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变革
1989年11月，柏林墙被推倒。
这座冷战时期代表隔离和对立的标志性建筑倒塌了，二战之后东西方之间落下的铁幕正在被摧毁和瓦解。
东欧的各个国家都开始进行改革，欧洲，乃至整个世界正在发生一场剧变。
在nba，变化同样在发生。
1989-1990赛季开赛一周时间，各支球队的场均得分跌破了108分。
nba自1976-1977赛季球队场均超过108分以来，球队的场均得分就一直稳定在108分-110分之间。
甘国阳进入联盟的第一年，1984-1985赛季达到80年代最高的1108分，之后逐年下降。
nba正在逐步进入慢节奏时代。
湖人、凯尔特人、掘金等球队在80年代中前期掀起的快速进攻浪潮，被开拓者、活塞、子弹队的慢节奏、防守型策略逐渐压过。
在甘国阳等内线巨人的带动下，nba球员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肌肉棒子一年赛一年的多。
70年代那种穿着长筒袜，梳着爆炸头，瘦瘦高高的球员形象一去不复返。
认为力量训练会影响投篮手感的想法也被纠正，各支球队都开始进行系统的力量练习。
阿甘，卡尔-马龙，大卫-罗宾逊，查尔斯-巴克利，里克-马洪、帕特里克-尤因等人，正在将nba带入肌肉的时代。
11月13号，华盛顿子弹在客场挑战犹他爵士，打客场背靠背的子弹队状态不佳，又在魔鬼主场遭遇爵士队。
斯托克顿破天荒的砍下30分，送出16次助攻和5次抢断，卡尔-马龙33分16个篮板球3次抢断。
爵士队的双人组合正在显现出威力。
查尔斯-巴克利则发挥不佳，只拿到17分。
客场背靠背对他的消耗还是很大。
子弹队西德尼-蒙克利夫已经遏制不住斯托克顿这样的新生控球后卫了。
时代正进入快速变化的阶段。
开拓者获得了两天的休息时间，鲍比-贝尔曼给球员们放假休息。
米切尔-汤普森的肌肉酸痛属于年纪大了的累积伤，小病大养。
反正现在开拓者内线资源丰富，年轻人都要登场表现，不愁没人打球。
这对萨博尼斯和迪瓦茨而言，都是表现自己，锻炼自己的好机会。
尤其是萨博尼斯，在对阵子弹的比赛中他发挥不错，全场拿下10分8个篮板球和2次封盖。
不过正如贝尔曼在训练营时对萨博尼斯的判断，他和阿甘之间很难产生当初和比尔-沃顿那样的进攻化学反应，萨博尼斯不是一個进攻组织大师。
他的某些灵机一动，和抢下后场篮板后的一传可以给进攻以帮助，进入阵地后，他的作用偏传统中锋，只是他的远距离投篮有很大威胁，并且他的出球非常好，包夹对他作用不大。
反倒是迪瓦茨，有时候能和甘国阳有一些巧妙的高低位配合，某些传球显露出他的组织才华，不过两人同时在场的时间太少了。
在nba，萨博尼斯最突出的作用还是他的防守，7尺3的身高，不错的移动和弹跳能力，使得开拓者的内线有两道铁闸。
这应该是甘国阳进入nba以来，开拓者内线防守最具威力的组合。
这两个家伙都有着扣碎篮板的巨力，在对抗越发激烈的90年代，他们注定会大放异彩。
只要萨博尼斯解决好犯规问题，再花时间好好适应nba的防守，并保持健康，这对内线组合绝对威力无穷。
相较于已经赢得教练信任的萨博尼斯，和被甘国阳开小灶的迪瓦茨，彼得洛维奇的表现已经落在了东欧三人组的末尾。
最近两场比赛他都获得了出场机会，但赛场表现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偶有亮点但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波特、霍纳塞克的位置无可动摇。
在第三后卫的争夺中，他落后于库里。
而库里的职责很明确，就是投三分球。
彼得洛维奇想做到更多，他想成为后场具有决定性作用的后卫。
但这个目标离他很远很远。
在休息的日子里，他没有花时间陪伴女友或者在家睡觉。
而是去波特兰市滨水区的一家健身房去锻炼身体。
这地方是甘国阳介绍给彼得洛维奇的。
虽然贝尔曼说过，全面的增肌提升身体素质要等到休赛期，但赛季中彼得洛维奇也不想放过让自己强壮的机会。
令他意外的是，在这里他遇到了萨博尼斯，这位巨灵神休息日竟然也在这里健身。
