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 一切，为了续命
随着一声大喊，韩斐大步走进大厅。
他当日被天赐带回到红云谷之后，天赐便一直对外宣称将他暗中保护了起来，谁也不让见。其实，早就让小白通知了红云老人，将他暗中送到红云老人这里。
此时，韩斐在下面听见樊勉说不认识自己等人，想起自己为他卖命的兄弟，顿时大怒，一边大声呵斥他撒谎，一边走了进来。
韩斐先对红云老人和天赐施了一礼，这才来到樊勉面前，对他怒目相视，大声道：“姓樊的！你仔细看清楚了！看看我是何人？你敢说不认识我？！你敢说不认识我那些为你卖命多年，却屈死于你手的弟兄？！！”
樊勉被韩斐的突然出现险些弄乱阵脚，但他对韩斐亦早有防备，在脸色变了几变之后，终于镇定下来，一脸冷笑着反问道：“哼，你是何人？竟敢闯入议事厅，并在此大声喧哗！真不把我红云谷放在眼里不成？”
“你！”韩斐闻言，顿时大怒，一手指着樊勉的鼻子，怒道：“好好好，姓樊的，你别以为你不认账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你看看这是什么？你总该认识此物吧？”
韩斐边说边掏出一件奇怪的法宝，微微一注入法力，顿时流光四起，光彩照人，甚至有些迷人神魄。此法宝与天赐手中那件法器遥相呼应，只是光芒却比那件强盛许多，而且还略在迷惑他人心智的功效。
“樊道友，此物是你亲自交到我等手上，可别说你不认识。而在红云谷内，我想除了道友，也没人可以拿出此物了吧？”韩斐一边说着，一边怒视樊勉。
樊勉一见到那法宝，眼神顿时闪烁个不停，过了片刻，终于开口道：“这件法宝我自然认识。法宝里面加入了荧晶和火石，而这两种材料是当年一个散修临去世前送与家师的，一直被安放在蓄物室之中。在红云谷除了师傅和我之外，只有大师兄周墨，有机会接触到此物。”
“哼！狡辩！”韩斐闻言冷哼一声，冷笑道：“你不会是想说，此物是周墨道友泄露出来的吧？你倒推得干净！”
“我只知道自己没有拿这些东西。”樊勉闻言，微微一停顿，随后将头扭向一边，淡淡的道：“至于是不是周师兄拿的，我就不清楚了。”
“哎，樊师弟，你难道还不认错？”
就在此时，一声微微的叹息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只见周墨一身血色，从外面缓缓走进大厅之中。
“樊师弟说的没错，此物，的确是我从库房中拿出来的。”
周墨走进来后一开口，顿时便让天赐等人感到一愣。
周墨说完，便直视着樊勉，良久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神色变幻，表情十分复杂。
“周道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斐首先忍不住，大声责问道：“难道你与他是同谋不成？”
周墨闻言，摇头苦笑了一下，道：“在这件事上，或许我的确算是同谋，也的确是我亲手将此物交予樊勉师弟的。至于缘由，我就不说了，还请师尊责罚。”
周墨说完，便转身跪倒在红云老人面前，伏身不起。
红云老人慈爱的看着周墨，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事我已知晓，并不怪你。你起来吧，此事以后再论。”
周墨摇摇头，依旧跪在那里，道：“师父，都是我对樊师弟照顾不周，他才会如此行事，还请师父看在他多年以来，为红云谷出生入死的份上，饶他这一次，让我来替他受罚吧。”
红云老人叹了一口气，微闭双目，良久不语。过了一会，他转过脸对樊勉道：“樊勉，到了此刻，你还不认错？”
樊勉站在那里，神色复杂的看着周墨，终于叹了口气道：“周师兄，你这又是何苦？我樊勉自己做的错事，我自己承担。也不用你在我眼前故做好人。”
樊勉说完，撩衣跪倒在地，向红云老人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开口道：
“师父，徒儿对不住你。天赐道友遇刺一事，弟子的确知晓，也的确是玉丹门指使弟子，派人行刺天赐道友的。至于原因，我想是玉丹门怕七星门也对我红云谷有兴趣，想加害天赐道友之后，让七星门对红云谷施压。玉丹门好趁机当好人，收买人心。”
