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89】屋漏偏逢连夜雨
曹云芳站在二中门口一脸的焦急，不时看看手表，怎么儿子还不来。
站在一旁的郑刚安慰道：“芳姨别急，小俊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曹云芳摸摸郑刚的脑袋，叹气道：“还是老郑和老林他们有远见，一早就退出去干别的事了，哪像你谢叔这么死脑筋，就是舍不得那破销售科长的位子，现在好了，别说科长，工人都没得当了。”
当初机床厂出现效益危机的时候郑老三和林学聪他们一伙人就商量起来了，最后决定主动申请工龄买断，几个人把工龄买断的钱凑在一块干了几起工程，倒也做得不错，比在厂子里的时候强多了，郑老三和林学聪也邀约过谢清强一块出来干，但谢清强在厂子里好歹是一科之长，也算一领导层，心想危机应该影响不到领导层，况且出去打拼太不稳妥，于是婉言谢绝了两人的好意，继续待在那破厂子里。
郑刚只是听曹云芳说谢清强可能丢了工作，但他不太理解曹云芳为什么这么发愁，没工作再找不就完了，可他哪知道这年头一个丢了工作的中年人要想再就业谈何容易，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年龄也成了最大的障碍，膝下还有一个正上初中的儿子，这些种种岂是一个“愁”了得，更何况还是双重打击，曹云芳已经在家赋闲半个多月了，只是这些情况谢文俊并不知道。
“芳姨，小俊来了。”郑刚指着远处和袁佳说说笑笑的谢文俊叫道。
曹云芳点点头：“小刚你进去吧，麻烦你跟老师说一声，帮小俊请个假。”
“好的，芳姨再见。”郑刚说完便走进学校，心想哪还用请假啊，小俊旷课就跟吃饭似的平常。
“老妈，你来学校干什么？”谢文俊也看见曹云芳了，匆匆几步走了过来。
“阿姨好。”袁佳甜甜的叫了一声，小脸微微发红，亲亲跟他妈妈好像哇，一个帅帅小男生，一个漂亮阿姨。
“嗯，乖，小同学你好。”曹云芳心里嘀咕儿子怎么会跟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块来，两人说说笑笑好像很亲密的样子，儿子不是说喜欢巧巧么，难道……
这些事情现在在曹云芳眼里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不是谈论的时候，曹云芳急忙说：“小刚帮你去请假了，赶快跟我走。”
“什么事啊？”谢文俊一脸狐疑。
“边走边说，”曹云芳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小同学再见，改天上阿姨家来玩。”
袁佳招招手：“嗯，阿姨再见。”
谢文俊把寒假作业递给袁佳：“你帮我交作业，我走了。”谢文俊说完便追着老妈去了。
看起来像家里出了什么事，袁佳心里有些担心。
到了教室袁佳一问郑刚才知道谢文俊的爸爸可能丢了工作，小妮子心想谢文俊真是太有本事了，家里的大事妈妈居然都找他回去做主，既然这样，那谢文俊也一定有能力处理好。
怎么处理呢？谢文俊听完老妈的叙述头大如斗，怎么两人一块丢了饭碗，他奶奶的，这年头的国企真不可靠，赶紧进行改革吧。
谢文俊试探道：“老妈，你相不相信我做生意赚了……些钱？”
“相信相信，我和你爸都玩不赢你，”曹云芳嘴上敷衍，脚下步伐飞快，“不是叫你不要把能手智力游戏棋带到学校玩么，影响学习，要玩回家再玩嘛。”
能手棋？老妈还真能配，谢文俊挡住曹云芳：“老妈，我们别去了，去了也没用。”
“你说什么呐，大伙都说好了的，哪能不去，”曹云芳急得不行，“不去咱们家以后喝西北风哇，再说老陈拖家带口的去闹了一闹不也在厂里待得好好的，这次都没轮着他。”
“就算让老爸他们继续上班，厂子里的效益就会上去了？不一样还是没钱，一小块五花肉能榨出一大缸子油么？难道让工人们天天蹲在厂子里无所事事，完了回家睡大觉，爱来就来呗，反正发不出工资，”谢文俊耐心解释道，“问题不在工人们身上，而是厂子本身存在问题，让老爸他们回家也不是某个领导的个人意见，而是客观形势就这样，没得救了。”
曹云芳叹了口气，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急啊，烦啊，自从早上听到谢清强的事情以后脑袋就不听使唤了，乱做一团，现在想想儿子说的是对的，但就任由它什么都不做？不行，房子还住着机床厂的呢，老谢出来以后一家三口上哪住去，不行不行，绝对得去。
“小俊你说的对，但还是得去，你爸要是出来了咱仨就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了，”曹云芳苦恼不已，苦笑道，“就算拿买断工龄的钱买间小平房先住着，那也得生活啊，钱花光了一分收入都没有，可怎么过啊，唉，走投无路了。”
谢文俊暗责自己没把做生意的事情告诉老爸老妈，不然他们也不用愁眉不展，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坦白是不行了，但现在一说这茬老妈就说“能手棋”，自己也不好解释，还得找个帮手，谢文俊想了想，正色道：“老妈，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比老爸的事情还重要，你先上厂子里把老爸和外公小舅他们叫回家里，千万别让他们别跟着其他工人闹事，也别着急，呃……我有办法，好办法，但是我现在要去找个人，回头再来跟你们说，好么？”
曹云芳听不懂谢文俊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俊，你……”
谢文俊抓着老妈的手，一脸真诚地说：“先叫老爸他们回去吧，老妈，相信我。”
儿子很少这么认真的说话，曹云芳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儿子是个小大人哇，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理由。
谢文俊笑了笑：“那老妈你赶紧去叫老爸他们吧，开心一点嘛，我真的有办法，呵呵，我走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之前。”谢文俊说完就走了，心想现在还没有“下岗”一词，厂子里肯给笔钱买断工龄算不错了，要晚上几年等下岗工人满街跑的时候谢清强再来个光荣下岗那才真叫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