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3 庇护所
我走下阶梯,直到我们无法彼此注视的地方,停下脚步,用连锁判定感应着他们的动向。…≦,..虽然从黑座中得到的资讯,让我可以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观测这个噩梦更本质的内容,从中意识到的情况尽是些令人绝望的东西,但毕竟我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不如人意的神秘、怪异和恐怖,如今所黑座中猜测到的情况,已经不足以动摇我的心志。而且,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所感受到,所猜疑的情况,在“真实侧面”的理论中,并不意味着完整的真实,倘若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角度,乃至于末日幻境的角度,去看待这个噩梦,仍旧有许多未解之谜,甚至于,将零散的线索串联起来,所得到的答案,也会和病院现实角度去看待的所谓“真相”,有不少矛盾的地方。
其中,我认为最大的矛盾,一个在于,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阮黎医生是如何看待这个噩梦、高塔和黑座与病院现实的关系。她的立场和观察角度,和病院现实中的阮黎医生几乎是相反的。
另一个矛盾点则在于纳粹本身。纳粹控制着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并有能力进行深入的改造,这一点已经确凿无疑,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环境,也可以认为是纳粹有意造成的,而所有于这个世界中所存在的各种组织,乃至于这个世界的神秘组织,在理论上都无法逃避纳粹的监控和宏观调控。倘若纳粹对这个世界的控制能力,无法达到理论值,那也不能奢望是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而在我看来,反而是因为纳粹对事态的发展,拥有足够的理解和绝对自信的判断。进而进行了取舍。
如此一来,就必须考虑到,纳粹有很大可能,知道这个噩梦的存在,也完全可以估计到,神秘组织会利用这个噩梦做一些事情。我不觉得纳粹会完全放任不理。然而,却也没有发现太多纳粹涉足此处的痕迹,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纳粹是如何看待,存在于自己所掌控的中继器世界中的这么一个噩梦,以及噩梦高塔中,黑座所传递的那些关于病院现实的信息的呢?我之前于那个像是太阳,又像是月球的巨大球体中,感受到了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存在,那么这个噩梦又和噩梦拉斯维加斯有何种关系?
有没有可能。从纳粹的角度去观测这个噩梦和高塔,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呢?有没有可能,对纳粹和这个世界的阮黎医生来说,病院现实的一切,反而是一场梦或幻觉呢?
是的,当我设身处地,将自己看成是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居民,乃至于。仅仅是这个噩梦中的居民时,这个噩梦以外的一切。的确有时就如同是一场梦境,一种幻觉,一种因为世界末日的到来而产生的特别现象,一种因为至深之夜的到来而发生的可怕变异。
一些站在某个立场和角度,觉得无法解释的东西,换做另一个立场和角度。反而觉得息息相关。正如现在,从半岛精神病院的角度来说,来到高塔的这批猎人和原住民,其数量和存在方式,其实都很难用“服用新药的病人”来解释。设想一下。一个精神病人在意识态里的表现,当然也应该体现出诸多不正常的地方,而不应该仅仅用“至深之夜的受害者”来描述这种不正常。而所谓的猎人,也具备极强的系统性、传承性和能动性,根本就无法用“猎人也是半岛精神病人”这个理由来解释。
那么,倘若这些怪异、猎人和原住民,并不仅仅是半岛精神病院中服用了研讨会新药的病人,那么,他们的源头又到底来自于何处呢?黑座的病院现实资讯,所给予的答案是:噩梦、高塔、猎人、原住民以及至深之夜,都是霍克医生的研究成果和试验病人所转化而来的。可这个答案,从纳粹的角度,从这个世界的阮黎医生的角度来说,却又是极度不合理的。
我经历得越多,看到的越多,思考得越多,就越是感受到自己所置身的环境的复杂性,当自以为可以理顺所谓的“映射关系”的时候,就会察觉到,自己的认知,不过是冰山一角。“真实侧面”理论于当前,尚可以包容和解释我所观测、理解和感受到一切,但说不定有一天,它也会同样面临崩溃的下场。
正因为无法理顺这些世界、事件、人类和非人的关系,所以,哪怕想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也无法做到。
时至如今,其实我已经无法确认,哪一方世界的事件和人物,才是一切的根源了。我所能做的,仅仅是想方设法,将自己能观测到的,所恰好碰上的所有问题,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梳理和解决。
