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周美人
傍晚。
枳实和俯月把从御膳房带回来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
“小仪，用膳吧。”
林清妍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桌旁，看到桌上的菜之后，她笑道：“这两日的饭菜倒是比第一天中午的饭食好一些。”
“这宫里哪里不是看人下菜碟儿。”枳实笑着扶林清妍坐下，“小仪，您是没瞧见，我和俯月去御膳房的时候好多宫女都等着领自己宫里的晚饭。”
而等着排队的那些宫女的主子要么是位分不高，要么就是不受宠。
高位妃嫔和受宠的妃嫔哪还用等着排队领自己的膳食，只怕御膳房主动巴巴送过去了。
林清妍问：“那你等了多长时间？”
尝着饭菜还是温热的，林清妍猜应该是没等多长时间。
枳实笑嘻嘻道：“奴婢没等，去了御膳房就有小太监把食盒递给奴婢了。”
林清妍也笑，“那我继续努力，争取让你每天去御膳房都不用等着。”
皇宫里面是捧高踩低最为严重的地方。林清妍自然知道，枳实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取到饭菜，无非是因为她刚刚侍寝过，又是新妃之中头一个。
御膳房拿捏不准她以后的前程，自然不会现在就得罪她。可若是她在日后并不得宠，在御膳房的待遇自然就和那些等着领膳的一样了，吃什么，什么时候能吃上全凭御膳房的心情了。
不受宠，只怕是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林清妍自是不想让自己沦落到看奴才脸色吃饭的地步。
“奴婢相信小仪。”
“小仪。”
平安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林清妍抬头，“进来吧。”
平安低头道：“小仪，陛下今日去了周美人的玉露殿。”
林清妍神色不变，“好，我知道了。”
看到林清妍的反应之后，平安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主子是个能沉住气的，能沉住气就好。
“那奴才先下去了。”
“去吧。”
对于周美人，林清妍倒是印象不深刻，之前两次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周美人不怎么插话，对其他人的交锋也不参与。林清妍只觉得周美人性子有些安静。
可今日请安倒是打破了林清妍对周美人的认知。
后宫的妃嫔最在意的无非两件事，一是宠爱，二是子嗣。
皇上现在年轻，子嗣不多，且现在宫里又没有怀孕的妃嫔，众人对孩子这个话题的关注和议论自然及不上宠爱。
因而每日给皇后请安时，前一日侍寝的妃嫔变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今天所有人挤兑的对象自然就是昨晚刚侍寝过的周美人了。
周美人今日来的依旧很早。如往常一样，林清妍进了坤宁宫的时候，周美人已经在了。
看着屋内花团锦簇之中颇为突兀的一抹月银色，林清妍脚步微微一顿，随即面色如常走进了屋内。
而先林清妍一步进了屋里的何婕妤自然也看见了一身素色的周美人，她立刻开口嘲讽道：“呦，周美人今日怎的穿的这般寡淡无味，内侍省没给周美人送几身鲜亮的衣裳吗？”
面对何婕妤的奚落，周美人神色淡淡，她起身给何婕妤行礼，“何婕妤多虑了，只是我向来不喜花里胡哨的。”
听了这话，已经坐下林清妍不免又看了她前面坐着的周美人一眼，这周美人说这话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这宫中大多数妃嫔都穿着鲜亮的衣裳，她偏说是花里胡哨。
这般想着，林清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浅蓝色银纹绣花宫裙，不禁思索着她身上这身算不算是花里胡哨呢？
“难怪呢，我还当周美人没有好看的衣裳。”说着，何婕妤上下打量了周美人几眼，“原来是周美人的喜好与众不同，竟喜欢些死气沉沉的颜色，也不怕陛下见了觉得晦气。”
“何姐姐这话可就说差了。”
接话的是赵宝林，也是宫中的老人了，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了。
只见赵宝林用手帕捂着嘴笑道：“臣妾可是进来第一眼就瞧见周美人了，说不准周美人这样更能吸引陛下呢？毕竟万花丛中一点绿嘛。”
