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申曲错嫁,于唐随侍
女子的身子一下愣住,回过头来看着唐毓,一阵迷茫。唐毓叹了口气,摇头晃脑了一会儿,掐指掐了一会儿,最后道:“姑娘,我觉得我们甚是有缘,既如此,我在这里有一言想告诉姑娘。”
女子仍是迷茫,完全不知道唐毓在搞什么。
唐毓又道:“我算出姑娘是要去选秀的,且不是为了宠眷才去选秀的。姑娘国色,只是选秀当日美人如云。姑娘若是想要进宫,请去定制一件上绣桔梗的衣服。桔梗代表着优雅,柔顺,悲哀,和不变的爱。若如此,选秀当日自有神人相助。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告辞。”说罢唐毓弯了弯腰,仿若云游的仙人般,漫步下了台阶。
女子呆愣着不动,脸上却早已没了温柔,惊讶之下,眼泪夺眶而出。
回到钟府之时,顿觉钟府的如花风景也是没什么味道了。没有可以共同欣赏的人,没有值得高兴的事,便如杜甫当年移情于景,自己伤心,景亦伤心。
走进房间,只见于昙虽然正绣着花,却是心神不宁,那针放在布上,竟然愣住了。走至桌边坐下,却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于昙的名字,那字遒劲苍穹,蚕头燕尾,神韵有力。唐毓看了看于昙,于昙还发着呆,竟然都还没发现她回来了。倒了杯水,唐毓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于昙猛地一惊,针不小心便刺错了一针。取了针线,叹了口气,才答道:“你这一出去就是半天,琳阁内出了点事,你却不知。”
“真出事了?”唐毓放下水杯,细细思考,最后释然道:“再过两日便是申曲出嫁的日子,我猜三小姐肯定动手了吧。”
“你倒是猜得准。你总说天山老人如何如何,我看你也不差。”
“少恭维我,说说看具体怎么回事?我纵使神仙在世,也无法完全知道细节。”虽然知道,但也只得装作不知道。
“其实没什么,只是发现了那男人与另一个女人的奸情,申曲生气之下,想派人暗杀了那个女人,谁知消息走漏,那个男人一怒之下竟然打了申曲,脸上红印估计现在还没消。”
“可真是轰轰烈烈,只是可惜了这对璧人。”
“我知道那男人定是没有奸情的,多半收了三小姐的好处。”
“依我看申曲也只有呆在三小姐身边最好,否则凭她的性子,定不许那男人再娶。到时还是会生间隙。三小姐为了留她费了这么多心思,也算情深。”
于昙拿起针线布娟,又仔细绣了起来。手里不停,说话却也不打扰。“你今儿个去了那么久,想来该是兄弟二人不想离开吧。”
“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从小没有母爱父爱倒也罢了,连基本的生活需求也达不到,还要饱受凌辱,换了谁也受不了。”说罢自顾自叹气,却突然站起来,神情慌张:“哎呀,我忘了叮嘱他们要小心小偷、寇匪了,这年头什么坏人都有,他们还那么小,我竟忘了叮嘱。”
“你呀,现在想这些也来不及了,他们原先不在兴城,既然能到这里来,说明还是有些胆量,在兴城这么久还好好的,说明也不怕坏人。这天下坏人虽多,最坏的可是在兴城。”
“是啊,在兴城。在兴城。”喃喃念着坐下,唐毓只低头望着茶杯出神。于昙见了只当她为别离伤心,也只管绣自己的。
发了会儿神,唐毓突然想起那封信来,便起身蹲在于昙身前,扯开嘴望着于昙,笑得甚是张狂。于昙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问道:“干什么?”
唐毓用眼瞟了瞟桌上的信,笑得更奸。于昙放下手中活计,将信拿了,放在胸口,脸上一阵无奈。“我想出去见个人,只是我不像你,无功无劳,三小姐定不会准假。”
唐毓笑道:“原来真是姐夫啊!我还没见过呢。”
“那也要见得着才行。”
唐毓想了一想,起身在于昙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昙整张脸立刻焕发出光彩来,指了指唐毓的鼻子,笑道:“就你鬼主意多。”
“我这哪是鬼主意,我这是正经的主意。后天太子要来钟府的事,不是很多人知道,你别告诉别人。”
“那是自然,不过你听谁说的?”
“那个人也说让我不告诉别人。”
于昙摇了摇头,没再追问。唐毓从于昙手中拿过信封,叹道:“姐夫这字写得······真是太好了!我猜姐夫该是八斗才子吧。”
于昙一把从唐毓手中抢过信,恼道:“才不是呢。”
唐毓的笑容滞住了,伸了伸懒腰,道:“今儿个有些累了。”说罢便起身往床边走去,只是心里却还在不断度量着。一个八斗之才的人,怎的会让自己的妻子出来找活计?于昙在钟府如此小心谨慎,可见早就预料到了钟府险恶,并且做好了准备。遭受了磨难,却还坚定留在钟府,换了另外的、有了家庭的普通的女子,谁愿意?