站在门外的那些猎人和原住民,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入门后,我觉得,那些猎人似乎知道门后的一些情况,所以才会如此犹豫。也许当至深之夜让他们绝望的时候,他们会孤注一掷,试图从门后的“真相”,去寻找应对至深之夜的方法吧?但现在,面对刚刚展开的至深之夜,这些人还心存侥幸,不愿意打开那扇门。其实,正如老猎人所说的那样,即便他们打开那扇门,看到了所谓的“真相”,收获的也只会是更深的绝望而已。
来自病院现实的资讯冲击,足以强行扭曲他们的三观,扭曲他们对自身的认知,迫使他们不得不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而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却又是最不可能解决问题的。病院现实里的一切,除了“病毒”之外都很现实,但正因为如此,所以面对“病毒”的时候,才更让人感到绝望。我曾经生活在那里,如今居于末日幻境中,反过来观测病院现实,更深刻的意识到,那是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
在那样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里,无论人类如何挣扎。都无法抗拒“病毒”的扩散,末日的降临。
所以,“高川”才必须在这个“末日幻境”中挣扎,试图在一个存在神秘,因而在理论上更具备不确定性的幻境中,将奇迹带出去。不是吗?
我确定这些人放弃了接触门后的“真相”,便转身回到他们身边。在这支在至深之夜逃难的队伍中,这些猎人试图保护面对怪异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住民,这种选择符合我的价值观和审美观,但是,倘若他们不理会我的劝告,而推开那扇门,接触了所谓的“真相”,那么。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我会杀死变得绝望而疯狂的人,保护余下的人。
老猎人曾经守卫这扇门,阻止人们接触所谓的“真相”,并非是无的放矢的。但是,我却无法留在这里,接替老猎人做这种事情。我和老猎人的选择和道路,毕竟是完全不同的。只是,我也不会完全弃眼前将会发生的惨事而不顾。
幸好。这些猎人似乎知道一些事情,并没有因为我完好地从门后走出来。就将我的忠告抛之脑后。我十分清楚,当我打开门,和他们接触的时候,他们是极为紧张的。如今想来,这种紧张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是陌生人,可能也因为。他们在顾忌,我是又一个发疯的猎人。
他们做出了我所认为的正确的选择,所以,我可以为他们提供更有希望的帮助。
当我再次走进他们的视线时,对面的猎人再次警觉地提起武器。我距离他们十米外站定。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再次观察这支队伍,不是猎人的住民们已经十分疲惫,有很多人精神恍惚,也有人对外界的反应十分迟钝,只是神经质地碎碎念,他们的精神状态有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让我感觉到,还将继续恶化下去。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恶化,也有**形态上的恶化,有一些人的脸、嘴巴、手指和指甲等等细微的地方,都开始变得不像是人类。
这些恶化或异化,在不知道到底会变得如何的至深之夜中,无疑都是潜在的威胁。
“猎人,你想做什么?”一名猎人对我问到。他带着皮质的头盔,看不清相貌,但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性。
“你们知道这个高塔?”我反问。
中年猎人沉默了片刻,说:“知道一些情况……我们在找守门人,也许他可以帮助我们。”哪怕被头盔遮得严严实实,也能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我不以为意,既然他知道这里的情况,就一定清楚老猎人的坚持。
“我和他打了一架,但没有杀死他。”我如此回答到。
“好吧,我也只能相信你了。你能打败守门人,进入门中,却没有变成疯子,当然是一个强大的猎人。”中年猎人说:“那么,年轻又强大的猎人,你想做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能说出这样的话,当然是带着相当的敌意,他还不太相信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知道老霍克吗?”我并不在意他们的敌意,反问到。
“老霍克……是的,我知道,听说他和守门人一起进入过这扇门。”中年猎人说:“他是当年最强的猎人之一,但也发疯了。”
“大致就是这样。”我平静地说:“既然知道老霍克的事情,也应该知道,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中年猎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敌意收敛了一些:“你是说老霍克的庇护所?”
