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子夜,蛰龙动,万物萌
<b>inf</b></div> 子夜,混沌万物之初萌。
夜阑更深,一灯如豆。
枢密院机速房的鱼字房里,肥玉叶半仰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
她的官帽摘下来了,打散了头发,让头皮轻松一下。
因此,她虽穿着男式的官袍,却也尽显女子媚态。
灯光下微阖双目的她,宛如一朵春睡的海棠。
薛冰欣坐在客座上,一身公服,正义愤填膺地讲着
“前天晚上,一千盏题了诗词的孔明灯同时放飞,西湖之上,宛如仙界。
‘水云间’酒家这一回可是名闻全城,不,是名闻天下了!”
“你知道吗?是冷丫头陪他去的,呵!据说杨沅跟‘水云间’女掌柜的关系暧昧,冷羽婵那蠢丫头居然跟他去捧场,这是被人迷了心窍嘛。”
肥玉叶轻轻哼了一声,带些倦意的媚。
薛冰欣继续义愤填膺“咱不能看着她掉进火坑吧?别睡啦!”
肥玉叶懒洋洋地道“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有什么办法?”
“嗯?”
肥玉叶忽然张开眼睛,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让他犯些无伤大雅的过错倒也罢了,但是绝对不可以在关乎生死、关乎社稷的事情上做文章,知道了吗?”
薛冰欣翻个白眼儿道“你以为我是要在他办案子的时候做手脚?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就没问题了。”
肥玉叶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呻吟道“好想吃东西啊,胃里抽抽……”
薛冰欣撇了撇嘴“你本来就不胖,整天减什么减。”
她从袖中摸出一個纸包,往肥玉叶面前一推“喏,荷花酥,先垫垫肚子。”
“我不吃,我忍得住!”
肥玉叶很有骨气地扭过头去,但是马上又扭回来,吸了吸鼻子。
隔着纸包,她似乎就已经嗅到了荷花酥的香气了。
“这是采芝果子局做的糕点?”
“昂!”
“那……我闻闻味儿。”
肥玉叶拿起点心包,凑到鼻子底下,贪婪地嗅起来,就像一只偷食的小老鼠。
薛冰欣再次义愤填膺“冷丫头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就叫我这么眼睁睁地看她被臭男人骗,我舍不得。”
“那你到底想怎么办嘛?”
肥玉叶一边说,一边麻利地解开点心包上的细绳“我打开闻,这样闻的清楚。”
薛冰欣眯了眯眼睛,一脸阴险地道“你说,我以身作饵,让杨沅暴露真面目,怎么样?”
肥玉叶一呆“伱?以身作饵?”
薛冰欣站了起来,在签押房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杨沅此人,毫无疑问,是个好色之徒!如果我主动对他示好,你说他会不会上钩?”
“唔……”
肥玉叶抹了抹嘴角的点心渣子。
薛冰欣挺起了胸“本姑娘貌美如花,以那登徒子好色本性,必然把持不住!”
“唔唔,你说下去!”
“只要他上了钩,冷丫头也就会看穿他的真面目了。而且,我这一计,还有一石二鸟的作用!”
“是吗?冷丫头是一鸟,另一鸟是什么?”
肥玉叶一边问,一边又拿起块荷花酥,端着茶杯先润了润嗓子。
薛冰欣冷笑道“到时候,我先施展手段,引他移情于我,抛弃冷丫头,叫冷丫头看清楚他的丑恶嘴脸。”
“然后,当他真的想对我做什么的时候,你就来抓他一个人赃并获!
如此一来,咱们不但让羽婵清醒过来,还有借口赶他出‘鱼字房’了,怎么样?”
“嗯……”肥玉叶感觉饿的狠了,脑子有点不太转动,这主意似乎不错?
薛冰欣道“他才来了几天,已经闹得人心浮动了。
李主事他们私下就说,和杨副承旨在一起如沐春风,跟着你做事就如履薄冰。
再不赶他走,‘鱼字房’就要没有规矩了。”
“成!”
肥玉叶拍板决定了“那就……等他办完这件差事吧。
办成了这桩案子,他就又立了一功。
有这桩一功顶着,我们抓了他的把柄去找都承旨时,都承旨也不会太为难了他。”
“好!”
薛冰欣摩拳擦掌起来“小小蟊贼,看本姑娘手到擒来!”
房外屋檐下,一道人影轻盈地斜飘下来,仿佛风吹的一片落叶似的,稳稳地落在院子中间。
然后,他就跟个鬼影子似的,无声无息地向前边的签押房走去。
小骆不想让人知道他在偷听的时候,就很难有人看得到他的身影、听得到他的声息。
前边吏员们的签押房内,所有人都在。
他们在等“御前弓马子弟所”派来的兵。
未经圣谕,机动调遣的兵力,不能超过三百人,超此上限以谋反论处。
但,请旨的就不受此限了。
而枢密院,恰恰是有资格向皇帝请旨的。
虽然杨沅已有人手配合,可肥玉叶还是不放心。
所以,她向都承旨郑远东磨了好久,才央得郑远东行文,向官家请旨,又拨了五百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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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正在等着“御前弓马子弟所”派来的兵马。
她要连夜把这些官兵送到事先安排好的大船上,做为杨沅计划之外的一支奇兵。
小骆走进前边签押房的时候,外面便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肥掌房调的兵,已经来了!
