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于心不忍
说道后面，张太医的语气已经有些喃喃。
他藏身在太医院中，却一直暗中观察着百里泽的动向，他一路看着他长大，极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他生性善良，又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喜欢上了一个已经有所爱的女子，便已经注定了，他终究会不得所爱，终究会被温玥婷所伤。
他眼睁睁的看着，想要改变这一切，想要劝他，想要帮助他，可是还是半点作用也没有起到。
“张太医，国相大人的药熬好了。”李公公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李公公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已经醒来的百里泽，连忙将手中的药碗摆放在一边，凑了过去。
“国相大人，您怎样了？”张太医不肯将他的病情告诉他，在打发走了那些前来“探病”的官员以后，便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
百里泽自己端过了药碗，说道：“我这不是已经醒来了？”
“那张太医有没有替你诊断清楚，您究竟是为什么会晕倒，又为什么会咳血？”李公公紧追着问道，“您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不少人都过来看过您。”
就连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都来过了。
李公公犹豫着，还是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小玥一月前来的时候他也在场，他自然不会不知道百里泽现在这副模样是谁所害。
虽然百里泽心甘情愿，他却无法做到不抱怨。他是看着百里泽长大的，也知道百里泽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好人，只是百里泽这一次，却走了一条如此极端的路，让别人根本分不清是对是错的一条路。
现在已经是国泰民安了，一切的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了。先皇在时，其实那么喜欢百里泽。如果当时百里泽有这样的心思，先皇一定会考虑百里泽的。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百里泽却非要走这样的一条路，实在叫人无法明白。更何况，他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那么讨厌的女人。
那么心狠，那么冷冰冰，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不管怎么样，不管百里泽对百里寒如何？可是对她温玥婷怎么样，难道温玥婷都看不到吗？
他做的一切，别人都是看在眼里，都会为百里泽感到不值。如果他没有爱上温玥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会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然后跟她开开心心地度过下半辈子。如果是那样的，那该有多好。
他进宫已经多年，百里泽却是他遇到的最好的主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对皇后也这么好，可是那皇后偏偏就是丝毫不领情，甚至对待百里泽比对任何人都还要坏。
百里泽将目光投到张太医身上，张太医又将目光放了回来：“你问国相吧，我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他了。”
李公公知道百里泽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生病的事情，又哪里敢向他问这些事情，调转过头，便默默的准备往殿外走去。
“李公公，”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躺在床上的百里泽唤住了，“我很快就会离开皇宫，离开以后，或许有些事情需要你帮我做，以后，还得麻烦你了。”
李公公转过身去，微俯着身回答道：“国相大人言重了，帮助国相大人做事是奴才的本分，只要吩咐下来，我都会一一做好的。”
看到国相大人这个模样，李公公的心里真的十分的难受。国相大人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主子。只要是国相大人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好好的做好。
“恩，你先退下吧。”百里泽将李公公遣退下去，又转过身对张太医说道，“张太医，你已经守了我这么久，就暂且先回去休息了吧，不用担心我。”
张太医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守着，这份恩情，百里泽不是不明白。但是他也希望，张太医还是不要太累了，毕竟还有那么多的病人等着他去看。
张太医也疲倦了，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好百里泽，他明白自己必须好好回去休息，保存好体力，养好精神。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将药服下，我每日都会准时将熬好的药送来。”张太医说着，又多看了百里泽一眼，“御膳房，我会换人给你做饭，若是继续吃她做的菜，你恐怕活不过十日。”
张太医的话不乏有警告的意味，对百里泽也极为受用。他已经做了一个月的心里准备，接受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件事，不过他还是会去争取，争取多在这个世界上活上几日，毕竟……他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张太医的身影消失在寝殿中，百里泽立即扭转过身去，在床边的枕下找出了之前未写完的计划。
原本以为他还有很多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筹划生命最后一段时日的事情，可以慢慢为温玥婷在自己离开后的将来做准备，可是现在看来，他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问题立即解决了。
毕竟……他已经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
百里泽病倒，虽然张太医一人独诊，又将病情隐藏了起来，但是不到一日时间，消息便已经传遍了京城。
百里寒回京的消息再次四处散播，有不少人扬言称自己在京城看见了皇上的身影。
树倒猢狲散，不少投靠百里泽的人因为他此番大病，都选择投靠了百里寒，倒向了另一边。
民心、权势，逐渐被百里寒夺取。
第二日，李穆赶去皇宫，求见百里泽。
百里泽早就料到李穆会去找他，提前知会了李公公，在他赶来的时候，李公公立即将他带到了百里泽寝殿中。
“国相大人。”李穆与平日没有丝毫不同，踏进寝殿以后，规矩的行礼，然后微微俯身。
“你想问我生病的事情？”百里泽抿了抿唇，笑着说道，“你不必问我了，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很多时候我都在恨你，可是你帮了我不少忙，功劳苦劳艰巨，我离开以后，你想要选择怎样的道路，我都可以替你铺好。你一身的才华谋略不应该就此埋没，若是你愿意投身于其他人，大可以去找百里寒，他会看人，一定会帮你留下来的。如若你不愿意再留在京中，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你此生使用的钱，让你远走高飞，不再受京中的事情影响牵绊。”
李穆也未曾料到，百里泽竟然早已经将一切都打算好，还为自己的未来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可是，他分明如此恨自己，却能在重病的事情，为自己考虑这么多。
“国相若在朝当政，必定会是一个好皇帝，原本想要和国相一同创造出一个鼎盛的时期，现在看来，却是不可能了。”李穆话语中带着浓郁的惋惜和一抹淡淡的哀伤，“今日前来，我是想要问问国相的打算，想必你已经将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百里泽伸手取过一张纸，交到了李穆手中：“现在我没办法出宫，宫外的事情，都劳烦你去做了。”
“那下官先告退了。”李穆从百里泽手中接过了纸，便准备离开。
“你若是考虑好了是留在京中还是离开，就进宫告诉我吧。”身后再度传来百里泽的声音。
……
后一日，张太医为百里泽复诊，再次来到了殿中。
“这几日情况不错，你自幼开始习武，身体也比普通人要健硕，若是继续保持下去，好好调理，你应该可以撑过一个半月，接近两个月。”张太医替百里泽细细诊断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