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人善被欺,狼狈不堪
申曲挥了挥手,便径自朝唐毓床边走来。唐毓还沉浸在大夫的话中,没缓过神来,只不断的咳。申曲见了叹了口气,小声道:“小姐知道你病成这个样子很是着急,特派我来看。如今也已经向大药房打了招呼了,需要什么好大夫好药材的,尽管去找就是。去年小姐赏了我一根人参,这是大补之药,就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唐毓伏在床头咳得厉害,脸都咳红了,正想说话,却又咳了起来。抚了抚胸口,憋住气才道:“多谢申管家,代我向小姐问安。”
申管家点了点头:“好好养病,小姐那边不用担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便转身准备出门。见于昙杵在一边,便看了于昙一眼。于昙会意,跟着出了门。申曲手中的画扇由于天气转凉已经换成了手绢,此时正拿在手里有意无意搓着扭着,口中只道:“于昙,我知你与唐毓姐妹情深。既如此,这些日子都不用你在小姐身边伺候了,只管好好照顾唐毓便是,免得别人说小姐苛待了她。”
于昙脸色霎时铁青,支吾着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申曲见了又道:“你若不想照顾唐毓害怕被传染也可。唐毓这病,要是再治两天治不好,那估计也不能留在钟府了,小姐必定会去回了大夫人,将唐毓挪出去府去。但小姐好歹念着唐毓之前为小姐做过许多事,不忍就这么赶她出府,也免得落人口舌。想来于昙你也不是傻子,知道该怎么做吧。”
于昙看着申曲邪魅的眼神,明白是什么意思,呆呆的点了点头,躬身退到一边。待申曲走后,于昙在门口看着房中不断咳嗽的唐毓,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焦急。也许,为了自己,是要对不起一些人了。
愣了半响,于昙走进屋去为唐毓倒了杯茶,将唐毓扶起来,喂了水,拍了背,唐毓憋住气道:“于姐姐,你还是搬出去吧,这肺痨可是会传染的。”
于昙摇了摇头,神情带着五分落寞五分沧桑:“没事,我身体一向康健,不会被传染。”
“谁也说不好,要不,至少得带个布巾,上面涂上药,遮住口鼻。”
于昙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好,我这就去找找。”说罢轻轻扶唐毓躺下,放下杯子,急急出了门。唐毓看着于昙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那里面带了些恐慌和逃避。
肺痨,在二十一世纪不就是传说中的肺结核吗?唐毓记得自己活了十多年,只有自己身边一个朋友得过,不过二十一世纪医术高明,最终还是治好了。可是到了这儿,怕是湘柳也不一定保证能治得好。
但是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死求救。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
看现下这个境况,若是再治两天治不好,钟连琳必定赶她出府,她必须在那之前求得湘柳的帮助。
穿好衣服,出得门来,却见院坝中大烟弥漫,仔细一看,竟是有人在焚烧什么。定睛观察,竟然是叶子。那叶片卵状椭圆形,羽状深裂,边缘具粗锯齿,正面深绿色,稀疏白色软毛,背面灰绿色,有灰色绒毛,上部叶无柄,这······是艾叶。焚烧艾叶的确有抗菌抗病毒作用,弄得如此大烟弥漫,也可见外面这些人是多么怕被她传染。
唐毓看着这一片雾蒙蒙的景象,顿时觉得害怕起来。其实是怕过的,就在大夫告诉她她得了肺痨时,可是后来却被寻找出路的思想掩盖了。如今置身烟中,才感觉,这生命原本是这样迷茫。
滚了两次清峰,挨了次板子,被砸了次膝盖,如今又患了肺痨!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容不下她?在这里,她真的是多余的?对于人来说,或许算计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会牵扯进你的性命!
唐毓知道,这次多半是着了申曲的道儿,那药都是用的上好的,怎么可能越吃越严重?申曲若不是做了手脚,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自己讨钟连琳喜欢重用,她是眼红了吧。
细细想来,那日让自己布菜的不就是她吗?让自己淋雨的不也就是她吗?好狠的心!