……
一只老鼠从缆绳中间爬出来,机敏地四下嗅了嗅,然后跃上甲板。
桅杆上挂着的气死风灯,在晚风中轻轻地摇晃着,灯光晃照在甲板上,仿佛正在摇晃的波涛。
但那老鼠却跑得极稳,一头钻进船舱,去寻觅它今晚的美食了。
在它刚刚爬过的地方,舱盖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推开。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底舱里爬了出来,那双赤裸的大脚,稳稳地踏着甲板,向船头走去。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个水手从底舱爬出来,一块块长而结实的踏板,就被他们固定在船舷和码头之间。
船头挂起了更多的灯火,照得甲板一片通明,旁边的水面都因此灿烂了起来。
很快,一个绞盘式的吊机也在船头组装完成了。
有了这玩意儿,大宗货物的搬动,将会容易很多。
同样的举动,在左右停泊的一条条刺桐木的大海船上,不断重复着。
瓦迪耶家的几条海船,蒲押麻家的几条海船,在这子夜,都在匆匆做着清晨远航的准备。
这里,是候潮门外的浙江渡,临安最古老的渡口。
……
纱窗外,虫鸣唧唧。
月光透过碧纱窗,照在窗前白瓷花樽中的花枝上。
疏影横斜,投在对面墙上,宛如一幅水墨,水墨随风而动。
妆台前,杨沅敞着睡袍坐在锦墩上,头发披散在肩头。
李师师穿着一件雪白柔软的丝袍,正用象牙梳子给他梳着头发。
杨沅看着镜中的师师,师师的容颜,似乎固定在二十五六的模样了,但她的气色和神韵,却比这个年龄更加富有朝气。
一件绛红色的细枝荷花纹抹胸,竭力包围着她那颤颤巍巍的沃雪奇峰。
随着她手臂的动作,灯光映着雪嫩的肌肤,不断变幻着流转的曲线,赏心悦目。
“好看吗?”
李师师给他梳好头发,向上盘起时,忽然睇着镜中的自己,嫣然问道。
“好看!”杨沅看着镜中的她,坦然笑答。
李师师把一枚镶宝金簪往他发髻上一插“好看,你就安全去,安全回,不然,你就没得看了。”
“放心吧。”
杨沅回过身,揽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拉,手掌很自然地停在腰窝凹陷处,有高高的隆起当腕托,丝绸虽滑,却也不会滑下去。
“狡兔有三窟,我如今只探明两处,尚有一处不曾发掘,怎舍得就此一去不回呢?”
李师师娇嗔地打掉他的手“你是不是属兔儿的呀?”
杨沅挑起眉道“对啊,你不是知道我的岁数吗。”
李师师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娇嗔道“十二生肖,就数你这兔子最色!”
杨沅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李师师取过袍子为他穿上,整理了衣领、袍襟,再为他束带。
李师师漫不经心地道“丹娘看似机灵百变,实则从小受人控扼,故而小事精明,大事难拿主意。”
“鹿溪虽然看似烂漫天真,马马虎虎,实则却是外柔内刚,大事拿得了准主意。”
杨沅正张开双臂,让她系袍,闻言神色一凝“你跟她见过了?”
李师师莞尔道“我不用见,听丹娘一说,便知她的秉性为人了。”
杨沅笑道“若论识人,我不及你远甚。”
李师师道“鹿溪有道,而丹娘有术,她二人正好互补长短。
再加上有你妙计指点,她二人如今的财富,便是坐吃山空也可安享一生了。所以……”
李师师顿了一顿,忽然狐疑地看着杨沅“就她们俩吧?”
杨沅被问的一愣,明白过来,不禁干笑道“这不是还有你么。”
李师师轻哼一声,道“所以,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管一往无前,放手杀敌便是!”
杨沅笑道“可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说,你就安心地去吧,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李师师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胸口一推“坐下!”
杨沅一屁股坐到了锦墩上。
李师师取过一只靴子,说道“抬脚!”
杨沅便乖乖抬起脚。
李师师一边给他穿靴,一边道“叫你安心地去不假,可你也得安全地回来。
不然,就有人睡你的女人,揍你的娃,花你的钱,连席垫都是你买的……”
杨沅苦笑道“好啦好啦,你不用激我,我并非蛮干之人,自会保全这有用之身。嗯?等等……”
杨沅突然两眼放光“揍我的娃是怎么回事?我到如今,可也只和你一人有过鱼水之……”
杨沅突然反应过来,惊喜道“师师,你有了?”
“我不知道。我给自己号过脉,但时间太短,脉象上还听不出来。可我有种莫名的感觉……”
李师师把另一只靴子也为杨沅提上,盈盈起身,轻轻抚摸着肚腹,满面的温柔。
她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把杨沅深深埋在了自己胸口。
由于师师自备高级“主动降噪”硬件,所以她的声音干净、清晰而温柔
“等你回来,咱们一起看,看你有没有一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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