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袁公子三拜史小姐，风二娘一打谷家寨
“好妹子，史大哥醒了没？”
一看那如水般明亮的眼光，袁养成就生出自己是坏人的想法，连忙把话题往史俊身上引。
“哦，袁大哥是来找他啊，我昨晚上思量了半宿，还想着今天看能不能帮上你们呢，看来是用不到小女子了。”
史翠翠眼珠一转，立时把失望之色换上，引来袁养成的欣喜，上前一步，拜一拜，求告道：
“哎呀，好妹妹，你可肯开了口，我正是有心无嘴说呢，昨天晚上”
袁养成连忙把昨晚与现在的计较通通说了出来。
就这样，这两个年轻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就论起了大事。
“汉中王谋逆也是因为圣上无能，朝中更有奸相当权，如今的确是民心思变，贵胄不安，可是欲成大事，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不可缺，而你现在，天时未至、地利难挡、人和不够，所以吗嘻嘻，你还是带了那谷家小姐回你的扬州享乐吧！”
“啊，妹子别玩笑，照你这么一说，我们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啊。”
袁养成一听就傻了眼，只好强笑来问。
“哎，百姓虽苦，只求惩强除奸，民怨不够，天时所以未至；金银山虽险，阻外却也塞内，强盗窝儿还行，起大事不成，所以这地利并不在这里；何为人和？人心所向也！我且问你，你振臂一呼，从者能有几人？”
袁养成正听的入神，一听又问到了自己，不由苦了脸，半晌才喃喃低语道：
“总是有个百人吧”
“天下又有多少人？”
“”
“除了我们本国近两亿的人口，海外就有百国，再加上南夷、北胡还有西狄诸国，总要有十多亿人，你这百人能打的下多少天下呢？”
见他无言，史小姐继续照脸来说。
袁养成不由心灰意冷，想想袁家庄时的自在生活，不由暗怪自己：
“那几个贼捉了就埋掉，或者也行，这些人也未必能找到我”
见他脸上有悔色，史小姐有些气了，心里话：“是我看错了人，还是说的过了？”
正此时，那屋史俊的咳声忽然入耳，让两个年轻人都是一愣——
史小姐心中难过：
“我哥救了他，却毁了家，也毁了我。”
袁养成心里愧恨：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些，史大哥为了我，妻儿难见，史家妹子为了我，以千金之体，陪我这里论刀兵，我真的不是男儿了！”
想到这里，他再深深一拜，却没有立时起身，低声道：
“妹子请放心，却是我疯癫了，竟然妄想着一步做成那大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此生此世，我绝不会负史家之人！且等我送你们去了扬州，我自会再去汉中，一来寻找嫂夫人与侄儿，二来去汉中王府，把这事做个了结。”
听了他这话，史小姐更气了，这眼泪都出来了，可是看他那谦恭之样、想想那豪气之语，这心就又软了！心中长叹一声，双手虚扶，口里低声道：
“你还不站好？我哥都要醒了！你也别发什么誓言，更别说什么再去汉中王府。首先，我那嫂侄应该没有危险，再一个你去汉中王府干嘛，是讲理啊，还是刺王杀驾？前者愚，后者蠢，所以说，你就是傻瓜一个。”
袁养成现在听史小姐训惯了，倒也不再觉得羞臊，反而心中生出些美意来，只觉得要是天天真有这么个人儿说下自己，挺好的。
他这人心中有想，不仅面上会带，而且嘴里也憋不住，所以嘿嘿一笑，低声道：
“妹子说的是，我是蠢了些，望能每日听教。”
“你”
史小姐没词了，心里话：“什么叫每日听教，我是你什么人啊？你想的挺美！”
这年轻男女，一个太聪明，另一个就要适当装装傻，好让对方施展下，然后再趁着赞赏之言，把情意送到对方心坎里才好。
史俊终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一眼看到袁养成，劈面就问：