不用说，肯定也是阿甘介绍的，彼得洛维奇怀疑这里是不是有阿甘的股份。
由于迪瓦茨不在，两人的交流就略显生涩，不过当他们谈到欧洲当前的局势时，话都多了起来。
他们的家乡都处在动荡之中。
随着东欧国家都开始进行变革，苏联在这里的统治正逐步瓦解。
不同的政治派别，不同的民族矛盾，曾经的历史遗留问题，在时代洪流的席卷下朝着人们汹涌而来。
在立陶宛，要求离开苏联，实现独立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在不远的将来，立陶宛将寻求民族独立。
在南斯拉夫随着米洛舍维奇的上台，克族和塞族之间的矛盾正逐渐暴露，国内政治氛围剑拔弩张。
彼得洛维奇是克族人，他对克罗地亚有着深沉的爱，而迪瓦茨是塞族人。
作为南斯拉夫这个大国家概念下的队友，他们的关系非常好，很亲密。
可是如果具体到民族……
“如果和克族和塞族发生战争，你和迪瓦茨之间怎么办？”萨博尼斯向彼得洛维奇抛出了一个难题。
彼得洛维奇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一定会站在我的民族这一边，就像你心系立陶宛，阿甘心系中国一样。”
“但我们也是队友，是好朋友。”
“有些事是没办法的阿维达斯…还是希望能和平，让我们能在一个统一的南斯拉夫下，团结在一起。”
萨博尼斯点点头，可是想到自己的国家立陶宛，他们愿意在一个苏联下生活、团结吗？
立陶宛国内早已风起云涌，在1987年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订48周年之际，立陶宛自由联盟发动集会，公开抗议48年前也就是1939年，苏联和德国签订条约，将立陶宛划分入苏联势力范围。
接着苏联出兵立陶宛，将这个小国纳入了自己的国土范围内。
1989年8月，波罗的海地区的国家发动了名为“波罗的海之链”的活动，人们手牵手组成一个长达675公里的人链，穿越了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罗的海三国，希望世界关心三个国家的历史遭遇。
萨博尼斯心里清楚立陶宛离开苏联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的内心也很迷茫，虽然他热爱自己的家乡国家立陶宛，可是在苏联这个大家庭，他们取得了很多很多辉煌的成就，包括男子篮球的至高荣誉，奥运冠军。
这个拥有三亿人口，220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超级大国，曾经让每一份子都感到骄傲。
在每一次国家队的比赛中，萨博尼斯都渴望看到苏联的国旗冉冉升起，曾经有记者让他叛国他坚决不同意，为了1988年的奥运会他不顾伤病强行登场。
可是现在，这个大国已经摇摇欲坠，风雨飘摇。
他们的情况和南斯拉夫一样，复杂的民族问题正在爆发出来，一切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
两个人在健身房一边锻炼一边聊着这些沉重的话题，到最后都说不出话来。
在球场上他们是英雄，是球星，可以呼风唤雨。
可是在现实世界，触及到关乎民族、国家命运的问题，他们只是渺小的个体。
在时代变革的洪流面前，他们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看着，静静等待着。
唯有篮球是他们摆脱精神困扰的最佳工具。
——
11月15号，开拓者坐镇主场，迎来了本赛季的第七个对手，纽约尼克斯队。
米切尔-汤普森继续因伤缺席，萨博尼斯今晚将出任首发，对决尼克斯的中锋，帕特里克-尤因。
比赛开始前在更衣室中，甘国阳做着按摩理疗，和一旁的萨博尼斯道：“萨博，今晚你要一对一防尤因，你有信心吗？”
萨博尼斯首发对付尤因的工作就要交给他了。
过去这项工作都是甘国阳来干，甘国阳可以把尤因防的找不着北。
从大学到nba，他分分钟都能搞定尤因。
尤因的打球风格，比奥拉朱旺和罗宾逊都要好应付。
对萨博尼斯而言就不一定了。
“我肯定没问题。”萨博尼斯笃定道。
