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赶集

夏天的晚上，林锋一般在厢房顶上纳凉，青石板搭建的厢房顶还残留着白天太阳的温度，母亲在厢房顶上铺上一层褥子，用竹子撑起蚊帐，这是林锋的专用房。

父亲将电视搬上厢房顶，母亲和姐姐摇着蒲扇，和父亲说着闲话，一家人在一起等着看七点半开始的电视剧，那个时候正是上海滩的热播，每天晚上两集的播放，是很多人一天的期盼。

林锋喜欢躺在厢房上唱歌，林锋的歌声很清脆，音调很准，每天晚上周边的邻居都喜欢听林锋的歌声在夏夜中飘荡。

九十年代的夜空，干净而纯洁，繁星点点，微风习习，一轮明月吊挂在天尽头，俯视着人间的万家灯火。

晚上九点左右，电视剧结束了，父亲将电视搬回家，母亲收拾好褥子和蚊帐，不然能被清晨的露水就打湿了。

一夜好梦，今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一丝风也没有，看来又是个大热天，这样的天气有利于小麦成熟，早上五点多林锋就在母亲的喂猪声中起床了，洗完脸，跟母亲打好招呼，林锋就出门了。

黄村大集是青山县的第三大集，沿着镇政府的大道上，从南到北接近2里地长，中间又往镇高中延伸出去1里多地，分门别类，人头攒动，声音鼎沸。

赶集的摊主早在凌晨三点多钟就来了，四点天一亮就开始铺摊摆货，农村人起的早，五点多的时候，趁着天凉快，大家就赶紧采购自家所需的物品。

摆摊的包含了青山和文水两县大部分的商家，赶集的也不仅仅是黄村镇的人，临近文水县的乡民也坐着拖拉机，骑着自行车，源源不断的向黄村大集赶来。

林锋今天考察的对象就在镇高中的门口这条路上，生猛海鲜，蔬菜瓜果，山珍野味，杀猪宰牛都在这条街上，吆喝声，讲价声，震耳欲聋。

林锋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五多点，在拥挤的人群中慢慢的向前挪动着，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感觉稍微宽松些，这边已经快到集头了，人少了很多。

慢慢寻觅着卖兔子野鸡的摊子，林锋从卖山珍野味的区域来回走了两遍，把大道两旁的摊位看了个清清楚楚，发现有2家摊主在卖野兔和野鸡，一家只卖野兔，摊位上摆了四五只，另一家有野鸡和野兔，也有个五六只的样子。

林锋看看摊主前面的摊位上放着一个用纸壳写的价格“20元一只”，看野兔的样子大概能有个七八斤沉，林锋暗自点头，看来与自己记忆中的价格相差不大。

剩下的时间就是看他们的实际成交价有多少了，林锋选了有野兔和野鸡这家扫听价格，摊位的后面是房子，房子后面有一条修砌干净的引水渠，林锋跨过引水渠，贴着房子站好，这样既能听见降价声，还能看见卖了几只，而且有房子的阴影，能挡住太阳，凉快的很。

刚站好就看见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问价格，男人个子一般，也就一米七左右，身材很胖，油乎乎的鞋上还沾着几缕菜叶，不用说就证实了他的身份，这是个开饭店的厨子。

林锋不认识他，镇上国营和私营的大小饭店能有个七八家，“老哥，兔子怎么卖？”男人问着对面的摊主，摊主五十多岁，蹲在地上，笑眯眯的答到“20元一个，都是今早刚抓的，一个七八斤，很合适嘞。”。

“老哥，给个实在价，今天镇上有人在我那吃饭，这四个兔子，三个鸡我全要了”，男人很痛快，直接包圆，想杀一下价格，“这样，你要是全要，一个在减2块钱，18一只，你拿走”。

“老哥，镇上黄村大饭店收的是15块钱一只，你这价也太高了吧？”。

“不高，你都说了是镇上的大饭店收，平常不赶集，我有时候也去送，这不赶着寸口了吗，集上的价格能和平日的批发价一样吗？”。

“你这样，我给你加上一块钱，16我现在就拿走”，明显男人在别的摊位已经谈过价了，没谈成，才来这边好好讲讲价。

“十八，不能再降了，最多我到十点也就卖完了，按照你给的价，我这一上午能赔个快三十块钱”，摊主耷拉着头，闷声闷气的说道。

“十七，老哥你看我这吃饭的，基本上都是欠着的，本钱也不多，你卖给我，也能早点回去，大热的天何苦在这遭这个罪，况且野味毕竟吃的少，一旦卖不了，你还得拿回家自己吃。”男人可怜兮兮的对摊主说。

一边打感情牌，一边半是威胁道，油腻腻的大肥脸上，嘴都哆嗦着。

摊主狠狠的吸了口烟，下定决心“行，十七就十七，总共七只，一百一十九块，不过下次你还得在我这买，常来常往也是个主顾。”，摊主给自己找着赔钱卖的借口。

胖子很高兴，掏出钱，点出一百二十元，“来，老哥，一百二，咱凑个整，你把那尼龙袋子给我装上，咱下次还接着处”，说着将钱递给摊主。

摊主也很高兴，拿着钱仔细检查了一下，又对着阳光看了看水印，胖子也不着急，笑眯眯的看着，摊主检查完，顺手将钱塞进后裤袋里，拿过袋子麻利的将野物装上去。

林锋看的暗自点头，还是一样的套路，双方都是十七块钱的成家心理预期，还得装出一副吃亏了的惨状，其实两个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完美，双赢。

一场交易从林锋站在房檐下，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没了表演，林锋也就失去了继续去另一家看的兴致，打算回家。

回去的路上，林锋仔细看着海鲜河鲜摊上没有卖鳝鱼的，看来鳝鱼都进了饭店了，也是，这玩意不好做，自家买回去，做不好全是土腥味，没法吃。