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b>最新网址:</b>徐守光呆坐在原地,说实在的,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想到过,只是之前一直也没确定,心中总不免有些侥幸。如今他亲眼瞧见了,希望就此也就破灭了。
“徐守光,你没事吧...”小白显然能理解徐守光此时的心情。
徐守光没有回答,只是用手紧紧地攥着玉佩。
“那咱们后面还要继续解除封印吗?”小白问道。
徐守光沉默许久,而后抬起头说道:“继续,即便可能再也找不到家人了,但既然这玉佩是娘亲留给我的,又被施与法术封印住,想必这里面隐藏着许多秘密,或许跟杞王谋反案有关。其实我一直认为杞王是被冤枉的,倘若能找到些证据,将此案平反,那想必也能够告慰爷娘在天之灵...”
“好,那你可得加油了!”小白给徐守光打气道。
“那是一定的,你也得快些成长,别等我老了,你才把这些封印全解开...”徐守光显然已经把情绪调整回来了,又能够开玩笑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中午,徐守光在舱内晃得晕晕乎乎的,便跑到甲板上透透气。
船行至荆江段,河道慢慢收窄,江水陡然变得急了许多,前方出现了几个连续的大弯,得亏船上的老舵工有经验,几番娴熟操作,让大船在急弯中平安通过。可这急弯已过,徐守光却发现急弯上,那些水手们还有说有笑的,这过了急弯,大伙们却抖然收了声,仿佛顷刻之间全成了哑巴。船尾有两个新来的年轻水手,这两人或许第一次跑这趟船,全然不懂规矩,仍说笑着。只是这被那老舵工听见了,脸色当即一沉,怒骂道:“你们两个腌臜玩意,要嫌命长便自己去投江去,别连累了我等!”
老舵工这一开口,那俩年轻水手立马收了声,缩着脖子去一旁干活去了。徐守光见了,觉得有些奇怪,便就近抓到个水手,小声问道:“这位小哥,我瞧大伙儿此时都不言语,敢问这是为何啊?”
那水手听罢,便把头凑了过来,小声回道:“官爷你所不知,此处为下荆江,因河道蜿蜒曲折,故而又称作九曲回肠。在此处,常有水匪出没,一般船只刚过了前面弯道,极难掉头,所以水匪们便抓住这点,专门在此地埋伏...”
水手话还未说完,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徐守光身后传来:“咱们这是官船,船上有官兵护卫,区区几个水匪怕他作甚!”
徐守光回头看去,原来是那粮草督运。显然,方才徐守光和水手的对话,让他也听了去,他也是仗着手下有兵,便也不忌讳那些。可这水手听到后,立马小声道:“官爷,官爷,您可千万小声些,此处水匪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小贼,而是大名鼎鼎的水虎帮!”
粮草督运平素里就仗着官军身份横行惯了,哪里容得这水手长他人威风,大声喝到:“哼,我管他什么水虎帮还是什么水狼帮的,只要敢打我这边的主意,立马将他们打成水猫水狗!”
粮草督运这话讲的却有气势,只是他这话音刚落,便听见大船两侧一大群水鸟自芦苇丛中飞起,几艘小船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迅速朝着大船靠了过来。
水手见了,当即吓得嘴唇发紫,脸色惨白,躲在一旁不再作声。粮草督运忙唤来官兵,护在自己左右。
小船很快便靠了过来,而后,只听得“哐当”一声,一只钩锚从下方被抛了上来,而后钩锚尾部绳索一拉,将钩锚向后一拽,便牢牢地固定在大船的船沿上。不到几息的功夫,便有几个水匪顺着钩锚的绳索爬了上来。这几人上来后,四顾望了下,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船上水手虽多,却没有一人敢动,而官兵们也只是在粮草督运身周围着,也没有上前。倒是那老舵工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向着那几个水匪走了过去。显然,这老舵工常走这儿,必然也是免不了与这帮水匪打交道。
老舵工与其中一个为首的水匪谈了一会儿,而后就转身回到粮草督运这边,小声说:“官爷,那帮子水匪说要咱船上一半的粮、”
“什么!就这几个撮鸟也敢开口要一半的粮!看来是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水匪是吧,正好,给我拿了去将军处请赏...”粮草督运说罢,便要指挥官兵上前去拿下这几个水匪。
老舵工一见,赶忙拦在前面说道:“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官爷要拿下这几人容易,但势必会遭受水虎帮的报复,他们手上,可是有水猴子的...”
粮草督运却不理会这老舵工,一把将他推开,喝到:“我怕他什么水猴子,难不成比我这手中的刀枪剑戟更厉害?”而后转过头看向前方那几个水匪,大手一挥道:“兄弟们,去将那几个撮鸟拿下,到了扬州去找将军请赏!”
众官兵一听有赏,立马乌拉一下子全涌了上去,那几个水匪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慌忙拔出刀子反抗。水匪虽悍勇,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砍死了三个,只留下那为首的水匪,绑了个结结实实。
官兵们把这被绑结实的水匪带了过来,那水匪四肢虽被绑住,但气焰却丝毫不减,对着粮草督运吼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与我们水虎帮作对,一会儿便有你好看!”
粮草督运原本还想问些话,一听这家伙如此猖狂,立马抽出佩剑,对着这水匪的大腿便扎了过去,一边扎嘴里还一边念道:“要我好看...还要我好看!”