“养成，刚才你在和谁说话？我都以为做梦呢，还真是你来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走，这里的床板太硬了。”
袁养成听完，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史小姐从那屋又走了出来，先做个样子拜下他，然后说道：
“袁家哥哥来的好早，大哥，你起的也不晚。不过，今天咱们可是走不了，娘说头疼，我刚喂她吃了药，又睡了。”
此刻，院中马车上的几个史家仆人也都起来了，喂马的喂马，收拾的收拾。
袁养成心中想着金银山上那些一心要造反的，再看看眼前这些，妇孺、书生、老弱都有，再想想自己那桃源样的袁家庄，以及快要占房的妻子月娥，这心里又有了悔意，所以眼神中也没了坚定。
史小姐看的明白，心中却不再生气，知道还得逼迫一下他，让他感觉走投无路才行。
“袁大哥，看来小妹这家人实在是你的拖累，明天我们就走，想来这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容身之所的”
史翠翠眼圈一红，莲步轻移，近前来说。
袁养成一听，再一看，不由哎呀一声叫，回身就走，口里喊道：
“史大哥，我的妻小托付给你们兄妹算了，我这就去汉中，杀了那昏王，大不了我以后亡命天涯或躲入山林，永不出世也行。”
这次是他被逼的狠了，发了本性。
史小姐一见，心知坏了，又见亲哥史俊傻子样的张嘴惊诧，却不知道拦，心中气苦，只好高了声音来喊：
“你给我回来！我许你走了吗？”
史小姐这一嗓子喊出，虽然说声音依旧清脆好听，但却少了许多往日温婉，多了不少狮吼之味。
就见内屋里丫头春香探头，那院里少年方正呆愣，老仆史安有眼力，心中有笑，脸上很郑重，上前一步，虚拦道：
“袁公子留步，我家小姐喊你呢。”
袁养成也不想走，因为他也有他的想法，可刚才史小姐那话太狠，他不发作一下，以后没办法在这女人面前站了。
所以，当史安假意一拦，他也就回过身来，却只看史俊，不瞅那看来的佳人一眼。
此时的史俊也明白过来，早就跑过来，牵手埋怨他脾气大的同时，又瞪自己妹子，意思是你怎么说话的啊？
史翠翠一看，气的要命，再看看那人微微抿起的嘴角，已然藏不住的笑意，终于明白自己失了一着，这脸就有些发烧，忙扭身回了里屋，想着静一静，可是眼前总是那人坏笑的模样浮现，这心不由小鹿一般乱撞起来。
好半天才止住遐思，心里话：
“这次倒被他拿捏了。不行，我还得露下本事，不然的话，以后我怎么在他身边立足啊？”
想到这里，史姑娘稳了心神，再次出屋，张口第一句话就是：
“哥，你出去一下，我问袁哥点事。”
“哦，好”
史俊抬腿就走，可是刚走到门口却想到了不对，自己才是亲哥啊。
可扭头看，自己妹妹正把眼瞪过来，连忙把腿迈开，径直出了屋，而且还要把屋门给带上呢。
“哥！你在做什么？”
史俊连忙又把门给开了些，然后喊上少年方正，去外面看山景了。
“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但还有四个字没有说，你想知道吗？”
史翠翠直视袁养成，也不喊哥了，就如同乡镇上的普通夫妻，正在商量家事营生一样。
袁养成却感觉到了关键时候，连忙郑重答道：
“翠翠你尽管说，我都听你的。”
听了他这话，史小姐算是彻底放了心，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拜服自己了。
所以她不免心中欢喜，脸上的郑重消失，有笑容慢慢绽放出来。
那巧笑嫣然的模样立时让屋中一切失了光彩，让本就盯着看的袁养成自然被夺了心志，忘乎了所以，只喃喃语道：
“翠翠，你真好看。”
“你又胡说了，我昨天晚上偷看了谷家姐姐一眼，还是她好看。”
史翠翠把头扭去一侧，却露出泛红的侧脸，及一截粉颈，更让袁养成心中生波，坐立难安起来。