樊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弟子只是在凝气境困了太长时间，如今寿元依然不多，却依旧无法突破。我本想最后借用丹药冲击命泉境搏一搏，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被玉丹门诱惑利用。对于此事，樊勉任凭师父发落。但师父遇袭一事，绝对不是弟子所为。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弟子再不肖，也绝不敢加害恩师啊。”
樊勉说到最后，不住的叩首。
红云老人听后，良久不语，只是微微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周墨转首看向樊勉，一脸痛惜的道：“樊师弟，你真是好糊涂啊。突破修为之事，你与我商量一下也不至如此啊。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樊勉闻言，冷哼一声，面带讥讽的道：“周师兄，你真是高人不露相啊！想不到，竟不声不响的突破至命泉境了，真是瞒得我好紧啊。你倒是又有大把的时光来考虑突破一事，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我还有多长时日可活？哪有时间来慢慢想办法？”
“樊师弟，你可知师傅这次出去所为何事？”周墨见樊勉依旧执迷不悟，一脸痛惜的道：“师父就是为了你突破一事，去别的门派求丹药，这才在回来的路上遇袭，身受重伤。你如此做，怎么对得起师父对你一片苦心？”
樊勉听完，一脸震惊，抬头紧紧的看着红云老人，双目含泪，一脸的不敢相信。
红云老人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取出一颗散发着豪光的丹药，扔到樊勉面前，神色黯然的道：“这本就是取给你的，现今就给你吧。只是你犯此大错，我又不能不顾忌门规，以免他人效仿。今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我也不为难你，你可自去。今后，好自为之吧。”
红云老人说到最后，将脸侧到一边，一双虎目隐含泪水。
樊勉跟了红云老人太长时间，以前性格豪爽大方，也与红云老人极像。在红云老人众多的弟子中，他最喜爱的，便是樊勉，甚至，犹在周墨之上。可谁知——
樊勉下意识的拾起那颗丹药，脸色恍惚，魂不守舍。他以前本就是一个豪爽的汉子，只是为了活命，才被人所趁。
此刻，樊勉怎么也没想到，红云老人会在他犯下大错之后，还会如此对他。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红云老人先前是为了给他寻药，才会被他人所趁，受了重伤。可红云老人归来后却是只字未提，显然不想让他知道后难过。
念及这些，再想起自己的所为，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樊勉拿着丹药黯然不语，他突然仰天狂笑，脸上挂满泪痕。
“哈哈哈，樊某生既愧对恩师，又有何面目服用此药？师父，弟子不肖，大恩容我来世再报。但弟子生是您的门徒，死也是红云谷的门人。弟子绝不离开红云谷半步！”
说完，只听一声闷响！樊勉竟自断经脉，昏倒在地。
只见樊勉此刻七窍流血，全身瘫痪，已然成为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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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后，天赐伤势复原，离开红云谷。
“你们说，我们修士修行，真的只是为了长生吗？同样一个人，前后差别怎么会如此之大？”
天赐站在离红云谷不远一处山峰之上，神色黯然的望向红云谷内的一座坟墓，低声向在他身后的林承运二人问道。
樊勉当日自认罪行，被红云老人含泪逐出师门。
不料樊勉竟自断经脉，尽毁修为，变成一个废人。虽然被红云老人施法所救，勉强留下一命，可他却在一夜之间，竟变成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俗世老人，再也不复当初天赐初见他时的凶猛之态。
