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要的太多
第3百02章：
长孙无忌是个喜欢玩弄权术的人，而且手腕很高超，李2担心李承乾未来无法驾驭他是必然的。
但是李2提前就要将他踢出局去着实有些不地道了。
长孙无忌的缺点再多，那也是为李2立下汗马功劳的人，虽然他是想长孙无忌平安落地，可怎么看怎么像是卸磨杀驴。
至少长孙无忌是这样认为的。
邹浩然的说法更是让他难以忍受。
什么叫长孙冲出事的时候他就该离开朝堂，这些年朝廷要是离开他还能正常运转？
别人说这话他最多是当做笑话和嫉妒，但是邹浩然说这话就有些丧良心了。
这些年大唐内部的争斗至少有1半是你邹浩然挑起来的，最后给你擦屁股的却是老子，没有老子，只是1个世家官员大量离职就能让大唐的正常运转瘫痪掉！
你邹浩然这种行为不是放下碗骂厨子吗？
不过他指望邹浩然能意识到这1点显然是自作多情了。
邹浩然有1套自己的行为逻辑和看待事物的方式。
长孙无忌的能力是很强，这些年大唐能不大乱，他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不过在邹浩然看来，他与自己并不是1路人，在世家门阀日渐衰落的时候，他却在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在自己的阵营想要取世家而代之，成为新的垄断社会上升渠道的既得利益者。
邹浩然好不容易在世家门阀经营百年的体系上撕出1个大口子，给知行学派的发展创出1条路，绝对不会再让大唐出现新的世家门阀！
李2正是看到了这1点，才把当坏人的机会让给了他。
虽然很不情愿当坏人，可是把长孙无忌踢出朝堂很符合他的利益，他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引发朝堂的巨大动荡，想看看长孙无忌看不看的透。
长孙无忌主动退出对大家都有好处。
“辅机老哥，你先回去冷静1下，陛下的忧虑你应该心里有数，1朝天子1朝臣，房相就很看得开，辛苦大半生，临老享受1下人生也不枉来这红尘1遭。”
邹浩然觉得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不过长孙无忌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慎行，陛下究竟为何要如此对我，又为何在大朝会上给太子重开天策府？”
他无力的靠在椅子上，1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邹浩然的话中与今日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陛下——该是出问题了。
邹浩然也没有藏着掖着，点头道：“陛下在为太子铺路，老哥，我只能说这些了。”
尽管没有明说李2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长孙无忌沉默半晌，目光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微微颔首：“辅机啊，老夫老了，克明久卧病榻，生老病死人之无奈便是如此。”
“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太子有太子的难处。陛下还是希望你能推太子1把的。”
长孙无忌起身告辞，连夜进宫去了。
邹浩然看着他萧索的背影，问房玄龄：“老房，你说他会怎么选？”
房玄龄摇头道：“老夫不知，然陛下私下与老夫言，大唐还很年轻，应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老房，我们虽然做了多年的邻居，我还真没有去过你家，不知你家是个什么情况。听闻尊夫人性格有些凶悍啊。”
“呵呵，那是早些年的事情了，夫人近年脾性温和良多，大约是看透了，每日里都弄1下孙儿，自在的很呢！”
“那就好，你和夫人安心，我打算让遗爱负责大唐各处技术学校，你以为如何？”
“2郎不适合为官，他太过憨直了些。”
“老房，你有多久没有关心过遗爱了？你这种大家长似的教育方式很容易让孩子长歪的，幸好他跟着我。你该问问他的想法，而不是替他做决定。就像这些你们突然把我推上高位，你们认为我真的愿意去当宰相吗？”
“除了你，老夫不觉得还有什么人能为太子殿下保驾护航。”
“呵呵，你们总是小看太子和东宫，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如果朝廷各部1夜之间全都消失，只要东宫的构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大唐依然可以稳如泰山。”
邹浩然给他再次斟茶：“再退1万步讲，东宫也在1夜间被摧毁，只要岭南在，大唐依旧是那个大唐，陛下和你们总是把事情往极端的方向考虑。”
“当然，你们的做法没有错，只是有些不合时宜罢了。该雷厉风行的时候拖拖拉拉，该放缓脚步的时候急功近利，最后难免1地鸡毛。”
“好比北征之事，若按照原来的时间表，明年才是沟里覆灭之时，1统北方3国更是要到后年才是好时候。北征草草结束，遗留的问题至少需要2十年到3十年才能解决。”
房玄龄打断他的话道：“到底是谁极端？按照你的计划，北方3国能剩下几个人？”