何婕妤眼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宝林，“哎呦，我倒是没看见，原来赵宝林也在呢？昨日夜里更深露重的，在御花园里跳了那么长时间的舞，赵宝林今日竟还是活蹦乱跳的。”
何婕妤这话一出，屋内顿时响起一阵低笑。
林清妍也忍不住笑了。
林清妍早上听枳实和平安说了赵宝林昨天的壮举。
皇上去玉露殿路过御花园时，赵宝林正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据当时有幸在场的宫女太监说，赵宝林当时穿着一件薄薄的胭脂红纱裙，伴随着翩翩舞蹈，整个人美艳极了。
面对如此美人，皇上只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赵宝林不忘出身，坚持练舞是好的。只是这九月多的夜更深露重的，赵宝林还是保重身体。”
说完，再不看冒着寒风卖力跳了半晚上舞的赵宝林，迈着大步离开了。
独留赵宝林一人在冷风中。
赵宝林身份低位，目击者自是不会为她保守秘密，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晚上的时间，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赵宝林想要截胡新进宫的周美人，没成功。
林晗姝的声音响起。
“何婕妤以为赵宝林是你呢，过了几天好日子倒是身娇肉贵了，想必赵宝林是不忘出身的人。忘了自己跳舞的老本行，还怎么勾引皇上。”
都说何婕妤出身不高，但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而赵宝林在跟皇上之前的身份更是不堪，区区一介舞娘。若不是当年陛下喝醉了，赵宝林压根就不可能飞上枝头。
众人起身给林晗姝行礼，而林晗姝给最靠前坐着的张惠妃行礼。
不管张惠妃做出反应，林晗姝便自顾自起身坐下，“都起来吧。”
林清妍眼神在林晗姝和何婕妤身上看了一圈，随即收回目光。
而周美人自然也不喜欢想截她胡的赵宝林。万幸的是陛下昨晚没被赵宝林勾走，不然她只怕是颜面无存，要遭所有人的耻笑了。
第一次侍寝，陛下就被旁人勾走了。
想到这个，周美人就厌恨赵宝林。
周美人厌恶地看了一眼赵宝林，“我再如何也不会像赵宝林似的，尽使些狐媚子手段。”
周美人的嗓音很是独特，带着一种环佩玉器相碰的清冷感，倒是很好听。
林清妍忍不住看了周美人一眼，淡淡的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神色为她漂亮的脸蛋添了几丝清傲，再配上那一身素色衣裙，整个人就像是高挂于空中的月亮一般，美丽又孤傲，无形之中与旁人拉开了距离。
林清妍之前倒是没怎么仔细观察过周美人，今日细细一瞧，她有些哑然。
周美人出身武将家庭，双亲都是不拘小节的豪爽之人，周美人倒是与父母不甚相同。
只是，听着周美人用那一把让人心驰神往的嗓音说出挤兑人的话，林清妍心中刚竖起的周美人的仙女形象一瞬间就破掉了。
而后面坐着的赵宝林，听着丽妃，何婕妤和周美人对她的挤兑，以及众人的嗤笑声，赵宝林一时间羞得面红耳赤。
林晗姝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惊笑道：“赵宝林怎得这就脸红了。”
“啪嗒”
张惠妃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丽妃一日不挤兑人就难受？吵得人头疼。”
林晗姝嘴角挑起，冷笑一声，“惠妃姐姐可别冤枉人，头疼去看太医，少在这冤枉本宫。若是本宫说几句话就能让姐姐头疼，那姐姐只怕早就卧床不起了。”
“行了，我说一句，你回十句，是只有你长了嘴吗？”
“惠妃姐姐也不少说话啊，怎么？现在不头疼了？”
正说着，只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佩环走了进来，冲着殿内的妃嫔福身行了礼，“各位娘娘，主子，皇后娘娘今日有事，怕是不能见各位了，各位请回吧。”
张惠妃率先笑道：“既然娘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晗姝有些不太高兴，觉得皇后是故意折腾她们，有事也不让宫女早些说，害的她在这白等了这么长时间。但她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一甩袖子，跟在张惠妃后面离开了。
很快，众人便散了。
大家面上倒都是笑吟吟的，就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