在天赐养伤的那段时间，樊勉不顾自己大病未愈身体虚弱，几乎天天都来照看天赐，言称要赎回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无论谁来劝说，他都坚持如此。
樊勉本身就是个豪爽之人，再放下心魔之后，竟渐渐和天赐成为好友，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天赐内心里，一开始还对樊勉有些抗拒，但看着这个一头白发的老人，每日陪着笑脸照顾自己的日行起居，也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与他言谈甚欢，甚至要想办法恢复他的修为。
只是樊勉此刻根基尽毁，肉身又十分虚弱，再加上他本人也是一口回绝了天赐的想法，说他自己已经想开了。他声称师傅大恩无以为报，只有等来世再服侍身前。而今余下残生，只想为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减轻一点罪孽，不想再为修行等杂事分心。
这话让天赐不知该如何回答，曾经被樊勉念念不忘的修行，现在竟变成了他口中的杂事。他如今的豁达，让天赐无言以对。
几个月后，樊勉病危。
临终前只说了两句话：
“师父，徒儿自知罪孽深重，愧对于您，不敢求您原谅。但徒儿有一心事难以放下，请师父慈悲。如蒙不弃，还望再收我为徒，让我重归门下。”樊勉紧握着红云老人的双手，满脸的期盼。
红云老人含泪点点头，连声道：“好好好，你永远是我的好徒弟！”
樊勉闻言大喜，双目含泪，转头向周墨道：“周师兄，我欠你良多，无以为报。临终，还要再麻烦你帮我最后一次。请你在我死后，为我立个碑，上面一定要写上‘红云老祖之徒，红云谷弟子樊勉’的字样。我生不能当好红云谷的人，死，却要做好红云谷的鬼。”
周墨掩面而泣，连连点首，话到说不出来。
樊勉长笑离世……
“傻徒弟啊。唉……”红云老人热泪滚滚，一声长叹。
就在樊勉入葬当日，天赐悄然离开红云谷。
他的心情很乱很乱，仿佛感觉自己做错了事，又似乎觉得自己是对的。这种心情让他无法释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天赐这些天的心情变化，自然被林承运二人看在眼里。此时听见他问话，林承运沉默了一会，上前道：
“主人，我们修士修行的本意的确是为了长生，但踏上修行的过程，却因人而异，各有不同。至于一个人的前后差别，我认为与他是否放下执念有关，主人大可不必为这些事太费心。”
“唉……”天赐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只是黯然的望着樊勉的坟墓。
就在此时，一只青鸟突然出现，向他们几人快速飞来。
青鸟近前之后，盘旋在林承运身前，一阵光芒闪烁，化为一只纸鹤，被林承运伸手接过。
林承运低首看了片刻，上前将纸鹤交给天赐，低声道：“主人，是何家父子发来的消息，请主人过目。”
天赐此刻心情不快，并没有接过，挥了挥手，淡淡的道：“有什么事，你说与我听吧。”
“回主人，是这样的，何家父子他们想问问主人是否认识一个叫小虎的男孩，并出手帮过他的家人，以至于误伤人命。”林承运连忙答道。
“哦，小虎？”天赐闻言一愣，立即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他接着问道：“小虎不就是前一段时间，我们离开何家庄时碰到小男娃吗？至于误伤人命，那些人本就该死，没什么误伤不误伤。小虎他怎么了？”
“来信上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说小虎遇到了麻烦，正被官府通缉，据说其中涉及到了主人。何家父子无意中收留了他，特来向我们确认一下他的身份。”
小虎，那个可爱的小男孩，那个为了救姐姐，而到处寻找大侠的小男子汉，他们一家人流露出来的亲情，曾经让天赐深受触动。
天赐闻言，凝眉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反正我们闲来无事，就亲自去一趟何家庄看看吧。承运，你和他们说一下，我们到时晚上过去，我不想见太多人。”
“是，承运这就安排。”
在天赐等人离开之后，谁也没有发现，被红云老人新收为弟子的韩斐，突然出现在小白先前闯入过的的一座大阵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