和老猎人一样,他们称呼那个居住区为“庇护所”,真是一个满含深意的用语。
“我从那个地方出来。”我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到:“我认为,那个地方,比这个高塔更加安全。”
“当然,庇护所就是为了渡过至深之夜才存在的。”中年猎人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想让我们去那边?”
“老霍克已经死了,那个庇护所也已经被我接手。”我说:“趁着至深之夜才刚刚开,我们那里还可以容纳一些人。”我看了一眼那些开始发病的人,说到:“也许到了庇护所,他们的情况会好一些。”
中年猎人和其他猎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考虑,便对我点头说:“你说得对。有庇护所的话,大家也许可以齐心协力度过这一次至深之夜。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
猎人们的行动力很强,说走就走。我在前方带路,一边和中年猎人交流关于“庇护所”的情况。原来,庇护所并非这个噩梦原本就有,而是这一次至深之夜。由老霍克提出的建议。当猎人出现之后,随着猎人对至深之夜的探究和了解,逐渐掌握了一些技巧和能力,足以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去庇护其他人,所以,才将人们聚集起来,开辟出一个不会受到怪异袭击的区域。
在猎人自己所看到的情况,以及收集到的资料中。大部分无法渡过至深之夜的人,都是直接被怪异杀死,而随着至深之夜的深入,怪异只会越来越强大。那么,只要避开怪异,就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人们的生还,这样的朴素想法,促使猎人们找到了。最大程度上避开怪异的方法。
庇护所的每一栋建筑,每一个纹理。每一种特殊的摆设,都拥有特别的意义,这些东西构成一个整体,就会释放出无形的力量,让怪异下意识避开庇护所的范围。当然,并非是一劳永逸。也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达到理想的效果。所以,在有庇护所的地方,也往往需要有猎人驻守,应对一些不正常的情况。驱赶有可能会无视庇护所力量的怪异。
老霍克虽然疯了,但他在死亡前,仍旧是一个庇护所的守护者。
庇护所和猎人,构成了一个庇护所的整体防御体系。但这个防御体系,在怪异,乃至于至深之夜的怪异面前,却又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反而,可以说是相当脆弱。此时来到高塔的这些猎人和住民,正是在至深之夜的最初阶段,就被怪异攻破了庇护所,最终流离逃亡到这个高塔,试图找一个安全的歇脚地,但是,他们都明白,失去了庇护所,几乎不可能度过至深之夜。
可以前往新的庇护所,对他们而言,就如同雪中送炭。他们询问我所在的庇护所的情况,当然也会感到担忧,因为,在老霍克死亡,而我前往这个高塔的时候,庇护所就已经没有一个猎人了。在至深之夜已经开始的现在,会出现更多更强的怪异,他们担心,当我们回到庇护所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怪异的乐园。
虽然理论上,缺乏猎人的庇护所十分脆弱,只能凭借事先布置好的力量驱赶怪异,而无法杀死它们,以至于,它们会越积越多,最终冲进庇护所中。但是,老霍克和人形“系”的存在,让我觉得,这种危险在至深之夜的前期不会出现。反而,前往庇护所的一路上,会遭遇怎样的危险,才更令人担忧。
至深之夜已经开始,怪异变得狂躁,定然会对我们这队人马发起攻击。如果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很难确保这些已经开始发病的住民们的安全。最坏的情况,当然是在抵达庇护所之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住民们就已经死亡殆尽。
