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是死亡，是失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以为我整个人生都付诸在报仇上，是为了什么？”他的眼底，满是痛苦嘶吼般的悲怆。
“你……失去了人生其他的意义？”叶子时思索片刻，这样回答。
人生有很多快乐的事情，要尝过多少苦痛，才会决定放弃那些所有的美好，转而走上这样一条充斥着黑暗与恐惧的道路？
唯有人生的意义全部消失，只剩下仇恨，才会如此去做吧。
陈季的双眸恍惚了一瞬，“是啊……人生的意义……父母、家族、友情……”他说到这里，忽然眸光一闪，停下了话语。
他沉默下来，直直盯着叶子时看了好几秒。
那视线，直看得她内心发毛，这才慢慢收回。
叶子时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心中有些害怕眼前这个陷入仇恨的人彻底失去理智，作出一些什么可怕而决绝的事情来。
但他仿佛，慢慢捡回了理智。
“等我让你们体验个够，你们就能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又承受过什么样的痛苦了！”陈季笑着，眼底的恨意翻涌着，居然收敛了不少，“别急，别急。”
这别急，也不知是他说给叶子时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叶子时看着他，欲言又止。
很想套话，但也知道，套话的时机其实已经过去了。
陈季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慢悠悠低头看了看时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他看向叶子时，“你觉得什么样的事情对你来说最难？”
她不想回答，更何况，也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方面的，根本无法回答，于是沉默。
陈季笑了，“人啊，总有些东西表面紧攥，实际内心却并不看重。若是面临抉择，舍弃什么，保护什么……这就是个十分有趣的命题了。”
抉择？
叶子时静默几秒，猛然抬头看向他。
似乎是要证实她的猜测一样，这整个房间里的所有墙上，方方正正的屏幕，一个接着一个的亮起来。而那上面，是所有房间的监控。
这整个别墅，竟然全部无死角的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心中微惊，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
一个一个的屏幕，在她的面前浮现，她一一看过去，终于，视线定格在了其中一个屏幕上。
“时辰！”
这屏幕中的人，竟然是时北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画面中的地方，正是这幢别墅的入口。当然，叶子时也没有见过，她只是通过其余的监控画面来推断的。
时北辰是只身前来，身后没有跟任何尾巴
陈季的表情有些满意，他唇角轻轻勾起，笑道：“很好，又是一个很听话的猎物。”
叶子时双手握成拳，紧紧的。
房间是密闭的，至少她目前来说没有找到类似出口的地方。眼前，就是这个害得他们五年前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是她却无能为力，甚至明知有陷阱，也无法阻止时北辰此刻的继续前行。
一种无力感，深深的笼罩在她的心头！
怎么办？
“你可以这两个同时看看，欣赏一下他们以不同方式垂死挣扎的模样。”陈季忽然开口。
叶子时顺着他的目光，立即就看到另外一个房间里，是叶子夏茫然的样子。
她站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墙壁上全都摆放着白色的画，没有任何图案，没有任何笔迹，就是白色。而房间的正中央，则摆放着一个画架，画架上是一张纯白色的纸。
叶子时心中慌乱，抬头愤怒的看向陈季，“你不是说好了，只要我来了，你就不伤害子夏吗？”
“我没有伤害她。”陈季目光平静，“只是待会儿，可能你会亲手伤她。”
画面中，时北辰走得更深入了，他穿过庭院，左右看看，走入了大厅。然后，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陷入了陈思。
大约十几秒的沉默之后，他突然抬起双眼，竟然一下子就锁定了房间中监控的方向！
那目光之犀利，之迅猛，之冷凌，都让看着屏幕的两人，下意识的一惊。
就好像，真的面对着他的双眼一样。
而叶子时却是心头漏跳一拍，差点儿就要以为，他能知道她就在这屏幕后面，能看到她。
时北辰盯着那监控看了几秒之后，移开目光。
这一刻，与他总非常有默契心有灵犀的叶子时忽然想到，也许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知道后面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样的陷阱了，可是路已经走到这儿，他却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了。
只要叶子时在前方等着他，就算明知危险重重，向前走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也依旧义无反顾。
“其实，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走到哪个房间，结果都是一样的。”陈季的目光略显恍惚，“就像当初，我们不管如何挣扎努力，最后，还是那样一个下场。”
叶子时抿起唇瓣，偷眼看他。
“人生虽有过不如意的事情，但不会每件事都是一样的走向。”叶子时再次试探性的开口。
“不，不，一次的毁灭，就已经足够让一切无法回头了！”陈季的眼眶似乎泛起了微红，他弯下腰，伸出手捂住脸，“人死不能复生啊……”
死……
叶子时的双手迅速一收，整颗心都是猛然一揪。
他说过，要让他们体验体验他当初经历过的痛苦。而现在，那份痛苦她终于知道是什么了。
原来，是死亡，是失去。是永久的别离！
叶子时本来以为，陈季对子夏不管怎样还有些许感情，毕竟他也说过，若不是因为叶家，他也不想伤害她。但此刻她却发现，原来陷入了仇恨的疯子，就是一个疯子，毫无人性可言！
所以，他竟然是起了要杀他们的心！
她紧张的看着两个屏幕，余光却是更加仔细的将整个房间的布置给收入眼底，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桌子、椅子、书本、屏幕……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哦，还有个杯子。
叶子时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更泰然，片刻后才低声道：“我口渴，能让我喝一口水吗？”她顿了顿，补充道：“看戏的人，总不能渴着吧。”
他看着她半晌，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