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笑谈局势,水深难测
于昙吃了一惊,也渐渐没有心思吃饭了,遂将碗筷放下,等着唐毓下文。
“在三小姐看来,她中意的大丫鬟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申曲。可是申曲却要嫁人了。姐姐可知申曲要嫁的是何人?”
于昙摇了摇头。
唐毓又接着道:“这门亲事并不是三小姐为她安排的,而是申曲自己对一名男子一见倾心,发誓非君不嫁。申曲是个孤儿,现在在三小姐身边,那么婚嫁之事就必须要得到她的同意才行。可三小姐并不同意,申曲便变着法儿的软磨硬泡。甚至不惜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而且还和三小姐斗了一段时间。闹得钟府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最后三小姐不得已才同意了。”
听到此处唐毓停下不说了,只仔细观察于昙的反应。于昙听到此处眉尖一跳,口中惊道:“难道……”只是说出了这两个字于昙便住了嘴。
唐毓笑道:“若是金子,便总会发光,即使埋在沙漠,那也是珍宝。姐姐心思缜密,心灵通透,若是点一苗头,姐姐必定看透更深层。姐姐猜到了却不说,可是不相信我?”
于昙顿时觉得全身汗毛直立,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拍。唐毓看起来傻傻忽忽,头无大脑,竟然一语中的。自从进了钟府便一直谦恭卑微,从不曾出过风头,如此平平安安定不是问题。可若管了不该管的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必定招来祸患。看着唐毓望着自己,于昙心下安慰道,唐毓或许只是猜测,若自己一味否决,想来该不会怎么样。于是笑了笑答到:“毓儿这是在夸奖我?”
唐毓摇了摇头,笑得高深:“我对姐姐虽不够了解,但是性格上还是知道些。有些事姐姐不想说,我便不问就是。只是我们现在身在钟府,必得相信彼此,相互扶持才得长久。”
于昙心下顿觉不安,只是强自压了下来,脸上笑道:“甚是。”
唐毓看了看于昙手中捏紧的手帕知道于昙还是不相信她,但是如今话只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若再向前,怕是会仇敌相向了。于是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接着道:“三小姐不过是在申曲面前演一场戏,让她以为三小姐是真的对我们上心,打算好好培养我们是真心真意同意她嫁了。然后三小姐再设计让申曲嫁不成,不得不再回到她身边。这样,申曲也不至于怀疑是三小姐让她嫁不成,反而会感恩戴德于三小姐再一次的收留,并且对爱情失望,如此,她怕是比以前还要衷心。”唐毓没有于昙想的那么聪明,她只是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再与钟连琳这几天整她们的经历联系起来,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于昙摇了摇头,满脸难以置信:“想不到三小姐竟是这个心思。”
唐毓低了头,不再接着说下去,于昙防人较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开的。看了看勺子,觉得自己可能连勺子都拿不起来,于是干脆埋下头,直接喝了起来。饶是于昙见多了唐毓的不礼貌行为,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第二日唐毓的手还是没有恢复活动自如的状态,拿着那毛笔抖得比昨天还厉害,于昙虽然比她好点,但那字写出来也是横不平,竖不直。
接连又练了两天,似乎连于昙也受不了了,晚上回到住处总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或者不断轻揉。
一忍再忍,总有忍无可忍的一天。唐毓被钟连琳整得全身酸痛,跪得起不来,写得吃不下饭,于昙亦是如此。不过练字就像跑步,跑到一千米至两千米之间时,你会非常的劳累,只想着停下来。但是若是超过了这个数字,便就会觉得轻松了,如果体力够的话,那一万米也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练字的天数,就在一千米到两千米之间。此时出击,自是最好。
唐毓端起茶杯,也学于昙为她倒水那样倒了杯水递给于昙,手抖得厉害,连水都溢出来了,流到了于昙的身上。于昙正发着呆,被水这么一激,也便醒过神来。见了唐毓递上的水,愣了一下,才笑着接下水。“多谢毓儿。”
唐毓笑着摇了摇头,就像青春偶像剧里一个白痴女孩为自己喜欢的校草倒水校草喝了,向她致谢,白痴女孩便笑着摇了摇头一直看着他般。
于昙见到唐毓这般的望着自己,顿时觉得不自在。放下水杯问道:“怎么了?”