“那可就说好了，比赛的时候我不会帮你的，你自己搞定他。防不住也要你自己防。”甘国阳说道。
如果萨博尼斯是个老将，甘国阳一定会帮萨博尼斯，甚至在比赛中主动去防尤因。
但萨博尼斯是新人，他需要一对一锻炼的机会，1989年的尤因，正逐步进入巅峰期。
尤因刚进联盟的前两年，85-86和86-87两个赛季打得都不怎么样。
因为伤病问题，他缺席了大量比赛，而且在常规赛的表现过于鲁莽。
他在ncaa时的身体优势，在nba变得没那么明显。
在面对其他超级中锋时，尤因显得颇为笨重，打法更是缺乏想象力和美观。
新秀赛季和尼克斯之间的合同谈判在纽约闹的沸沸扬扬，加上他沉默、冷淡外加有些孤傲的性格，导致他和纽约媒体的关系很不好。
所以前两个赛季，尤因承受了很大压力，遭到了不少攻击。
汤普森教练为他塑造的铁汉形象不仅没有在nba帮助他获得成功，反而让他遭遇很多非议和误解。
这两年对尤因而言非常艰难。
转折点出现在1987-1988赛季，里克-皮蒂诺教练入主尼克斯，取代了之前的胡比-布朗。
83-85年，皮蒂诺在尼克斯做过助理教练，后来去了普罗维登斯大学执教，87年重回纽约。
这一年尼克斯选中了控球后卫马克-杰克逊，皮蒂诺开始打造一种轻灵的风格，改变之前尼克斯和尤因笨重的形象。
尤因开发出了出色的跳投能力，他的中距离，转身投篮，还有双脚蹦后的勾手，开始展现出威力。
他的膝盖得到了比较好的治疗，步伐变得轻盈，速度、力量、爆发力都得到提升。
尤因打了职业生涯第一个完整赛季，82场比赛满勤，入选nba第二阵容，防守第二阵容，并首次在全明星赛亮相。
到了88-89赛季，尤因和尼克斯迎来一个高峰。
他们在休赛季用比尔-卡特莱特从公牛交易得到了查尔斯-奥克利。
早先尼克斯尤因+卡特莱特双塔的超笨重打法一去不复返。
奥克利无疑是更加适合尤因的内线搭档。
得到了奥克利这样的好帮手，尼克斯一举拿下了大西洋分区的常规赛冠军。
尤因再度入选nba第二阵容、防守第二阵容，并在vp排行榜上杀入前五。
这位曾经声名显赫的ncaa中锋，终于在生涯第四年显现出了超级巨星的光辉。
当然，这一年甘国阳已经完成三连冠，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境地。
尤因并不羡慕自己的朋友，他只是闷头默默努力，在自己的领域求做到最好。
在89年季后赛他率领尼克斯击败了华盛顿子弹，在第二轮输给了乔丹的芝加哥公牛。
这是他进入nba后，第一次在季后赛输给乔丹，生涯第二次在重大赛事中输给乔丹。
虽然输球，但纽约人在尤因身上看到了复兴的希望，他才26岁，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汤普森教练在他身上盖下的钢印越来越浅，他在适应纽约的生活，他变得热情、大方、松弛，穿着拖鞋在训练营踱步，和年轻球员们交谈，和记者开开玩笑。
虽然每次记者一提到阿甘，尤因就会板着脸，扬起下巴，恢复到那副高傲的样子，道：“我是我，阿甘是阿甘，我有我的打球方式和职业生涯。”
他不喜欢被拿来和甘国阳比较，虽然这是联盟所有年轻中锋的宿命。
本赛季开始后，尤因的状态来到了生涯最佳，在前五场比赛中，他场均可以拿下27分。
在对阵迈阿密热火的比赛中，尤因砍下了41分，本赛季比甘国阳更早拿下40分。
虽然里克-皮蒂诺在夏天离开了尼克斯，但接替皮蒂诺的斯图-杰克逊继承了前任教练的战略方针——快速轻灵的进攻，以及大量的三分出手。
皮蒂诺是nba最早一批认识到三分球重要性的教练。
88-89赛季，尼克斯的三分出手数在联盟名列前茅，当然命中率不怎么样。
皮蒂诺的这套策略和开拓者有些相似，但因为诸多原因，效果远没有开拓者好。
开拓者走的是慢节奏+三分，皮蒂诺是想快节奏+三分，到了季后赛发挥不出优势。
最终，皮蒂诺带了两个赛季后，没能继续留在纽约。
他的变革一半成功，一半失败。
对萨博尼斯而言，如何防守尤因绝对是个不小的难题。
甘国阳说不会帮萨博尼斯，比赛中就绝对不会出手相助。
所以当双方球员登场，临近比赛开始时，萨博尼斯有些紧张。
甘国阳虽然说了不出手相助，但他方法还是要告诉萨博的。
“尤因喜欢走中路，掐他的中路。”
