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背山客低头,谷香莲生事
听了他们两家结仇的原因,袁养成点头决定帮忙,方知闲见了自然高兴,两个便下了楼。
此时的天色已暗,好在月色却明,路中间那两个男女正等呢,见他们两人下来,自然上前答话,那谷香莲娇声叱道:
“方知闲,你这拖朋友下水的功夫真高,这位小哥,你还是回店的好。”
“莲姑娘口利,方某早就领教过,一切自然有我接着,袁兄弟只是陪我过去而已,怎么你们三个人倒怕了我们两个不成?”
不等袁养成接话,方知闲连忙说了回去。
那谷香莲一听,再无言语,而他那弟弟谷尚武却冷冷开了口:
“既然如此,跟我们来吧。”
这两个说完就走,顺了小巷向里面奔去。
方知闲识路,知道这小巷通向一条荒岭,其上有块空地平整,是个争斗比技的好地方,所以冲袁养成示意一下,便走在了前面。
袁养成手中抓了雁翎刀,离他两三丈远,跟了不放,同时凝神感知四周,留心异声风动,这却是防备暗算。
两人很快来到一个空地上,这地不算太大,而且碎石遍地,边上有十几株大树,半围了这十丈的方圆,有树影斑驳。
那谷家兄妹早到,已然站在那背山客骆子秋的身后。
“方知闲,我替师弟找你,也不想做的太过,废条腿或者是断只胳膊你来选!”
这骆子秋提了他那大烟袋,上前一步,沙哑的嗓音犹如夜枭嘶鸣。
方知闲自然不会示弱,伸手去腰间握住九节亮银鞭,顺势一抖,哗啦啦声里,银光闪处,挽了个鞭花,然后一手握柄,一手抓住那半尺多长的三棱枪头,示意道:
“骆老师艺业高强,方某自知难敌,只是想要我的胳膊或腿,还得问过它才行!”
袁养成见两人递上了话,根本没给自己插嘴的机会,只好暗中准备,心里话:
“好呆也不能让方大哥真折了胳膊、断了腿。”
这时场上的两人已然交上了手,只见白光如银蛇,又抽又打,哗啦啦中摄人心魄。
而对面那背山客骆子秋则是不慌不忙,本来就不高的身形又向下缩了很多,简直就像个球一般,滚过来、滚过去,在白光银蛇中游走滚动,竟然连兵刃都没动。
方知闲这脸红的都发紫了,也知道今天讨不好了,所以一咬牙,便把绝技奇门十三鞭使了出来。
这奇门十三鞭讲究走偏锋、行险着,主要的打法就是七个字,去时为虚回为实!
就见他这鞭嗖的一声甩出,直奔那骆子秋的面门,可人家身子一矮,接着一转,就到了他的右侧,这就快近身了,按一般打法,他应该捋鞭撤步好拉开距离,这才能发挥出长兵器的效果,放长攻远!
可他现在变了打法。
就见他脚下站住了,只凭手腕一抖,然后猛然向斜上方一扯那链子,那一斤多沉、寒光四射的枪头,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直奔骆子秋的后脑而去。
这距离很近,而且变势也突然,虽然说那背山客骆子秋已然转到了方知闲的空处,似乎伸手就能够到敌人的软肋,可他自己也难逃一死的命运。
这正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远处的袁养成看个清楚,心中一沉,气运双足,刚想飞身扑过去呢,场中形势又有了变化。
“好!”就听那骆子秋发声喝,然后一招苏秦背剑,把那一尺多长的铜烟袋就竖去了背后。
“当”的一声震响,火星子四溅,这一招绝命鞭就这么让人家挡住了。
方知闲这心就是一沉,连忙撤步收鞭,意图拉开距离,只是刚才那一击似乎气到了这背山客,就见他矮步进身,手中长烟袋乱点,却总不离方知闲的小腹并迎面骨。
要知道那铜烟袋锅子可是足有七八斤重,这要是敲上腿就得断,戳上了命就会亡。
眼见的方知闲步法散乱,不出两招就要伤,袁养成轻喝一声道:
“还请留手!”
他这里是先喊后动,是想看看人家给不给他这个脸。
可惜,那长烟袋并不停,而是直如毒蛇一般,已然追上了要咬的人!
