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为难为难,忍气无奈
于昙咬了咬唇,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现在也没法,我们只能注意一点,尽量顺着她的意。”只是心下震动不小,原以为唐毓是个不知世事的主,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文体楼,可以说是琳阁的书房,高达三层,圆体建筑,这就像是大学的图书馆,里面藏书甚是丰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前至神话,后至今朝,甚至还包括了些外国知识。全都分门别类,层层堆放。
文体楼一楼有案桌几许,茶几两张,文房四宝无数。此时想来,三小姐应该在一楼喝着茶等着她们来。
走至文体楼,只见几个侍女在那儿候着,看见她们来了,便拦在了门口。说道:“等我进去通报。”
唐毓和于昙点头,等着通报结果。
进去通报的侍女,名唤宝铃,她看了一眼在一旁候着的申曲,又看了一眼正看书看得起劲的三小姐,不知如何是好。申曲看见宝铃进来了,想来是她们来了,便朝着侍女点了点头。宝铃便福了一礼说道:“见三小姐礼。禀,唐毓于昙二人正在厅外。”
钟连琳没说话,只是又翻了一页书。申曲便道:“那桌上有两个陶瓷罐子,你拿去让她们放在头顶上,然后跪在外面等着。小姐要看看她们的礼仪学得如何。”
宝铃此时弯下的膝盖才抬起来,道了声是,便去拿罐子了。
待出得厅来,只见唐毓和于昙脸色都白了。想来该是听到了宝铃和申曲的对话了。前几日所受的训练,导致今日都还腰酸背痛。没想到到了这儿,还得来这么一回。宝铃白了二人一眼,骂道:“看什么看,再看这罐子也碎不了。跪下吧。”
唐毓忽而笑了起来,上前一步叫到:“好姐姐,三小姐有没有示意跪多久?”
“叫你们跪着你们便跪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宝铃虽只是二等下人,但有钟连琳撑腰,怎么可能怕于唐二人。
唐毓讨了个没趣,不好再说什么。于昙拉了拉唐毓的袖子,摇了摇头,示意她忍了吧。而后于昙扯起罗裙跪了下来,双手接过罐子,顶在自己头上。宝铃见状点了点头,道:“你还知数。这姿势也倒端正。”
唐毓看了看那陶瓷罐子一眼,又望了望厅内,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是那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跪地,对于唐毓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侮辱,而不是一种行礼的方式。而且还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跪,一跪更是不知道跪多久。这其中的委屈,就像是一个英国王室的公主不明不白做了乞丐,还被人打!
重点还不是这个,重点是她没有反抗的余地。她突然后悔来到钟府,来到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
“你,磨蹭什么?这可是小姐亲令!”宝铃又催促着,可劲儿的就把罐子塞她手上了。
唐毓看了一眼罐子,颠了颠重量,比训练时重了不少,又看了看日头,心下知道,若是这钟连琳罚他们跪到天黑,少不了要晕倒了。但是现在根本无计可施,钟连琳和钟连馨不一样,她不是识得反抗人的主。在她眼里,反抗就是对她的不尊敬,而非胆识过人。于是只得扯了裙子,珊珊跪下,慢慢将罐子置于头顶,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钟连琳此时已经看完了手中的书,申曲连忙递上温好的茶,钟连琳喝了一口,伸了个懒腰。刚想休息一会儿,一名管家急急跑了进来。这管家名唤周扬,是琳阁的副管家,此时他手中正捧了本厚厚的册子,走至门口让侍女去通报了,钟连琳赶紧传唤。
唐毓稍稍瞟了一眼,知道是账本。心下不免起疑,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奴见三小姐礼。”周扬躬身,眉目一派焦急。
钟连琳也瞧见了周扬的脸色,不过还是按捺道:“坐吧。”
“谢三小姐体恤。”一手将账本递上,申曲接了,这才坐下。
申曲将账本递给钟连琳,钟连琳连连翻开来看,边翻边问道:“哪一日?”
周扬皱起了眉头,苦到:“昨日。”
钟连琳便翻到昨日所记之帐,看了之后,将账本往桌子上一摔,眉角隐隐冒出火来:“好大的胆子!父亲不过只说了一句让她学着些商业上的事,她倒真敢在我的商号上动手!”