“他的左手不怎么样，放他的左手。”
“尽量伸手干扰他的投篮，他的抗干扰能力一般。”
“我不会协防，但在比赛里我会提醒你，遇到问题不要气馁，要想办法打回来。”
萨博尼斯不断点头，甘国阳的每句话他都听进心里，细细琢磨。
在出场仪式结束后，双方球员登上球场。
尼克斯的首发阵容：尤因、奥克利、马克-杰克逊、杰拉德-威尔金斯和约翰尼-纽曼。
开拓者的首发阵容：甘国阳、萨博尼斯、柯西、霍纳塞克和波特。
纪念体育馆依旧是座无虚席，和上个赛季相比，这里地板进行了改进。
三秒区刷成了白色和红色，大色块让球场看上去更加明艳、亮眼。
今晚球队老板唐建国从纽约赶来，亲自到现场观看开拓者和尼克斯的比赛。
作为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唐建国从小支持尼克斯，但现在他是开拓者铁杆。
开拓者在赛季初期的高歌猛进让唐建国很满意，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在生意场上的失意。
这两年除了买下开拓者这笔投资很划算之外，他的其它投资几乎都失败，亏损了不少钱。
如今他就是靠开拓者来撑面子，出现在nba场边，让电视台的镜头扫过，为自己增加曝光度。
杰里-韦斯特坐在唐建国身旁，在球员出场仪式结束后，唐建国颇为得意的和韦斯特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宏伟？只有交响乐，才能配得上阿甘的出场，像一轮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韦斯特面无表情，只是道：“天才的想法。”
得到韦斯特的认同，唐建国很开心，手指头绕来绕去。
“杰里，伱说我们建一个能够容纳三万多人的超大体育馆，开拓者的比赛会不会依旧场场爆满？这样我们就能多收两倍多的门票钱了。”
韦斯特转头看着唐建国，心想他是不是疯了。
容纳三万人的体育馆，现在nba可不流行橄榄球场改篮球场了。
专用篮球馆的话，两万人是一个最合适的座位数。
上个赛季唐建国就承诺要建新球馆，但投资迟迟不到位。
因为唐建国其它项目都亏钱了，他已经拿不出钱选址、立项。
他能维持目前开拓者球员的工资投入，不要卖球员就不错了。
竟然还异想天开，要建一个三万人的超大体育馆。
唐建国继续说：“我要用我自己的姓氏，来命名这个球馆，把开拓者的冠军旗帜全都挂过去！”
韦斯特说道：“老板，如果我的消息无误，您现在很多项目都黄了，你还欠着债务，你想怎么建三万人的球馆？”
唐建国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融资、发债，用票房收入做抵押——只要我们能拿到总冠军，钱根本不是问题。如果不是上个赛季没拿到总冠军，不然这个赛季就能破土动工了。”
韦斯特知道资本家的手段，一个高明的商人用的永远不是自己的钱，而是银行和大众的钱。
“赛季才刚刚开始，你要有耐心唐纳德，也要相信阿甘，我们势头很好。”
“当然，我无比相信阿甘，也相信你。但最好，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唐建国笑了笑，示意看比赛，比赛要开始了。
唐建国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波特兰，而是留在纽约。
他每两周会到波特兰来看比赛，处理一下公务。
偶尔显露一下自己的獠牙，表明他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老板。
韦斯特感受到一丝压力，幸好开拓者目前一切良好，状态稳定。
不过对于开拓者略显薄弱的后场，韦斯特还是动起了心思。
他望向坐在板凳上的彼得洛维奇，如果这家伙达不到要求，或许会是交易的筹码。
对于是否要变革球队，韦斯特心中尚且摇摆不定，今年联盟的格局究竟如何，尚且是未知数。
等赛季再深入一些，再做决断吧。
此时，双方中锋站在中圈。
萨博尼斯和尤因跳球，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