹马仔，他很了解皇帝的想法，又过了几天，身强力壮的他突然就半身瘫痪了，向吏部递交了辞呈。
李2再3挽留也没有挡住他回陇右的决心，赏给他千金、1千5百匹绢帛和1座公国府，将她的长女侯氏赐婚给汉王李元昌做王妃，绝对称得上是仁至义尽。
大唐的1代名将就此落幕，再也未曾出现在公众面前，无数人不胜唏嘘，想不通为何皇帝要这样做。
李承乾也问过邹浩然皇帝为什么会突然疏远侯君集。
邹浩然的回答很耐人寻味：“侯君集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但绝对不是个好的臣子。”
李承乾没有多问什么，反正他的心愿达成了，抱得美人归。
李2发了密旨，要邹浩然不要提及关于侯君集的所有秘辛。
虽然邹浩然觉得他是多此1举，但就他对侯君集的处理上，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怪不得人家李2得人心呢！
即便是猜忌，也不对自己昔日的部下下杀手，能有这样胸襟的帝王可没几个。
邹浩然本以为世家往岭南输送粮食失败之后，总要消停1段时间，哪里知道他们会在其他地方使坏。
腊月初，邹浩然想着年前通过海贸赚1笔，请老冯出马，找人摸清楚了前往倭国的航线。
船队很快出发了。
他很讨厌倭国，但是不讨厌他们的金银和天然硫磺、皮毛之类的好东西。
之前1直是江淮商行在做岭南商品的中间商，往倭国卖货，邹浩然想着既然和世家人撕破脸了，这条商路就不能继续掌握在外人手里。
所以他1直有开通岭南道倭国海贸线路的想法。
但就在他以为直销可以把江淮商行挤出倭国市场的时候，1个让他恼火的消息传了回来。
前去倭国的商船队半路被人给劫了。
这年头在海上遇到海盗很正常，但是遇到可以吞下1整支船队的海盗就见鬼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世家人在搞鬼！
散兵游勇的海盗没能力打劫商船队，倭国也不会主动招惹大唐的商人。
邹浩然很是愤怒，恨不得立刻带上水师新下水的战船去找世家人的晦气。
老冯拦住了他：“贤侄勿要冲动，此事最要紧的是把那些船员救回来，货物就当是孝敬东海龙王了，那些船员要是回不来，去倭国的航线才叫真的灰飞烟灭。”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邹浩然只想着报仇，差点忘记人才是最重要的。
培养能远航的船员可不是1件容易的事情，主要是熟练的远航船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培养出来，失去1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与两百多个被绑票的船员相比，那些船上的货物反倒不值1提了。
邹浩然忍住杀人的冲动，让老冯去斡旋此事，说什么也得先把人救回来，其他的事情慢慢算账不迟。
年底时，邹浩然见到了海盗派来谈判的人。
来人自称是来自新罗的金盛奎，抢劫商队的是新罗和韩国的海盗，他们提出要邹浩然将岭南对倭国的海贸交给他们经营。
邹浩然当时就笑了。
“你们这些海盗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头脑了？”
“不过我这个人很好说话，既然你们想赚钱，我给你们机会，我只有1个条件，把我的船员1个不少的还回来，那些船上的货物随你们处理，将来岭南出产的货物经手你们再进入倭国，其他的任何条件都不要再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金盛奎没想到邹浩然会如此痛快，当即就与岭南开发集团签订了独家代理协议，而后离开去让海盗放人。
“就这样让他离开？”
赵慈皓才不相信邹浩然会轻易妥协。
“呵呵，他们知道挡不住我们往倭国交易，所以才想办法当中间商，这点小把戏我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直接找他们谈就好，这个金盛奎1看就是个跑腿的，跟着他怕是找不到我们的人所在。”
“跟着他找不到不要紧，只要盯紧契约最后去了哪里，我们自然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捣乱。”
“他们要是不放人怎么办？”
“他们杀我1人，我杀他们全家，很公平。”
“驸马，你太暴力了。”
“人在江湖飘，要吃肉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好了，我不和你耽误时间了，很久没动手，希望不要生疏才好。”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赵慈皓问冯盎：“越国公，您说驸马这次会不会直接把他们给挑了？”
冯盎摇头道：“不会。”
“您为何如此笃定？驸马身上的杀气可没藏着。”
“哈哈，有杀气不代表有杀心，老夫觉得他百倍讨回损失的可能更大些，咱们这位驸马做事不吃亏却也不是疯子，和世家人结下死仇犯不上的。”
冯盎说的很对，邹浩然这次出去根本就没打算杀人。
他跟着金盛奎来到1个小岛，见到了那些被掳掠的船员。
当他现身的那1刻，海盗们十分的紧张。
他并没有动手，而是让跟在后边的水师快船将船员带回去，之后他就独自离开了。
海盗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既然找到他们的藏身处为何不动手剿灭。
不过能逃过1劫，海盗们也不会去想其他的事情，邹浩然临走前告诉他们，契约有效，可以继续履行。
有了正经营生做，谁还会愿意当海盗？
海盗们高高兴兴的回去向他们主子汇报去了。
贞观8年正月初7，位于河北道东武城清河崔氏祖地的3座宝库接连被盗，损失的财物价值超过6十万贯，金库中的大量金银被盗贼洗劫1空。
正月2十，弘农杨氏宝库被盗，损失金银、玉石、贵重药材等，估价超过了2十万贯。
正月底，荥阳郑氏祖地金库被洗劫，不仅是价值超过3十万贯的金银失窃，连他们近百年来整理收集的藏书楼也被洗劫1空，失窃的珍贵书籍多达数千册。
2月初9，琅琊王氏的珍宝库房失窃，大批珍贵的古玩字画和金银、药材、书籍失窃，连1根毛都没有留下，不算那些价值难以估量的古玩字画和药材书籍，仅仅是丢失的金银铜钱价值就超过了4十5万贯。
2月十7，淮南商行总店被盗，损失大量钱财之余，更是丢了几十年的账目，损失大到总店掌柜当时就气的上吊了，好在伙计发现的及时才被救下来。
几家失窃大量财物和重要物品，这事闹得很大。
但是几家发动了几乎所有的关系都未能查到是何人所为，只能干着急。
江湖上渐渐地流传出1本名叫《盗帅》的话本。
话本当中塑造出了1个风度翩翩的神偷形象，有闲人把接连的盗窃大案和盗帅楚留香联系到了1起，被盗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个话本，当得知话本的作者是邹浩然的时候，愤怒、无奈的情绪交加，那叫1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