申曲一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十小姐钟连倚已经及笄,钟老爷便想着让钟连倚学着些管理商业上的事,偏她喜欢钟连琳手下一家香料商号,而且还向钟老爷提过,钟老爷当时说她太年轻还需磨练,现在想来该是动了香料那家商号的账目了。
周扬道:“老奴是阻拦过的,可十小姐不听,还派人掌我的嘴。我自是不敢再说什么,十小姐千金之躯,我等哪敢得罪?”一句话倒是把责任给推了个干净。
钟连琳心里道了声没用的,只是不好发作出来。便细细寻思着怎么处理这件事。见周扬还等着,便道:“周管家,辛苦你跑这一趟,你先回去,若是她还敢动这账目,你就让她来见我。”
“是。有了三小姐这句话,老奴处理起来也要方便许多。”说罢便躬身退出了。来得门口又看了一眼跪着的于唐二人,才慢慢离去。唐毓知道周扬的眼光多半是不屑的,不过她也知道,现在只能如此。
外面的风越加的大了。这几日里总是大太阳的照着,说不定这两天也就得下雨了。但好歹凉爽了些,不过此时唐毓的衣衫已然是被汗水湿透了。
跪着跪着也就感觉天色暗了下来,黄昏时钟连琳才出得门来。走至门口看到于唐二人,甚至还小小惊讶了一下,看来她已经忘了这里还跪着两个人了。看了一眼二人已经煞白的脸色,钟连琳摇了摇头,道:“你们可觉得苦?”
于昙赶紧道:“不苦。”而恰好相反,唐毓声音洪亮的一声苦,却是压过了于昙的那声。钟连琳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反问道:“当初我在练习礼仪的时候,跪得比你们还久,在我面前你有什么可叫苦?”
唐毓反驳道:“当初三小姐受训之时,教坊里的人都是把三小姐当宝捧着的,更是有二夫人在一旁亲自照看着。热了,有人擦汗,渴了,有人喂水。而我们,不仅没有这样的待遇,反而还要受人白眼,到头来,却是连自己主子都不记得还有我们这两大活人!比起三小姐来,我自然觉得苦!”
钟连琳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申曲此时却脸色都白了,毕竟这两人也是她选出来的。赶紧骂道:“好大的胆子!你也是能和三小姐比得的?你们的出身就已经决定了你永远得不了三小姐的福!”
申曲的话骂的狠毒,几乎不带脏字,就堵了个唐毓哑口无言。于昙伸手拉了拉唐毓,示意她不要逞强。唐毓叹了口气,硬是将眼中出来的泪花逼了回去,回到:“奴婢知错。”
钟连琳看了唐毓一眼,伸手将唐毓头上的罐子取了下来,看着那一圈被压下去的头发,钟连琳眨了次眼,顺手将罐子扔了,在地上摔得粉碎。“我知道你不服,由此也可看出申曲选人的眼光还是不俗。不过有一点你得知道,我只是出的汗比你少,费的心思可远比你多。”说罢便双手举平,放于腹前,稳稳端着饶过唐毓朝前走去了。申曲见了哼了一声:“唐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要是再如此无礼,定把你送教坊去!”然后瞪了一眼唐毓,跨步去追钟连琳去了。周围的侍女也瞪了几眼,跟了上去。
唐毓的脚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了地上。于昙却是一点声儿都听不见了,才敢把罐子取下来。那手发着抖,脚更是跪麻了。坐在地上喘了口气,见唐毓似是丢了半条命,赶紧抓着唐毓手臂问道:“你没事吧?”看得出来唐毓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如今能做到这般也实属不易了。只是看她呆呆的,眼泪悄无声息的落,看得她害怕。
唐毓转头看于昙,勉强扯了抹笑:“没事。”
“三小姐是享惯了荣华富贵的人,你别想太多。”
“我只是一口气没咽下去而已。我太冲动了。”说罢便试着立直身子,想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唐毓的眼泪又不断的掉下来。最后在第三次的时候总算成功了,只是感觉脚不住的颤抖,走得就像是在在水里似的。
唐毓最开始学游泳的时候,下的是中水区,水没及肩部。她背了浮球,拿了浮板,想练习蹬腿。可是公共游泳池人太多,她在里面只能随着别人打起的波纹不断漂浮,自己根本没有驾驭能力。那时候她说,谁说漂泊无居的人像浮萍,浮萍至少还是可以靠水汲取生命所需,而自己,漂在水面上,那才真正是无依无靠,无所能求。而此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而在水里面走路的感觉,仍是半身漂浮,极难行走,便如现在的唐毓。
回到住处,唐毓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躺下去,反而是坐在椅子上望着地面发呆。
于昙见了,也只得叹气,该说的都说了,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劝。仔细想想,那三小姐和申曲都是有能力的人,说话也有几分道理,怎的这唐毓就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呢?
休息了一晚,走路总算利索些。没想到第二日一大早李姐又来催道:”收拾好了没,三小姐让去呢?”
钟连琳骂道:“点击率不高,人气不高,就该罚跪!”唐毓喊冤:“奴婢已经很努力了啊!”于昙哭道:“只愿各书友竭力相荐,我们势必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