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2 蜘蛛网
众人不知道走火的具体计划,但从他的大致想法来说,无法不让人觉得这很疯狂。为了对付强大的敌人而引入外援,乃至于引入其它在立场上有所不同的中介,都不是什么奇怪的行为,但是,如果要引入的是一个自己无从了解,且在今后也很可能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很值得在意。首先,这种东西会不会按照己方所想的那般行动就是一个问题,而在其行动之后又会发生哪些连锁反应,也同样不清不楚。
假如末日真理教在那种东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那也意味着己方同样如此。
“你疯了吗?”众人哑口无言。
“你忘记了吗?我的代号就叫做走火,一直都叫走火。”走火的脸部表情动了动,但却仍旧无法让人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总而言之,严肃又顽固,“我没什么把握,但是,我也同样可以肯定,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按照正常的防守反击,哪怕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将全世界人们的力量整合起来……嗯,说实话吧,我不认为我们有那样的时间。所有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对我们而言都是妄想而已。一直以来,我所主导的计划都是从短线出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产生效果,重要的不是产生效果,而是短时间,我想,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神秘的事件永远都是措不及防。”有人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缺少时间。当我们做一件事,需要花费一个小时,那么,半个小时之内就会出现破坏性的事故。假如我们试图开展五年计划,那么,一年之内所发生的事情,就会将这个计划摧毁。如果我们要在一场战斗中取得胜利,需要一星期的时间来准备,那么,在准备期间,敌人就会攻打进来,而这些敌人总是准备充分的。”
“错的不是我们,是世界。”走火斩钉截铁地说:“自从网络球成立后,整个世界都在和我们做对。先知的预言早已经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将要走向末日,但在我看来,更像是这个世界希望走向末日。任何和末日进程做对的人,就必须面对世界的压力——从时间到空间,从因果到概念,从我们已知的到我们从未知晓的。在我们无法观测到的时候,世界已经悄然发生了我们所无法理解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是主动的。”
“你的意思是,世界是有意识的吗?走火。”有人问到。
“不知道,但是,我更宁愿这么认为。”走火凝重地说:“事到如今,假如世界是有意识的,那么,说服它不要变成末日世界,总比强行纠正无意识的世界末日更加容易。”他用食指敲了敲桌面,“中继器那边传来了消息,我们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想要去纠正世界?很遗憾,我们做不到。”
“一个月?为什么?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就连梅恩先知看起来也挺疑惑,“我根本就没有得到这个预言。”
“是吗?”走火听到这个消息,却出乎意料地振奋起精神,“我本以为,是一个月后,末日就会以某种方式降临,所以才中继器才得出‘还剩下一个月’的结论。”
“不,完全没有。如果先知必然得到预言,而末日走向必然和预言吻合的话,我敢肯定,所谓的一个月时间,绝对不会是末日本身。”梅恩先知深吸了一口气,十分肯定地说到。她身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先知或是之一,她对先知预言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神秘,有着他人所无法企及的见解,这样她敢于直言末日不会立刻降临——其他人若听说“一个月后末日就会降临”这件事,大多数也是不相信的吧,但是,这种不相信和梅恩先知的断言是本质上不一样的。
中继器的通知和先知预言的差异,让梅恩先知更多感受到了,某种变化正在酝酿中,可是,促成这个变化的又是什么呢?是某种拥有固定概念的东西?是几个特别的人?是一群人的意识?还是一种在特殊环境下的社会性运作?其源头完全不明,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幽灵,却又让人感到恐惧,因为,自己已经身处其中。
“不是一个月,是不到一个月。”走火强调道。
“中继器是如何得到这个情报的?”猫女问。
“别忘了,超级系就是伦敦中继器的三柱之一。”走火深深看了猫女一眼,“你和超级系接触的时间最长,也最能明白,那东西拥有怎样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一个月后的情况,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超级系的宏观调控?”猫女有些愕然,“但是,超级系是不存在意识的。有谁调动了中继器的力量吗?超级系在成为三柱之后,应该是完全以中继器的活动为中心进行运作的。”
“没有。中继器没有脱离网络球独立行动,但是,超级系却脱离中继器独立行动,给出了不属于预言的未来。”走火解释道:“中继器那边得到这个通知时也觉得突然,但却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中继器也无法改变?怎么回事?”梅恩先知感到头疼,明明形势正在恶化,但好不容易开一次会,听到的却都是让人头疼得不知道来龙去脉,不晓得该如何解决的问题。尽管网络球在如此长的发展时间中,也没少遇到这些让人措手不及的问题,但是,当这些问题在自己所不期望的时候跳出来时,无论何时都让人难以习惯。
“超级系的运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神秘。”走火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尤其让人感到放心,“它就是我所找到的一条线索。”
“线索?”走火话里的转折让众人有些赶不上来。
“那个比末日真理教还要神秘,拥有足够的力量击垮它们的东西。”走火沉声说到,之后,办公室里一片沉静。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这个话题,而且,众人这才明白,走火突然间,在这次碰头会议中提出那个提案,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有着十分深刻的现实原因。他们稍微可以了解走火的思路了,他试图去寻找一个自己完全不理解,可能会对敌人做出极大破坏,却也又可能反噬网络球自身,其强大到了足以定鼎胜局的未知之物,正是因为,网络球内部,伦敦中继器内部,已经产生了不可测的因素。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不是己方去找寻这个未知之物,而是它已经就在己方之中了。
当这么一种东西,不再是希翼和妄想,而是有着一条切实的线索指向它的存在时,哪怕这条线索正确与否还未能确认,但是,神秘专家必须考虑自己将会更实际地接触到它的情况——当自己接触到它时,究竟该做些什么?
