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顶行为艺术

在无数宣传志愿者的帮助下，关羽同志的病情传遍了各地，终于有一个人得知并且专门跑来为他治病，无法想象，那位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就那样把关羽的毒伤治好了。

那位医生虽然是一个赤脚医生，但看病还是很有两手的，听说大英雄关羽中了毒箭快死了，便自告奋勇地要来医治，而且还提前声明医药费、出诊费全免，人家就是以给英雄看病为荣。

有如此高觉悟的便是华佗华大夫。关羽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没有印象，一个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大众脸，当时关羽正在下棋解闷，华佗既然想来为他治病，也算是一番心意。

死马就当活马医吧，关羽伸出胳膊让华佗检查，他认定这又是一名想来碰运气的庸医，但是他错了，华佗相当敬业地看着关羽的伤口，忽然跪下说他想到了一个解毒的办法，但是不敢说出口。

关羽看这个医生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也认真地告诉他，只要能解毒，任何办法自己都愿意尝试。

华佗郑重其事地说：“毒性已经侵入骨髓，如果想要保住这条胳膊，就得把皮肉割开，将骨头上的毒刮干净。”

华佗的声音很平稳，但是周围的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刮骨头，你是开玩笑吧，到时候不等被毒死，也得被疼死啊。

就在大家以为华佗疯了的时候，关羽利索地脱掉衣服，露出中毒的左胳膊，说：“来吧。”

当下一片寂静，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举动啊，关羽平静地看着这位医生，如果这是唯一可以做的，那我会坦然承受，因为我现在真的还不能死，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华佗站起来打开自己的包裹，取出了手术工具，迎着关羽无畏的目光，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拿一壶温酒，拿一个脸盆，我就要开始了。”

大伙纷纷动手，等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华佗对着关羽的胳膊割了下去，利刃划开皮肤，血流在了脸盆里，不一会就流满了，满了再倒，倒了再流满，就这样不知道倒了几盆血水，大家觉得关羽身体里的血要流干了，可华佗的手术还在进行中。

这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

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是没有打麻药这一说，华佗的刀在关羽的身上操作时，关羽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华佗好像对待一块猪肉一样，对着关羽的骨头仔仔细细地用刀刮着，他好像过度估计了关羽的忍耐力，而关羽也没有让他失望，一边喝着酒，一边和人下着刚才没有下完的棋。

偶尔还提醒对手不要分心，不然他可就赢了，关羽在说这样的玩笑话的时候，大家都没人出声接他的话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生怕打扰了华大夫的手术，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和小刀刮在骨头上的窸窣声，真正的此地无声胜有声，让人窒息的时刻。

终于在大伙满头大汗，已经快要扛不住心里的压力的时候，华佗也结束了他这次惊世骇俗的手术，为关羽进行了最后的上药包扎工作。

关羽活动活动胳膊，对华佗大为赞叹：“真是了不起啊，我的胳膊一下子就觉得轻松了不少呢。”

擦干脑门上的汗，华佗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那刮在骨头上的声音，他光是听听就已经觉得痛彻心扉了，而眼前的这个人还能谈笑风生地喝酒下棋，出于由衷的敬佩，华佗再次对关羽鞠了一个躬。

作为医者，他平生第一次对他医治的患者产生了崇敬，如果一个人都能将刮骨的剧痛置之不理，那这个人已经无法被打倒。有一种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关羽就是这种人。

华佗怀着敬仰之情离开了，这是他和关羽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之后不久，华佗被他的下一个病人给砍头杀害了，那个病人就是曹操，他没有关羽的高风亮节，曹病人想让华佗当他的私人医生，但是华佗心怀满天下，严词拒绝了他，所以落得了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

即使被毁灭也不能屈服，这是关羽身体力行教给华佗的人生哲学，所以华佗虽死犹荣。但是关羽并不了解这些，他在身体迅速恢复后，重新拿起了他那把久违的青龙刀，准备迎接下一轮狂风暴雨的袭击。

虽然我已经须发花白，但是我还没有老到忘记自己的职责，我要保住荆州，保住这几十年，辛辛苦苦挣得的一切，谁也不能从我这里抢走，除非我死了。

至死方休者，大丈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