好在史小姐收拾了心情，不再看他，只把心里话说出：
“养成，事在人为这四个字人人知道，也都明白意思，但能真正做到的却很少，他们欠缺的只是能力，以及对自己能力的正确认识，谋事者在人，毁事者也在人，所以想成大事者，首先要知人善用。你也有了雄心，小女子也自认有些能力，你想怎么用我呢？”
说着说着，这史小姐又把脸转了过来，那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美眸中，有情丝，更有期盼。
袁养成自然明白，可自己
“呵，这又有甚？且过了这一关！”
心里瞬间有了主意，他连忙起身，抢前一步，来至史姑娘近前，深深拜下，低声道：
“翠妹，你且救救我，以后言出你口，我定依不违。”
“你先回座再说。”
史小姐见他头脸垂下，都要挨到自己裙摆了，难免羞涩，忙低声来说。
“不，你先应了我，否则我就给你跪下也行。”
“你我真是欠了你的，我答应了就是。”
史翠翠无奈点头，又伸手扯了他一下，却是催他快起，怕被人看了难堪。
怎知道袁养成一眼看到那纤纤玉手，白皙修长，五指尖尖，葱白一般，不由魂飞，一把捉住了，入手嫩滑柔软，心神立荡，刚好离的嘴近，凑上去就是轻轻一吻！
“别闹，快松开我。”
史小姐立时慌乱起来，想抽手，在那虎爪熊掌似的大手中，又怎能抽动，想起身，两个离的太近，怕是会碰在一起，这不是给他搂抱的机会吗
她这里一时无奈，他那边一时忘形，正在这尴尬时，院中响起一个高声：
“养成，史家妹子还没起吗？我爹让我来请了。”
谷香莲来了！
屋里的两人一阵慌乱，这时就显出袁养成的“功夫”了。
就见他先松手，再撤步，一哈腰，猛抬脚，轻轻一窜，就落去自己的椅子上，然后再把脸上的色样换成欣喜，缓缓起身，高声道：
“香莲，我正和史家妹子说起你，你就来了，好巧。”
“哟，这就是史妹子啊，真是俊。养成，你们吃饭了吗，我爹他等着你们去视察呢。”
谷香莲迈步进屋，一眼看到史小姐，这肚中就酸气大发，可是想想老爹的嘱咐，只好拿眼去剜袁养成。
“谷姐姐好，翠翠有礼了。”
史翠翠矮身一拜，声如珠玉互碰，人似细柳风弯，谷香莲见了都心生惜恋之意，不由暗中叫声：
“罢了，这般娇惜模样是个男人都爱，我还争个屁！”
“好妹妹，快起来，你看看你，活生生个天上仙子，却来了人间受苦。不过，只要有姐姐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他也不行！”
谷香莲连忙上前扶起，又仔细打量一番，嗟叹之余，不免把手一指旁边那道貌岸然的男子，狠狠说道。
到了这时，天色已然不早，谷香莲来时，已然有人送来饭菜，众人分别吃过，这才说起正事。
“汉中王不会大动干戈，只会以剿匪除盗的名号来，所以我们有两条路走，一个是分散而避，藏却不发，等待时机。”
“这个不好，太委屈了，妹妹快说下个。”谷香莲一听，连忙叫道。
“嗯，我们也可以借势而起，做那振臂一呼之人，只是此中风险极大，最怕无人响应，又怕出头先死。”
“我们定要走这路的，这样才畅销快。想来妹妹你既然说，就一定有应对的了，还请明说，至于这冲锋陷阵、杀人夺命的事，自然有我们，你就只管在家里想主意就行。”
谷香莲照实来说，却把史翠翠说的有些脸红，心里话：“家里吗？我还没过门呢！”
“姐姐说笑了，不看天象，出行有忧，不知地理，行路有塞，不明人心，患乱暗隐！我这门是必须出的，可是我名不正，有风言风语，身骨弱，步难及远，所以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好吗，史小姐又拿捏上了！
谷香莲一听，心中明镜似的，不由看向袁养成，心里话：
“行啊，这好处又落你头上了。不过，成大事，岂拘小节？我什么也答应你就是！”
她这里刚要张口，外面跑进来谷尚武一个，口里大喊道：
“有个女人带了一帮人来，说要搜寨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