“超级系是一条线索,但还不够。”梅恩先知磕了磕女性款式的烟杆,说,“你说过,我们缺少时间。在你将那个东西找出来前,或许我们就已经被末日真理教干掉了。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而不是为更长远的事情做计划。也许这话不中听,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网络球从长远角度所做的计划,最终都会因为某些突发性的因素无法完成,我不认为这一次会例外。”
走火凝视着梅恩女士,这个女性算是网络球的兴建者,她并不具备直接性质的破坏力量,其身为先知的预言能力在这么多年后也不再是独一无二,但是,她的想法和决定,仍旧有着很沉重的份量。因为,尽管她很少做决定,但是,她的决定同样从未出错过。她给人的感觉,比其它先知还要具有前瞻性,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迷雾后的景象,聆听着来自未来的呓语。
梅恩女士变相拒绝了走火的提议,那么,走火也不能自行其是——他不能用网络球的资源,来做一项更倾向于自己的个人意愿,而非是“网络球领袖”这么一个身份的事情。身为神秘专家的走火,和身为网络球最高层领导的走火,身为一个人的走火,和身为一个团结力量核心的走火,在很多时候,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当个人身份和个人在组织内的身份产生一定的分歧时,走火一向是以后者为重——倾听他人的谏言,哪怕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但在同伴没有出错的时候,更多以同伴的意见为主,除非,他能够指出对方的错误。走火总能指出自己身边人的错误,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梅恩先知等少数人。在网络球里,并不是只有走火是“一直正确”的。
当多个“一直正确”的人,彼此之间出现分歧时,就是走火感到最棘手的情况——无论是对外界的判断,还是对己方内部的判断,都会因为分歧的出现,而显得有些朦胧。不,或许应该说,正是因为内外环境都发生了超乎自身判断力的变化,所以才会让“一直正确”的人们出现分歧,因为,他们也同样无法进行正确的判断了。
果然是最棘手的情况——走火的提案最终没有被通过,但是,他至少从这些细节中,意识到了网络球正在面对的困境到底是什么,不是来自于末日真理教的直接进攻,而是发生自网络球内部的,无法判断的变化。其源头和末日真理教、新世纪福音和纳粹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又并不是完全没关系。
“超级系……”走火沉吟着,其实在网络球的观测中,和当前情况相似的事件在过去也发生过,而且,当事人至今还在活跃着,他下意识觉得,两者看似毫无关联,但其实,彼此之间的连系,可能比和末日真理教的连系更加紧密。
“高川……”走火想起的,是少年高川。这个和他更熟悉的高川相同名字,相似容貌,似乎只是年龄差异的高川,第一次出现的地点就在网络球总部,却在踏入近江和桃乐丝刻意布置的陷阱前陡然停止,之后离开更是直接离开了网络球总部——他为何出现?他到底是什么?和自己熟悉的高川有什么关系?在网络球总部时的举动,又是否隐藏有某些秘密?
应该说,秘密肯定是会有的,只是,这个秘密究竟是少年高川一个人知道呢?还是和当时的在场人有关?在场人之中,并不仅仅是近江、桃乐丝和义体高川最值得怀疑,不过,走火的直觉,总会在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定位在这三人身上。
如今的超级系和当初的少年高川在事件的突发性上,有着很强的即视感。虽然这么说有点勉强,但是,假设超级系和少年高川有关系,并且两者也同时和近江、桃乐丝、义体高川有关系的话,那么,那个未知之物的线索,似乎就开始变多了,并且,也似乎可以确定,对己方不是坏事的可能性很大?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猜测近似于侥幸心理,所以才会被梅恩先知拒绝吧?
毕竟,如果那个未知之物真的如自己所想,近在咫尺,又不是自己心存侥幸的那样,和近江、桃乐丝、义体高川、超级系四条线索具有良好的关系的话,那么,贸然去接触那个东西,恐怕反而会直接让整个世界直接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吧?
“先不管中继器那边利用超级系得到的‘一个月’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的是,该如何应对末日真理教的袭击。”梅恩先知在一旁说到:“如何调动魔法少女十字军,你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那就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吧,但是,既然不能用魔法少女十字军来处理五十一区和我们这边的情况,那就意味着,我们至少还需要两张牌……亦或者,你有办法把一张牌当成两张牌来用?走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