那骆子秋看出空外,一晃身躲过乱砸的亮银鞭,猛伸左手,呯一声抓住链子,再一扯,便把方知闲扯个踉跄,同时右手翻腕砸下,看那落处,正是方知闲的左腿迎面骨。
这家伙要是砸上了,绝对是粉碎性骨折,方知闲的这条腿就完了。
正在这时,斜刺里人影闪现,袁养成到了!
伸出长臂,持定短刀,却并未出鞘,人如龙行,势像电闪,手稳如泰山。
噌的一声轻响,带鞘之刀就架住了那碎骨的铜烟袋。
方知闲吁了一口气,回身跳去圈外,山风吹来,身上一阵冰凉,原来这汗早湿透了衣裳。
“哈哈,小友好俊的身法,却不知令师是哪位前辈?”
场中那背山客骆子秋却收势后退,并没有立刻动手。
他可不傻,刚才电光石火间的工夫,这年轻人就扑过来,还这么准确无误的挑住自己兵刃,并有一股粘缠之力隐约传来,他自然明白碰到内家高手了。
“家师姓陶,家在太行山中。”
“三绝手陶真!你竟然是他的徒弟,你为什么要帮这方知闲?”
那骆子秋一听,心中就是一惊。
陶真保镖时多走北路,江湖上的对头也有一些,却无一不败在他的劈风、点穴与截脉三种绝技上,所以在绿林道上才有这三绝手的威名。
“骆前辈,我与方兄虽是刚刚相识,但我觉得他为人侠气,不至于做出仗势欺人的事,而且”
袁养成见对方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连忙也把态度放低,只是他刚说到这里,就被人给打断了:
“哟,那叫你这么一说,是我们谷家仗势欺人了,是我爹欺负人,才被人打成那样,所以就应该自认倒霉,是活该了?”
那谷香莲果然牙尖嘴利,这番话说的袁养成没话可接了。
好在那骆子秋此时倒是想听听他的话,知一知他的底,所以喝止道:
“香莲,你且停口,先听小兄弟讲完再说。”
那谷香莲见自己的师伯训起了自己,不由心中窝火,但想想家里的现状,却也不敢忤逆,只能愤愤退后。
见她退去一边,骆子秋这才强笑着说道:
“小兄弟听清了吧?且不论是非曲直,只是我那师弟卧床半年难动,他方知闲是不是出手也太狠了些?”
“我也给了他千两银子养伤,是你们不要的。”
方知闲接口道。
“呵,我们谷家缺你这千两白银吗?这样好了,我给你两千两,你自断一臂就行!”
那谷香莲又忍不住接了口,这次那骆子秋却没有喝止,而是盯着袁养成看,看他如何处理。
“嗯这冤家宜解不宜结,还请骆前辈说个话吧。”
袁养成被看的吃不住,又见方知闲面红耳赤,只好再起争端。
背山客骆子秋一听,心中暗叹,却也知道这江湖是非还得江湖了。
“小老儿又能怎样?我们还是手上见个高低吧,若小兄弟技高,我只然退去不管,若骆某侥幸赢了一招半式,那小兄弟你也就别管了。”
他这话一说出,场下那三个俱是心中一震,却有惊有喜。
方知闲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他只知道袁养成挡住了对方,救下了他,而对方的忌惮收手,应该只是因为陶真威名远播,但他不知道的是,那骆子秋所受到的震撼,实际上是来自袁养成!
而谷香莲、谷尚武姐弟喜的也在这里,他俩人也不认为袁养成能胜过自己的师伯。
此时场中的两人又凑在了一起,只是骆子秋见对面的年轻人赤手空拳,那把刀也放去了一边,不由恼羞成怒:
“小兄弟,你也欺人太甚,你莫非想要空手接我的三十六路追风打?”