“我那是以最低的成本解决问题，换取北方的长治久安，与你们理解的极端不是1回事。”
“你这是狡辩！”
“老房，你认为我的计划有问题吗？”
房玄龄很想说有问题，但从实际的效果来看，他又张不开嘴来否定什么。
北征结束后，按照邹浩然计划进行绿水以南地区相当的稳定，而且很快便开始了恢复生产。
但绿水以北的情况却相当的复杂，邹浩然在北征结束后1直留在新罗便是在给虎头蛇尾的北征计划收拾首尾。
不过北方3道的局面并不稳定，最典型的就是大唐在未来很长1段时间里要在半岛上保持相当规模的军事力量才行。
半岛势必要牵制朝廷相当部分的精力。
这便是北征美中不足的地方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至少在对外的问题上，邹浩然从来没有出过错。
邹浩然也没有继续和他争论谁对谁错，而是转移话题道：“老房，你说陛下是怎么看待岭南1系的？陛下让我的学生到各地改组6战军团，相当于把兵部在地方的兵权给到了我的手里，这让我有些不踏实啊！”
要说李2在大朝会上最让他看不懂的举动便是任命彭9等人为各地6战军团主官了。
北征之后，李2对大唐军事的安排做出了重大的调整。
核心是改府兵制为常备军制，折冲府沦为兵役招募点，为常备军提供稳定兵员。
常备军包括3部分。
1个是拱卫京师的十6卫系统。
1个是各地新改组的十个6战军团，登州水师，岭南水师，空军为主体组成的主力作战部队体系。
另1个是以边军、各地治安力量、巡防组成的治安部队体系。
3大军队系统中，皇帝直辖十6卫，兵部直辖治安部队，作为主力存在作战部队则是全部交到了岭南系手中。
这种军事力量的分配看似合理，实际上是等于把大唐的军事命脉交到了邹浩然1个人的手里。
如此安排会导致大唐的军事力量出现很多问题。
比如万1邹浩然出事，大唐的主力作战部队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情况。
再比如邹浩然想要造反，几乎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夺取大唐的绝大部分地区，让关中核心区陷入到包围之中。
邹浩然自认为自己还不值得李2如此信任，把枪杆子递到自己的手里，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他有些想不通李2为何要这样安排。
他可以直接去找李2聊聊这个问题，但在此之前，他想先听听房玄龄的意见。
要说对皇帝的了解，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谁能和他相比了。
房玄龄沉默了良久，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邹浩然的问题。
不过邹浩然问起，他总要给个答案。
他连喝两杯茶才开口。
“慎行，陛下对岭南1系的态度便是对太子殿下的态度。这1点你想必很清楚，老夫便不多嘴了。”
“你可能误会了1件事，那就是陛下并非将大唐的主力作战部队交给你，而是让你代管。”
“兵部近些年来还是那些老将当家，如今的战场不同于以前了，要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你的那些学生的作用其他人很难取代，所以陛下希望你能彻底改变大唐缺少合格将领的情况。另外，太子殿下继位初期势必要面临很多风险，你要替太子殿下稳住局面才是。至于手中的兵权该如何处理，那便是你与太子之间的事情了，陛下管不到，也不想管。“
”慎行，老夫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邹浩然点点头：“你尽管说，做不做是我的事情。”
房玄龄叹口气：“哎，你呀，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老夫与克明曾谈过关于你的事情，克明与老夫并不看好你。你太纯粹了，纯粹的不像是1个正常扔。”
“在你的眼中，这是个虚幻的世界，老夫不知道你的那些秘密，但能看出你对这个世界并无归属感。包括你的3夫人也是如此，你们都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可又喜欢作壁上观。”
“你要明白，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与我们眼睛所看到的完全不同，你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去强求所有人都跟着你走，这很危险，也很不合理。”
“老夫希望你日后行事可以低头看看，你认为应该的东西在其他人眼中可能完全没有必要，你认为不重要的东西换到其他人身上可能重如泰山。”
“老夫不想说教你，也没有资格说教你，老夫只是希望你能停下来好好看看我们这个大唐，它或许不完美，或许让你感到厌烦，然而它确确实实承载着中州数千年的文华。”
房玄龄说为的几句话1直说到了后半夜，直到房夫人派人来催才回家。
邹浩然1个人坐在屋顶吞云吐雾，俯视着热闹又静谧的长安城，口中喃喃道：“果然还是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吗？”
“也不知道其他穿越前辈是怎么做到把异世界当成自己家的，真羡慕啊......"