即便如此,一个新的庇护所,仍旧比留在这个高塔中更吸引人,迁移的途中所可能遭遇的种种危险,相对于留在高塔的未来,反而不让猎人们感到恐惧,而没有力量的住民们,同样受到至深之夜的影响,而产生一些病变,已经无法自己做决定了。猎人们,对这些发病的住民们感到担忧,心中抱有警惕,听中年猎人的说法,在他们追寻至深之夜的秘密的旅途中,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手无寸铁的孱弱住民,下一刻就变成力大无穷,还拥有可怕的特殊能力的怪物,对猎人造成巨大的威胁。
而如今的情况,正好就是众多周知的“特殊情况”,而且,还是特殊之中的特殊,传闻中的“至深之夜”。住民们的病变,基本上是在猎人们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他们希望前往庇护所的原因。庇护所可以抑制病变,哪怕效果再低,也远比没有好。
这些猎人对高塔十分熟悉,在他们的带领下,我们从一些暗道和捷径离开。因为不走正路,所以从高塔的顶层抵达底层,很多时候都没有清晰的层落感。而在一部分的暗道和捷径中,我也同样发现了不少神秘专家的尸体,这些猎人还认识其中几具尸体,似乎在过去,双方有过一定程度的合作。
虽然高塔已经被清理过许多次,但是,伴随至深之夜的到来,仍旧有许多怪异就这么突然存在于我们的路线上。有一些怪异根本不具备实体,正常的兵器根本拿之无可奈何,还有一些怪异,一旦普通人看到了,顿时就会疯狂,没有死亡的话,也会异化成这些怪异的同族。
没有人清楚,到底会有多少种怪异会在至深之夜出现,而它们又到底具备怎样的神秘。哪怕是经验丰富的中年猎人,也在小心谨慎的情况下,吃了好几个大亏。当我们走出高塔的时候,已经减员了好几个普通住民。
在这些猎人进入高塔之前,以强袭的方式杀死了塔外的诸多怪异,但在至深之夜的天空下,怪异再次诞生,虽然数量减少,但一眼看去,都是些更强悍的大家伙。它们徘徊在高塔周边,就如同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这样的景象,足以让人意识到归程的难度。从高塔抵达老霍克的庇护所,其距离足以让怪异杀死所有的普通住民。
可即便如此,猎人们也仍旧不改初衷,前往庇护所的想法十分坚定。中年猎人打了一个手势,外装几乎相同的其他猎人,就以各自的方式,锁定并扑向自己的对手。
我深吸一口气,可就在拔刀加入战场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迅速模糊。
当意识再度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在自己的床上睁开眼睛。
醒过来了!我不由得这么想到,从床上坐起来。有一种疲惫感,就像是睡得不踏实。整个噩梦的内容正逐步流逝,但是分析过的情况,仍旧牢牢扎根在脑海中,而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当然是至深之夜到来时,那燃烧的天空和流血的巨大球体。我突然想起来,在刚服下药物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样的幻觉,最初以为是类似于“乐园”的幻觉,如今回头来看,却和至深之夜相映衬,仿佛一开始就已经给出暗示。
当然,倘若阮黎医生知道了,一定会认为,至深之夜就是“乐园”幻觉的深化,同样是白色克劳迪娅造成的集体潜意识影响吧。
虽然有一种睡得不踏实的疲劳,但我仍旧没有任何睡意。这次的噩梦,将我所观测到的所有世界都串联起来,对于没有抵达过病院现实的人来说,病院现实的资讯所构成的“真相”是最可怕的东西。但对我来说,反而因为可以在高塔黑座中感受到病院现实的情况,反而让病院现实不再如之前那么高高在上,仿佛一切的源头。
病院现实的现实感很强,很容易让人居于那个视角,去看待末日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然而,即便是那么高高在上,极为现实的视角,也因为末日幻境的复杂化,而让其存在的现实感,变得不再那么让人信服。可即便如此,高塔黑座对于末日幻境中大部分神秘专家的杀伤力,仍旧是极为可观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开始震动。
十几封短信在短短的五秒内发送到电子信箱中。有阮黎医生的,也有知名不具的,更有一些乱码的。当然,这些短信都有着实质的内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