唐毓敛了神色,问道:“于姐姐真的打算继续呆在钟府?”
“我进府之时本就是为了谋个活计,进府之后更是出乎意料的成了大丫鬟。这么好的待遇,我哪舍得放弃?”
“若于姐姐一心想要留在钟府,那恐怕还得另谋出路。”
于昙低眉思索,甚是迷茫。唐毓知道于昙在演戏,笑道:“姐姐娘家既在兴城,那想必是在兴城生活了十多年了。前不久姐姐又想进府谋出路,这两者加起来,我想姐姐对钟府之事该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吧?”起初唐毓小心防范着,尽量不提起钟府局势,免得惹人怀疑,后来细细一想便觉得不对,于昙纵使没有自己了解得多但也必定不少。
于昙瞬间抬眼看唐毓,揉了揉酸痛的手,很是不安。唐毓也不急,只是静静等着于昙回答。
在唐毓看来于昙是她的人力资源,在于昙看来唐毓亦是。只是唐毓的心性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看现下的局势,不做点什么恐怕真的会任人鱼肉。于是道:“其实我对钟府谈不上了解,只是知道些皮毛。之前我一直说自己对钟府一无所知,主要是怕有心人听了去,以为我故意变着法儿打探清楚了钟府大事小事,怀着什么不轨意图呢。”
唐毓点了点头,认同于昙的话,而后又问道:“那于姐姐可知道如今钟府的局势?”
“我知二少爷和四小姐最是有权有势,具体的不是很清楚。”
唐毓知道普通人也就知道大概,否则就倒真成了意图不轨了。“现下钟府乃是天下首富。当今天下有二十六州,钟府的商业涉及了每一个州。钟府最好的要数绸缎生意,其次是香料,然后是首饰,接下来还有药材,钱庄,驿站,瓷器制造,马厂,铁铺,和印纸。绸缎生意遍及二十六州,有二十六家大商号,而这二十六家大商号全在四小姐钟连馨手中。香料遍及二十州,十五州在四小姐手中,五州在三小姐手中。除此之外四小姐手中还有五州首饰。二少爷手中有二十六州药材坊,十州瓷器坊,十州马厂,是以与四小姐不相上下。”
于昙细细听着,末了叹道:“妹妹记性倒真好。”
“虽然这一辈人才辈出,但钟老爷才是只狐狸。他一心想要钟家发扬光大,一心也是攥着权利不肯轻易放手。钟府自古就是强者享富贵,弱者以待亡,所以钟府以强论天下。四小姐钟连馨的确是这一辈人中钟府最强的一个,但是她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到那时必须得把权力交出来,钟老爷怕那时四小姐不肯轻易放手,所以就算二少爷再不敌四小姐,钟老爷也是要让他们势均力衡。另外钟老爷自己手中也是握着重要商号,决定钟府生意成败的五家钱庄全在钟老爷手中握着,最赚钱的二十六州驿站也全在他手中,由此,任谁也架空不了他。”
唐毓说话很是小声,只是那眼神却是空远,这虎穴,倒是真真的入了。“大小姐虽然已经嫁出去了,但是还未怀孕,所以她仍攥着五州印纸厂,五少爷钟连瑞有十州瓷器坊,七小姐钟连香有五州首饰,铁铺十州在二老爷钟伯文手里,还有八州印纸厂在三老爷钟伯德手里。”
见唐毓停了望着自己,于昙便喝了口水,扯起笑容,叹道:“如此正好把钟府的所有商号管理完,正是一家也没落在旁人手里。”
“钟府百年基业,之所以至今仍生生不息,除了强者为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大权从不旁落。想来大夫人,老夫人等也都是女中豪杰,算账这些也都精通,但是却从无管理商号之权。而嫁出去的小姐们,只要一怀孕,就必须在孩子降生之前将所有权利归还。是以如今钟府不仅没有败落,反而还越发强大。”
于昙啧啧道:“只当妹妹是从别人口里了解来的,想不到妹妹自己也是看透了很多事。”
“说了这么多,难道于姐姐就一点想法也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