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偏要在这儿
是夜,月朦胧。
郊野的一处客栈内。
沈知行坐在茶几旁,手里捧着一卷医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客房家具简朴,却相对干净利落,一张木床,两把胡椅,台案上烛火葳蕤,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内里明亮又温暖。
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他倒有些不解。
任碧中的明显是凌月阁的独门暗器,梅花刺。
也就是说,有凌月阁的人也混在游园会之中,这其实也不难猜,五大门派也多多少少会跟社会上一些名门望族有牵扯,只是任家小姐背景还算清白,也未曾听说其家族有谁跟凌月阁有过恩怨,并且下手的人极为阴毒,不下死手,也不留活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仔细还能闻到泥土的芬芳。
“进来。”话刚撂下,外面的人便推门而入。
殷九墨倒是吃了一惊,问道,“道长哥哥,你晚上怎么连门也不锁,不怕有色狼吗?”
她又换上了那一身红裳,像猫儿似的笑吟吟的接近沈知行,脚腕处的觅铃叮当作响。
她们靠的非常近,近的能闻到少女身上的淡淡花香。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门外有影子,想必姑娘守了很久罢。”沈知行回道,掺杂一丝讥诮。
他放下书卷,眯着眼,揉了揉太阳穴。
“殷小姐找在下所为何事?”
“我说了,我得了相思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天天想着沈哥哥。”
殷九墨在叫沈哥哥的时候特意拉长了尾音。
她凑近他耳旁,几乎是贴着脸颊小声呢喃,语气酥麻入骨,惑人心脾,“道长是不是喜欢被人叫沈哥哥呢——~”
“那我以后都叫你沈哥哥好不好~”
“沈哥哥喜不喜欢我呢?”
见沈知行不为所动,殷九墨干脆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将头猫进他结实的胸膛,两只手也不老实的环住他精瘦的腰,像一只八爪鱼似的,扒紧自己最喜欢的猎物。
然后一口一口,吞噬殆尽。
“小的时候,阿娘就喜欢带我去看皮影戏,那些皮影都用细线吊着,后面的师傅让它怎么动,它便怎么动。”
“沈道长可不可以当我的皮影?”
沈知行冷冷的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其推开。
殷九墨揉了揉手腕,嘀咕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姑娘这样的皮囊,还怕没人看的上么。”沈知行嘲弄道,“劝姑娘还是别在我身上费心思。”
“沈哥哥这么绝情,难道是有心上人了?”
“我猜猜,是不是安国公家的季三小姐?”殷九墨又蹑手蹑脚的贴了上来,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明明长的好看又聪明,怎么沈知行总是三番五次的拒绝她。
要是换做别的男人,早就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了。
难道他真的是根木头?
沈知行也没料到她会提到季念念这个名字,倒是吃了一惊,不禁对殷九墨又添了几分防备。
“你跟季小姐是什么关系。”
“哟,一提到老情人就关心起来了?”殷九墨不觉的想要调侃一番,“你亲我一口我便告诉你。”
沈知行闻言,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也不接她的逗弄,只道,“罢了,天色晚了,姑娘请回。”
“那我偏要待在这儿呢?”
烛火忽地跳动了一下。
殷九墨的眼眸弯成新月,衣裳红如烈焰,两只耳坠闪着荧光,她托着下巴,任凭衣袖滑下,露出半截洁白的小臂,一瞬间,竟有一种不属于中原女子的美。
“若姑娘不担心清誉被毁,请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容易让外人闲话,虽然她脸皮子够厚,也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
但是……
她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白天玩了一天,现在确实有点犯困了。
“外面黑漆漆的,雨还下的这么大,沈道长应该不会让一个小女子独自回去吧?”
……
殷九墨醒来时,太阳早就挂在了正上空。
她迷迷糊糊的偏过头去,看向茶几。
果然,那里什么都没有。
烛台上的蜡烛早就融化成一滩蜡油,那股药香味也消失不见。
昨夜她说自己累了后,直接倒头就睡,隐约中听见开关门的声音,想必是沈知行自己去换了个房间。
“没动手动脚,还算是正人君子。”
殷九墨边小声嘟囔边整理衣物,收拾干净之后,便匆匆跑下楼。
“小二,我问你,见没见过长青门的人,昨日住你这儿的。”
“您说的是沈道长他们吗?”
“对,”殷九墨顿了顿,道,“昨日沈道长帮我垫付了一晚的住店钱,我一醒来他人便不见了,你能告诉我他往哪去了吗,我也好把钱还上。”
“他们往西边走了,似乎是要回长青门。”
“什么时候走的?”
小二瞧了瞧日头,用手算了算,“大概是卯时三刻,现在都已经是午时了,我看姑娘还是别去追了。”
走的可真早,殷九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走出客栈,瞧见马厩里还拴着几匹马,眼睛一转,于是便上演了一出“顺手牵马”,听凭后面的马主人气的大骂。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地面湿漉泥泞,山林茂密,不时有几只惊鸟扑棱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直到殷九墨的肚子打起了鼓,这才发现自己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出门匆忙,也未来得及携带些口粮,只有一牛皮袋的水,堪堪解渴。
这一路上荒无人烟,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弯弯绕绕的,委实叫人乏累。
已经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别说人影,连个马毛都没有,可她的确是沿着马蹄印过来的,这也确实是上长青门的路径。
奇怪,非常奇怪,自己一路上马不停蹄的,按理来说早就该追上了,莫非他们都长翅膀飞到长青门的?
马儿嘶鸣着向前跑去,穿过一道竹林,俨然见到不远处站着几匹正在悠闲吃草的马。
马背两侧还挂着一些行囊,殷九墨走近了细瞧,活的东西,除了马匹,再无它物。
“人呢?”
她心生疑虑,总不能丢下马徒步上山吧。
这时,地上几道奇怪的马蹄印引起了殷九墨的注意,这些马蹄印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来的。
她二话不说,策马跟了过去。
不多时,便到了浓雾之处。
气氛渐渐变得静谧诡谲,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周围全是骇人的残肢断臂。
殷九墨的眉目凝重了起来,她一具一具的翻看这些尸体。
有长青门的人的,也有其他人的,看衣饰,倒不像是其他三个门派之人。
沈知行不在其中,也就是说,他应该还活着。
“殷,殷……”尸堆中,传来微弱的声音。
听到动静,她连忙跑过去查看。
是一位长青门的幸存弟子,只可惜经脉俱断,活不了几口气了。
“谁干的?”殷九墨问。
“青……玉……门”
青玉门,这是什么邪魔外道的教派,她从来没听说过。
“沈知行呢?”
“师兄……被,被他们,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