袁养成也无奈,他倒不是不通器械,他只是不精而已。
自从他拜了陶真为师之后,陶真就将自己的三种绝技倾囊相授,这让臂长手大的袁养成如鱼得水般的欣喜,每日里大多时都在练这个,这兵刃自然就差了一些。
这时见对方恼了,他只好解释:
“骆前辈,非是小子狂妄,实在是我这身功夫都在这双手上,还请您出招。”
他虽然说的诚恳,但骆子秋仍然听的脸黑。
就见他脸沉如水,口中微哼,进步间那铜烟袋锅子直指他的左乳期门穴。
袁养成知道这三十六路追风短打的厉害,不敢撤步让势,否则就会有暴风雨般的招式降临,让他疲于奔命。
他只能进步换招,就见他左掌向上一圈,径直拦向胸前,右手穿花式,骈指如刀,直插那骆子秋的肩井穴,这却是他身量高大的缘故。
那骆子秋一见,心中更加生气,心里话:
“就算你有陶真的八分功力了,也不应该来拦我的兵刃啊?且给你吃点苦头,让你知难退了吧。”
想到这里,这骆子秋手腕一转,那铜烟袋杆就是一拧,直接划向袁养成的腕脉。
他这兵刃上是有暗刃的,就是那杆中间的接头处,那儿有道棱,磨的极利,这般一绞,若是躲不开,立时让你筋断血流。
幸好袁养成眼尖,见他一拧手腕,就知道他有了暗招,百忙中借了月色,看到了一丝寒光如刀,连忙一抖手,就把挽着的袖子放了下去,再轻轻一甩,就搭了上去,丹田用力,腰胯下坐,力从足起,贯于四梢,激于毛发,口里一声低吼。
“嗤啦”的一声破帛之响,伴了一声微哼,两个人左右跳开,各自惊心。
袁养成这边衣袖扯开一幅,而骆子秋那里却是左手颤抖低垂,脸上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原来他是以左手作虎爪去挡袁养成的穿掌,本以为凭自己三十多年的功力绝对没事呢,可是双方一接触,随了对方的一声低吼,不仅仅左掌如被锤击枪挑般疼痛,就连右手都险些抓不住兵刃,而丢了大丑。
不过,骆子秋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败了,强自挤出来一丝笑容,开口道:
“袁老弟功夫真的漂亮,令师当年也不过如此,老朽败了,这里的事自然不会再管,你且放心。”
他左臂仍然难以抬起,所以只是点头示意,并不等回言,立时转向身后那两个男女:
“尚武、香莲,你师伯无用,我就不去见霸天了,他往日做事也的确偏激了,此次就当买个教训吧。”
“师伯,胜败乃兵家常事,您老可别泄气”
谷香莲看向寒风中抖颤的老人,急忙上前扶住,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堵,不由怒视袁养成,恨声道:
“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我不管你是什么名师高徒,你今天得罪了我们谷家,我都要”
“丫头住口!”
骆子秋一听,连忙喝止,心里话:
“你这丫头傻了吗,是怕人家不知道斩草除根吗?”
瞅一眼对面的年轻人,见他面无表情,骆子秋想了想,知道现在自己还不能走,便看向方知闲,淡淡的问:
“方知闲,你与霸天虽有仇怨,可也是乡亲,我是败将,本来无脸留在这里,可是我毕竟也是这金银山里出入的人,就厚着脸皮问你一句:你想如何处理呢?”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袁养成毕竟只是个外乡人,他再厉害,也不会总守着你,而我可是能总守着谷家的,你看着办吧!
方知闲一听,知道自己得表态了,他也干脆,沉声道:
“两千两白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好!我替霸天应了。袁小友,你意下如何呢?”
“哈哈,我还是那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袁养成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去灭人家满门,所以一笑了之,略抱拳后,就同方知闲回了太白酒楼,继续喝酒。
至于两千两银子什么时候给,又如何给,他并不关心,因为他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可是他想走,有人却不愿意放他走!
谷家大厅内,灯火通明,屋中坐满了人,个个脸色难看,人人眼中喷火。
上首坐了两个,左边正是背山客骆子秋,右边却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五旬大汉,他正是谷霸天。
而下首还坐有四人,左侧是谷家姐弟,右侧是一对三十出头的孪生兄弟,是谷霸天的两个徒弟,也是他的得力手下,一个叫张胜,一个叫张利。
就见那张胜偷偷瞅了一眼谷香莲,见她仍然在生气,因为那本就鼓胀的酥胸,正在起伏不停,让他挪不开眼睛。
忍住心中的异样,他咽了口唾沫开了腔:
“师傅、师伯,香莲师妹说的对,他再厉害也是个外乡客,咱们想对付他还不是很容易?看我的,今天晚上就去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