唐毓捏紧了拳头,渐渐走下台阶去。
两三个护卫赶紧走到唐毓面前拦道:“唐姑娘,申管家吩咐了您不能出门,肺痨是很容易传染给人的。”
唐毓看了看这几个护卫,带着面巾,个个精神矍铄,却也有隐隐的忧愁,连护卫都害怕自己,自己如今倒真成了个瘟神了。
笑了笑,唐毓点点头,慢慢走了回去。
那每一步都是说不出的沉重。这在外人看来,大概是将死之人的颓败,在唐毓,则是自己的命运不在自己手中的悲哀。
自己想过很多次要为自己博一番前途,却是从来没有真正去做过。说到底,还是真的舍不得这个世界原有的发展规律吧。
如果这次能够死里逃生,那不是回到二十一世纪,便是自己翻身做主的时机!
床上的流苏没怎么动,只是静静的垂着,偶尔进一两股风才微微晃动起来。这样古色古香的床,在二十一世纪,莫说买,怕是连看都没机会。而今,自己躺在这上面,却如躺在乱葬岗般让人难受。
于昙回来时,只见唐毓不断的咳嗽着,那眼神却是空洞乏力。蒙上面巾,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叹了口气。想来也是无辜,竟被人陷害至此。
唐毓感觉有人在替自己拍背,恍若浑身抽筋般猛地抓住于昙的手,殷殷望着她,目光里全是恳求:“于姐姐救我!”
于昙眨了眨眼,全是为难。“我知你想说什么,可现下这个境况,我也是没法。柳总管前几日去了益州,为了那日太子提到的病,现在就算加急赶回来,也不一定赶得上。更何况,在他们看来,是益州几千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你一个人的性命重要?”
唐毓握着的于昙的手,一下放了下来。怎么会这么巧!申曲啊申曲,你可真是用心良苦!计算着时间整我,连我找湘柳求救的念头都给我断了!
于昙叹了口气,冷静了心情才道:“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唐毓了无生机的头一下抬了起来,双眼圆睁,那期盼装满了眼眶。于昙道:“这件事想来该是申曲做的。”
“我知道是她做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们可以找大夫人求救。只要查出药有问题,扳倒申曲,一来可以服用正确的药,二来大夫人或许怜悯,不用那么快便被赶出去,那等着柳总管回来还是有希望的。”
唐毓充满希望的双眼立刻暗淡了下去,缓缓摇了摇头:“那些大夫不一定会供出申曲,要知道,那可是收受贿赂,害人性命的罪!供出申曲,岂非连累了自身?”
于昙皱眉,似乎甚是痛惜:“说你聪明,怎的今日这般傻?大夫人眼里能容下许多沙子,可是却容不下看得见的沙子!此事都已经告到她那里了,她能不彻查?规模一大,大夫自然也就退却了。更何况供出申曲那大夫只是受人指使之罪,若是不供出,那可是自己害人之罪!哪个更重?”
唐毓这才反应过来,敲了敲脑袋,终于破涕为笑:“我病了这十多日,倒真是病糊涂了。既如此,那还请于姐姐替我去找大夫人吧。”
于昙点了点头,又把拿进来的参汤喂给了唐毓才急急走出门去。
唐毓躺下,揉了揉头上的几个穴道,只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水带走了似的。闭上眼睛睡不着,睁开眼睛来看着满屋子冷冰冰的装饰,没有人气,便只觉得头更晕。
若是死在这里,那会不会睁开眼睛就看见放在自己面前的电脑?
唐毓摇了摇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胡思乱想了。
晚上于昙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唐毓听见声响,本来就没睡着的眼睛霍地睁开来,使尽全力坐起身,笑问道:“于姐姐,怎么样?”
于昙走至床边坐下来,欲言又止。唐毓见到于昙的表情,撑着身体的手一下软了几分,犹豫问道:“失败了?”
于昙站起身,偏头看向别处,只低声道:“查药的大夫说开的药里面少了几味消炎的药,致使最开始时没有控制住病情。因此,开药的几位大夫只是医术不精罢了。”
唐毓整个人突的往后倒去,头重重的落在了枕头上。望着床帐顶部,眼泪从眼角滑出来,开始缓缓的,过了半秒,却突的滚了下去,打在了被单上。“想着了开药的大夫不敢不供出申曲,却忘了查药的大夫。如此两方都不得罪的答案,我却没有想到。原是我愚蠢,原是我愚蠢!”唐毓捏紧了拳头,开始捶打起床来,那床被这么一打,立刻抖了起来。
这时进来几个护卫,走进床边便硬要拉唐毓起来。于昙赶紧抓住护卫的手,使劲的扯,护卫一个用力,竟将于昙推到在地。唐毓身上没有力气,由得护卫从床上提了起来。见了于昙倒在地上,顿时怒火中烧,用尽了全身力气吼道:“你们要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