很多时候人的意志不以现实为转移，人1旦形成了成熟的认知方式，再看任何新事物时都会以老眼光去审视，或者说是以自己习惯的方式去对待新事物。
邹浩然算是给他们这些穿越者找到了1个不和世界相融的理由。
不过武照雪对他的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人是会变的，从你开始思考1些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潜意识里承认了它们的客观存在，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武照雪的性格有些强势，但活的很通透，大概是因为性别的原因，她对“既来之则安之”的理解要比邹浩然与皇甫多宝容易得多。
她给邹浩然的评价是8个字：
要得太多，无病呻吟！
邹浩然对她的评价也是8个字：
鸵鸟埋沙，粗枝大叶！
武照雪从战场上回来之后表现的就不像是女人了，浑身的军人作风。
邹浩然有时候甚至怀疑她和自己在1起纯粹就是想要个孩子排遣孤独。
两人折腾到天亮也没分出个胜负。
第2天1早，邹浩然和武照雪顶着黑眼圈进宫谢恩。
皇帝封赏，臣子谢恩，必须要有的流程。
邹浩然授封邹国公的事情让张公瑾有些不舒服，他当了十几年的邹国公，突然就变成了鄢国公，总觉得皇帝是在给自己搞追封。
在御书房外排队等着面圣的时候，老张对邹浩然抱怨道：“前些日子，算命先生说老夫早该死了，让老夫给打了1顿，现在倒好，老夫没死呢，先被追封了。”
邹浩然乐呵呵对他说道：“你不该揍那个算命先生的，人家说得对，你十年前就该魂归地府了，不过你运气好，遇到了我，才能看着大象他们成婚生子，你该高兴才是。我要是你，现在就去准备个几十斤金子找那位算命先生赔罪。”
“切，说的轻巧，老夫死不死的关你屁事！”
张公瑾吐槽了两句他的乌鸦嘴，突然神秘兮兮道：“慎行，听说昨晚魏玄成正跟徐茂公喝茶下棋，突然得了气疾，险些当场升天，若不是徐茂公也有气疾随身携带特效药，今日我等怕要去魏玄成府上吊唁了。”
“老夫来的路上听说魏家大朗把他多年来写作的手稿送去颜家了，看来他要先走1步了。”
“走就走呗，管我屁事。
对于魏征，邹浩然没有太多的好印象，按照历史，老魏贞观十7年就该没了，硬挺到如今算是大赚，没什么好可惜的。
不过魏征给颜家送手稿的事情竟然是真的，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老张，魏书玉真去颜家了？”
“嗯，老夫是听孔颖达的次子所言，应该不差。怎么，你对魏玄成的手稿有兴趣？”
“没有，之乎者也的玩意儿我又看不懂。”
“那你是......”
“我是为老魏的墓碑担心。”
“不至于吧，谁敢砸他的墓碑！”
“你说呢。”
“等等，你不会是说他手稿里写了不该写的东西吧？”
“不可说，不可说，不过念在同僚1场，你能把那些书稿要回来吗？”
“关老夫屁事！你去要吧，你面子大，颜家多少会给你面子，旁人去要，呵呵......”
2人正说着话，内侍出来，宣老张进去。
武照雪问：“你关心魏征干嘛？”
“没什么，只是想让咱们的皇帝陛下少1条黑料而已。你等1下，我去找徐茂公聊聊。”
李绩与邹浩然没多少交集，除了李震的关系，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情。很奇怪他为什么主动来找自己。
“慎行有事？”
“听说老魏把手稿送给颜家了，我掐子1算，发现此事与英国公牵连甚大，若不将手稿要回，恐牵连到你家孙儿，你家孙儿是叫徐敬业吧？”
李绩满脑子黑线：“老夫没记错的话，敬业之名便是你取的，你来问老夫是何以意？”
邹浩然尴尬挠头，差点忘了当初李震给孩子取名，拿着好几个备选找到他，他随便指了1个，便是“敬业”。
李绩该干的活儿被他做了，如今又在人家面前说起，简直是贴脸输出啊！
不过谁叫他脸皮浑噩，尴尬之后，板起脸小声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刚才给你大孙算了1卦，他的姻缘坐落在了魏家，老魏要作死，死后还要牵连后人，你要是为自家孙儿的幸福着想就把老魏的手稿给烧了，陛下和魏家都欠你个人情，这买卖划算不？”
李绩闻言，老眼眯起：“此事当真？卜卦之术老夫也是懂的，你勿要乱说！”
邹浩然抬腿就走：“信不信由你，问问李震你就知道了。”
邹浩然和武照雪谢恩之后，又去看了看太上皇和长孙皇后便回家继续造人。
当晚，颜家位于城外的园子突然着火，大火烧了颜家视为珍宝的大量书籍稿件，损失惨重。
邹浩然听说这件事，大骂李绩手黑。
不过李2听到此事，却是相当的高兴。
“5娘子，确定魏黑子那田舍翁的手稿都被烧了？”
“回陛下，邹国公起的头，英国公亲自动手的，百骑司看的清清楚楚，绝无错漏。”
“哈哈，慎行这个混账终于知道维护朕的脸面了，难得难得啊！看来将他推出来的确是步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