水匪痛得叫出声来,那粮草督运见着,心中气顿时消了许多,他顿了顿,又对着那水匪道:“要我好看是吧...现在你就给我看好了...”说罢,粮草督运一抬手示意,而官兵们纷纷从腰间解下弩箭,装箭上膛,而后分散到船沿,对着下方的小船就是一阵乱射。顿时,小船中便传出一阵阵惨嚎。
不过,剩下的水匪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纷纷“扑通扑通”的都弃船跳到了水中,而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这些水匪的水性好,潜入水下后,大船上的官兵们便再也寻不着他们的踪影。粮草督运见着,虽对放跑了这些家伙有遗憾,不过终究还是得了个大胜,又瞧了下便让官兵们收队了。
而后,粮草督运得意的来到那老舵工跟前,指着那水匪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瞧见没,他们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几下便被我打得溃散逃命去了!”
他本以为那老舵工会有涌出许多奉承话来,却不想这老舵工却是摇了摇头,口中一个劲儿地念道:“祸事了!祸事了!官爷现在可是杀了个痛快,可一会儿等这家伙余党回去,必然会报给他们大当家的凌虎。这凌虎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现在吃了这大亏,一会儿必定亲自前来,到时这一整船,怕是不会有一个活口啊...”
“来得正好!光逮这些小鱼小虾也没意思,他若来了,正好擒个寇首!”粮草督运才得大胜,心里自然膨胀,说话也狂得很。
老舵工一瞧,知道这粮草督运必然也听不进他的话,便摇了摇头走开了。
徐守光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他自然不像那粮草督运这般自大。见老舵工从自己身边经过,徐守光赶忙伸手拉住了他,而后双手一抱拳,问道:“这位阿叔,方才我听得阿叔说那凌虎厉害,却不知这凌虎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阿叔如此惧他...”
老舵工抬眼看了下徐守光,上下打量一番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我便与后生你说说这凌虎。要说这凌虎,本是荆州人,此人力大无穷,加之水性又好,聚得一帮子穷凶极恶之徒,竖了个旗子唤作水虎帮,常年在这荆江段打劫商船作恶。”
“这力大之人在下也见过不少,就算多少聚了些许人马,那也不至于能威胁到官船啊,难道他不怕这劫了官船,官府出兵弹压?”
“呵呵,若是寻常盗匪自然怕,可这凌虎却不是寻常之辈。他幼年时曾得一道人点化,学了一脉驭妖之术,他手下那几只水猴子可都是有翻江倒海的本事,还真不惧那官府...”
徐守光见这老舵工说得如此笃定,便也好奇,又问道:“这水猴子当真如此厉害?”
“哼,这老朽还能骗你不成,若是在地上,这些水猴子或许不如寻常野兽,但若是在水中,这些水猴子便能轻易将小船掀翻,且游水极快,来去如梭...”老舵工顿了顿,而后又贴近徐守光耳朵,小声道:“而且据传闻,那凌虎的水猴子还会法术...”
“哦?当真?那它们都会哪些法术啊?”徐守光问道。
“这老朽可就不知了,总之,一会儿要是见了那些水猴子,后生你便躺下装死,或许还能蒙混过关,活得性命!”老舵工说罢,便又转身离开了。
待到老舵工走远了,徐守光便悄悄唤小白道:“小白啊,你之前可与这水猴子打过交道?”
“当然有,张天师除尽四方妖邪,自然少不了这水猴子。要说这水猴子,其实也不过是水中的普通妖邪罢了,没那老头说的那般厉害。”
“哦,这我便放心了...”徐守光长舒一口气道。
“你可别掉以轻心啊,我说不厉害,那是对张天师而言,但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还是小心些为妙!”
被小白教训了一顿,徐守光向上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啰嗦...”
这之后,大船继续在江面上行驶,一路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直到黄昏,大船已然行驶到下荆江的未段,眼见便要出了这九转回肠。
那粮草督运表面看起没啥,实则也是提心吊胆了大半天,眼见就这大船就要驶出荆江段,心中大石头便终于落了下来。
“哈哈哈,这马上就要出了荆江段了,可这水匪却一直也不见踪迹,莫不是被我大唐军威吓破了胆,不敢来了...”粮草督运大笑着,可这笑声还未落下,便见得前方两岸芦苇丛中忽然驶出十几艘小船,这些小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每两船之间都有铁链相连,而那铁链之上,则挂着好些陶罐子,罐子里都装满了桐油。每艘小船上都站着十来个水匪,每个水匪手中都拎着个火把,看来是只待大船撞破了罐子,这些水匪便要将那火把投掷过来,将整个大船引燃。
粮草督运见着前方情况,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对着船上老舵工和众水手喊道:“快停船!快停船!”
其实,这一切船上诸人也早就看到了,哪里还要他提醒,早就该收帆的收帆,该放锚的放锚,剩下一众水手,也都把桨放到水中,拼了命地向上游划着。终于,在众人一并努力之下,大船总算是停住了。
可这危险才刚刚开始,水匪那边见大船停住,并没有靠过来,一众水匪反而站在船上拿着船桨不断地敲打着船身。大船上众人被眼前水匪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懵了圈,但徐守光却从那敲打声听出了些什么...那小船上一众水匪发出的敲击声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统一敲出了一段段的节奏,这节奏或许是传递信号,或许是助威,但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件好事。
果然,随着众水匪的一阵阵敲击声,江面上泛起了几道浪花,每道浪花之下都似有一个青绿色的身影,正飞快地向着大船这边游了过来。只几息的功夫,这些青绿色身影便都游到了大船下方。
船上众人也瞧见了这些身影,顿时都慌作一团。一个官兵将头伸出向船下望去,可这才把脑袋探出去,就听得一声惨叫,那名官兵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抓着了,一把就扯了下去,而后便传来一声扑通落水声以及一阵密密麻麻的拍打水花的声音。
众人见状,都吓得蹲在甲板上不敢动弹,那粮草督运连忙把官兵都喊去自己身边。而那老舵工,则一个劲地念叨着:“来了,来了,水猴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