那个姐夫,到底是谁?
用过了晚饭,因为申曲而得的难得的清闲日子随着李姐的一声的传唤也便没了。来到寝卧外堂,钟连琳正亲手点着香。钟连琳主管香料生意,所以对香料深有研究,用的香也都是上好的,整日云雾缭绕,香飘不绝。
“见小姐礼。”
钟连琳点好了香插在香插上,挥了挥手:“起来吧。”
二人便起身在一旁候着,等着钟连琳说话。申曲不在,想必还在为自己的事伤心。可钟连琳脸色却如平常,或者说本是高兴,只是未显露出来罢了。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香?”钟连琳看着二人,雍容华贵,神情却有些倦怠。
于昙瞧了瞧,摇了摇头:“奴婢自小家里贫穷,没见过什么好香,有的无非是祭祖的香罢了。”
钟连琳便看向唐毓,眼里是要她回答的意味。唐毓屈膝答道:“此香看上去乌沉沉的,且似乎有轮廓,闻着芳香怡人,仿佛是由内而外散发。想来该是名贵香料沉水香。”
钟连琳抿嘴一笑:“你倒懂得。”
唐毓答道:“奴婢走南闯北,听得多。虽没见过,但根据听来的仔细比对比对,也就能得出结论了。”
钟连琳点了点头,正色道:“今天的事你们也知道了,申曲遇人不淑,也怪不得谁。只是以后你们别在她面前提起此事。免得她伤心。”
“是。”
“还有,今日父亲回来了,是特意赶回来参加二哥的成亲大典的。现在已经九月初八了,再过二十几日便是二哥成亲之时。明日是重阳,大节之日,父亲多日未回,自然要设宴,举家同饮。明日我已允了申曲好好休息,你们便陪我去,好好打扮打扮,别丢了琳阁的脸。”
“是。”
“我累了,要睡了。”说罢便起身朝内室走去,二人赶紧唤了门口的人,一起跟着进去伺候。
“我总觉得明日这宴要出点什么事。”回去的路上,于昙将自己的预感说了出来。唐毓笑道:“难不成姐姐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的?”
“不是我瞎揣测,而是偌大一个钟府,所有人都要讨好钟老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设宴同饮,到时所有人都得去,人一多,就容易出事。”
“会不会出事,明日就知道了。我们只安守自己的本分,不去多话不去惹事,想来也波及不到我们身上。”
于昙见唐毓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一笑置之,便也觉得自己或许是多虑了。就这样两个小丫头,那些人就算要斗,也犯不着在这样的大宴上。
唐毓却是为于昙的话捏了把汗,明日的确要出事,而且要出大事。不过这也正是一个机会。
钟府内,看风水而定,中女在正西,长男在正东。正西是灵居,正东是桃园。位于灵居和桃园中间的一个偌大殿堂题字宴饮堂。里面除了一东一西暖阁,便是宽大的院坝,青砖铺地,望去无垠。横穿钟府南北的大道从宴饮堂正中穿过,大道上建着一座台子,高达一丈,长宽三丈,四面九阶,铺设而上。
台子名唤日月铜台,全铜打造,上刻日月星辰,好不壮观。农历九月初九,正是重阳佳节,在这样的节日,能举家团圆便是最好。日月铜台上昨日便开始收拾,摆放桌椅,安排席位。钟府无论哪次宴饮,都要按地位尊卑就位,唐毓这样安排,本是为了体现钟府竞争意识之强烈,而钟老爷如此定规矩,便显得太过无情。
当唐毓于昙陪着钟连琳进堂之时,想到了一个地方----人民大会堂,那里便是这般,室内设计,却大得让人想跺两脚。前不久去见大夫人时从这里经过,那时走得急,没细体会,倒不觉得怎么,今日人一多起来,便觉得实实在在是个壮观所在。想来钟连明大婚那日便是在这里举行典礼,到时不知要让多少没来过钟府的人瞠目结舌。
琳阁是与宴饮堂隔得很近的,只在宴饮堂西南边上,没走几步便到了。来时大夫人四夫人,还有几个没见过的妇人已经在日月铜台上坐着,随处查看着。钟连琳走过去一一见礼。几位夫人坐的是最北边的桌子,八仙桌,刚好七位夫人一位老爷坐下。看了看几位夫人坐的位置,再看看她们的容颜,唐毓大概能猜到哪个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